傅雲生？
是那個覬覦我，並強硬把我帶出宮，想要和我玉石俱焚的傅雲生嗎？
可他不是自殺的嗎？
那燕承瑞為什麽要讓嶽淑瑤，去替他殺了他？
我百思不得其解，心髒狂跳，讓我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燕承瑞被我驚醒，以為我在夢魘，便把我摟在懷裏，輕柔地撫摸著我背。
“別怕盈盈，是夢，這一切都是夢……”
他的聲音很溫柔，他的身體很溫暖。
可我卻在害怕，身體冷得發抖。
這一切真的都隻是一場夢嗎？
還是說，從我醒來的那一刻起，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精心為我準備的蜃樓？
我忽然心痛難忍，指尖疼到麻木。
可我卻不得不靠近燕承瑞，獲取僅存的溫暖。
從我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燕承瑞。
他是黎國的皇上，他對我一片真心。
除了他，沒有人任何人能保護我。
可若一切都是假的，那麽除了他，也沒有人能設下那樣大局，來欺騙我。
我思緒混亂，頭疼欲裂，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兩個月後，玉蕪宮的門再次打開。
嶽瓏琪抱著清兒，跪在我的麵前，雙眸含淚，千恩萬謝。
我手足無措地把她扶起來，慌亂得不知所以。
幸好春和替我圓場，說是皇後皇上仁慈，又得上天庇佑，貴妃母子才能化險為夷，有驚無險。
我感激地看向春和，可她卻低下頭，恢複了以往的疏離。
這一刻，我的腦海裏，忽然浮現一個女孩身影。
她把我擋在身後，對著另外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破口大罵。
她說的什麽，我聽不清，可她那樣潑辣護主的樣子，卻讓我有一種莫名的親近。
是從前的春和嗎？
還是那個早已經離開人世的芝蘭？
我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就幹脆不想。
我對嶽瓏琪笑道。
“不過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聽說過‘燕承鈺’這個人？”
嶽瓏琪微微蹙眉，緩緩道：“你想起他了嗎？”
我搖了搖頭：“我隻是聽說，燕承瑞最近因為邊疆戰事煩憂，已經有半個月沒來後宮了。”
“群臣舉薦幽禁的鈺王爺，說有他出馬，叛賊必敗。”
“可燕承瑞一直不準，還要禦駕親征，可老臣們以死抗旨，朝局混亂動**。”
“我聽說你未出閣時，和這位鈺王爺關係頗深，所以想著，如果能從你這裏獲取一些消息。”
“我便可以去勸諫燕承瑞。一旦事成既能安定朝堂，又能平定邊關，還可以解除十四王爺的幽禁，緩和他們兄弟的關係……”
嶽瓏琪苦笑道：“我與鈺王爺，不過是彼此的過客罷了。”
“如果為了國家，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戰。可他無論勝敗，都不會再回來了。”
她看著我，目光灼灼：“以一時的榮耀和自由，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這樣真的值得嗎？”
嶽瓏琪的話語飽含深意，隻是我聽不懂。
所以我決定，偷偷溜出宮見燕承鈺，讓他自己抉擇。
鈺王府的守衛，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森嚴。
春和把我送到鈺王爺的房間後，便關上門，躲在暗處，以便於帶我隨時脫身。
那天，夕陽從窗戶裏落了進來，滿地燦爛。
那位傳說中驍勇善戰，卻因為弑君殺母，而囚禁終生的瑞王爺，緩緩轉過身。
他的眼睛很好看，隻是沒有光。
他明明隻有二十一歲，麵容卻憔悴得像個三十多歲。
而他的烏發間，生出些許白發，淩亂地落在鬢角。
當他看向我時，卻唇角上揚：“四嫂，好久不見。”
“你是要代替四哥，親手了結了我嗎？”
他的尾音上揚，甚至帶著幾分愉悅。
很顯然，他對於我的出現，並不意外。
我想要上前，卻又害怕他會突然獸性大發，像殺死他父母一樣殺死我。
我站在原地，聲音有些僵硬道：“我不是來殺你的，燕承瑞也不會。”
“我隻是想問問你，你願不願為了黎國的太平，出戰邊疆？”
他沒有回答，隻是眸光深邃地看著我。
我心下一急，主動上前一步，繼續說道：”“聽瓏琪說，如果你出征，無論輸贏，都會很有可能會回不來。”
“可我不想你死，也不想燕承瑞為難，更不想讓黎國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我再次靠近一步，真摯道：“所以我這來，是想問你，有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辦法。”
“既能夠保住你，又能夠護住鄰國的百姓？”
“瓏琪，瓏琪……”
他低低念了幾遍嶽瓏琪的名字，隨後仰起頭，紅著眼笑出了聲。
我不解其意，他卻側頭看著我，眸光中滿是嘲諷。
“我的生死，由燕承瑞決定，你為什麽不去求你的夫君，反而要來問一個階下囚？”
我啞口無言，他卻笑道：“我囚禁在這鈺王府裏，已有三年零七天。”
“這三年裏，我雖然活著，卻是一身洗不清的汙穢，生不如死。”
他上前一步，瞳孔顫抖。
此時，我們之間的距離，隻有兩步之遙。
“四嫂，能讓我再見瓏琪一麵嗎？”
“隻要能再讓我見一麵，我會為了黎國的太平，戰死沙場，絕不讓你和四哥為難。”
他話語堅定，可他卻滿目哀求。
明明是我第一次見燕承鈺，明明他的卑劣狠毒，已經人盡皆知。
可我總覺得，他不是一個壞人。
也許他和燕承瑞之間的仇恨，隻是一場誤會。
這樣想著，我開口道：“瓏琪是燕承瑞的妃子，即便從前你與她要好，可你若是見了她，會給她招致災禍。”
“我隻能保證，我會竭盡所能地照顧好她。我也希望，你能得勝歸來，好好活下去。”
說完，我拱手彎腰，深深地行了個大禮。
正當我要轉身離開時，燕承鈺卻開口道。
“記得第一次見到四嫂時，是在瑞王府裏。那天四嫂親自下廚，為臣弟準備了一桌豐盛的美食。”
“其中有一碟香軟可口的桂花糕，讓臣弟至今都念念不忘。”
“請四嫂顧念著以往的情誼，在臣弟臨行前，再為臣弟做一碟桂花糕。”
“若是如此，臣弟……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