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這一天,宋糖和爸爸媽媽一起回到了宋家老宅。
往年家裏基本就是宋爺爺、宋奶奶、宋海、盧婉喬和七個子女。
這一年,多了宋糖、宋觀棋帶著小圓,少了遠在國外的宋朝昀隨念、以及正在醫院待產的宋景琛和甜甜。
顧家出事,自己的老朋友也被警方帶走,宋爺爺這幾個月也受到了一些打擊,人也消瘦了不少。
宋芙一個月前就回國了,除了幫著三哥處理了一些公司上的事情,其他時間基本上都待在老宅,她從小就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有她的陪伴,爺爺的心情這才平複下來。
小圓雖然早就被認回來了,但馮家不希望舉辦儀式,所以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裏。
她乖乖地抱著宋觀棋的胳膊,進來後,奶聲奶氣地叫:“祖爺爺、祖奶奶,過年好!”
二老聽得笑容滿麵。
這個屋子裏她認識的人不多,原本一直都文靜地坐在自己爸爸的旁邊,可當看到宋糖進門後,她眼前瞬間一亮。
“糖糖姐。”小圓撒著小腿就朝宋糖跑去,撲進了她的懷裏。
宋糖抱起小圓,捏了捏她的臉蛋:“小圓寶寶,好久不見啦,有沒有想我呀!”
“小圓好想好想糖糖姐。”小圓摟著宋糖的脖子,在她的臉上吧唧地親了一口。
宋糖樂得眉眼彎彎。
宋觀棋說道:“小圓,宋糖是你的姑姑。”
小圓根本不聽,腦袋一扭,靠在宋糖的肩膀上:“糖糖姐糖糖姐糖糖姐!”
宋觀棋:“……”罷了,隨便吧,愛咋咋。
盧婉喬站在宋糖的旁邊,望著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溫柔道:“小圓,我是奶奶,你還記得嗎?”
“記得,你是漂亮姨姨奶。”小圓軟糯糯道,又朝盧婉喬伸了伸手:“漂亮姨姨奶,抱。”
漂亮姨姨奶,這個稱呼叫得盧婉喬嘴都合不攏,她抱過小丫頭,又望向一旁的宋海:“還愣著幹嘛?給孩子發紅包呀!”
“……”宋海默默地開始掏錢包。
宋芙原本是在廚房幫忙的,聽到外麵有小孩的聲音,猜測應該是自己素未謀麵的小侄女,當即就走了出來。
她走到小圓的麵前:“小圓你好,我是你的另一個姑姑!我叫宋芙。”
小圓的眼珠子轉了轉,最後叫出一聲:“芙芙姐!”
宋芙上前捏了捏她的笑臉:“小圓真可愛!”
這邊互動得很起勁,唯有在沙發上坐得挺直的宋道然一臉鬱悶,為什麽她們是姐姐,叫他卻隻叫小叔?
正好這個時候,宋梟野進來了。
他現在算是大明星了,每次出門帽子、圍巾、墨鏡、口罩一應俱全,《雅閣傳》拍完後他本來是計劃休息一段時間的,最近不知道發了什麽瘋,沒日沒夜地在趕通告。
以前他都是家裏最閑的,每次吃飯都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很少像今天他掐著飯點來。
小圓是認識宋梟野的,見到他之後開心地揮揮手:“小叔叔,我幼兒園的好朋友的麻麻是你的粉絲!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宋梟野走過來,自然地將小圓撈進自己懷裏,然後非常欠扁地說道:“當然不可以。我的簽名很值錢的,你用壓歲錢跟我買?”
小圓眨巴眨巴大眼睛,懷裏還抱著剛剛宋海給的大紅包,下一秒轉過頭望著眾人,癟嘴:“小圓的壓歲錢是爺爺給的,不可以給小叔。”
宋海眉頭一皺,斥責道:“跟這麽大的孩子搶壓歲錢,你像樣嗎?”
宋梟野:“……”這小孩真是越來越精了。
宋應決是到的最晚的,他對小孩沒什麽興趣,進門跟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打了聲招呼後,就在宋道然的旁邊坐下了。
宋道然問:“聽說你找到她了?”
宋應決點頭,眸子裏帶著少見的笑意:“嗯。”
“看起來,你們相處得還不錯。”宋道然輕聲道,宋應決是為了保護他才生病的,這些年來他一直都特別愧疚,他或許是最希望宋應決能夠幸福的人。
“是,多虧了她。”宋應決朝宋糖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眼神有些複雜。
最初,他根本就不相信宋糖會幫助自己,他把她當妹妹,同時也把她當做敵人。
可當他逐步感受到祝卿安的軟化、再次看到漂亮自信的祝卿安時,他才終於相信了她的話。
宋道然順著宋應決的目光望去,在看到正在和父母說話的宋糖時,他開口道:“糖糖很好。”
他本以為新妹妹回家可能會不適應、還擔心家裏是不是會鬧得雞飛狗跳,可如今看來,宋糖在沒有宋家的二十幾年裏,依舊被教養得很好。
人齊就開飯了。
飯桌上,宋爺爺難得聊起了幾個孩子的感情狀況。
“老大早就結婚了,也該要個孩子了。”
宋朝昀不在現場,這一茬自然是沒人敢接的。
“老二,老爺子知道你有喜歡的姑娘,但感情這件事強求不來,你要學會取舍,不能萬事隻按自己的心意來。”宋爺爺對於宋應決的事知道的並不多,隻聽說他喜歡的姑娘不喜歡他。
按照老爺子的性子,要是知道他敢把人家姑娘關起來,早就鞭子伺候了。
“爺爺,我知道。”宋應決答道。
“至於老三,一會兒吃完飯,宋海、婉喬你們二人就去醫院看看,幫幫忙。”
宋海和盧婉喬點頭:“好,父親。”
宋爺爺又看向宋觀棋:“老四,一會兒你也去。”
宋觀棋麵不改色:“我不是婦產科醫生。”
“讓你去你就去!”宋爺爺怒視著他,本來還想順便罵兩句他對人家馮家丫頭不負責,可看到一旁的小圓後,原本在嘴邊的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後變成了:“老四,好好照顧圓丫頭!”
“是。”
宋爺爺又望向宋道然:“道然啊,你一直是最讓爺爺省心的一個。你從軍,爺爺為你自豪,但個人感情也不能忽略,你老實告訴爺爺,有喜歡的姑娘嗎?”
宋道然搖頭,心裏卻陡然出現了一抹靚影。
最後,宋爺爺將目光轉向了宋梟野:“小六,你還小爺爺不催你。你現在有自己的事業了,爺爺很欣慰,繼續加油!”
等了很久的宋梟野:“……”
不是,爺爺,你倒是問啊!
他想娶白家小姐,能不能幫他做做主啊!
聽到宋梟野心聲的宋糖低頭憋笑,憋得肚子疼。
宋芙坐在她旁邊,用眼神問她怎麽了,宋糖跟她擺擺手,示意一會兒再說。
問完了幾個哥哥,話題又轉到了兩個丫頭。
宋芙早就做好了準備,表現出了一副自己被白溫迎傷害到了,特別難過,誰都不想找的模樣。
看得爺爺心疼極了,怒罵白家人,說再也不和白家有任何關係!
宋梟野:“……”
懂了,受傷的永遠隻有他一個。
有沒有可能,白家小姐和白溫迎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的兩種人?
最後看向宋糖時,宋爺爺歎了口氣,他說道:“糖糖,顧家雖然出了事,但顧宴禮是個好孩子。爺爺聽說你想解除婚約?”
宋爺爺所提到的解除婚約,是宋糖當時去G市時拋下的煙霧彈,現在來看肯定是不作數的。
宋糖原以為自己應該能很自然地回答“是”,可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了,怎麽都說不出來。
和顧宴禮解除婚約?
這段時間裏他對自己的好她看在眼裏,他說他喜歡她,卻也從來沒有為難、逼迫過她,他甚至都沒有問她要過一句答複。
見宋糖沉默,桌上的人神色各異,宋爺爺倒也沒有追問,隻是回憶起了往事,有些失落地說道:“你放心,爺爺是民主的人,如果你不喜歡顧宴禮了,你們想解除婚約了,就和爺爺說。”
“這些事顧老頭管不了了,爺爺來管。”
“謝謝爺爺。”宋糖答道。
感情上的事說完後,宋爺爺又關心了一下最近宋氏的情況,在聽到宋糖自己搞的小項目竟然拿到了超十倍的淨利潤時,他連連稱讚。
宋糖則拉著宋芙的手嘿嘿笑:“都是姐給我出的主意~”
宋芙笑了笑,沒說話。
宋爺爺看著宋芙,又望了望宋海,想了很久,還是說了一句:“我老了。以前我總覺得家裏的事業必須要交到孫子的手裏,後來我覺得至少也得給到血親。”
“但現在我看開了,隻要是和咱們宋家的人一條心,是不是男的、是不是血親都不重要。”
“你們說呢?”
宋爺爺這句話沒有明說,但在場的人都聽懂了話裏的意思,宋芙眼眶也有些濕潤。
最初,在宋糖回來之前,宋父是有意讓宋芙進宋氏曆練的。
可自從發現宋芙不是宋家的親生女兒後,哪怕所有人都在竭力掩飾,但不是血親這件事已然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
他們可以接著把宋芙當成女兒/孫女,可以接著把她寵上天,可唯獨不願讓她接手宋氏。
後來,宋芙懂事地出國留學,做自己的事業,這一切都是為了不讓家人為難。
宋應決離任,宋景琛剛剛接手合並過來的顧氏娛樂那段時間,忙到飛起,又得陪老婆,是宋芙低調回國在背後默默撐起了一切。
為了避嫌她甚至不去公司,隻是遠程幫宋景琛處理工作。
如今宋爺爺的一番話,便是在將這根刺從所有人心裏拔掉,在告訴大家:宋芙就是宋家的女兒,毋庸置疑。
“是,父親您說得對。”宋海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角帶笑。
宋爺爺和宋奶奶年紀都大了,吃完飯後就先上樓休息了。
宋海和盧婉喬要去醫院,宋觀棋剛剛得令要一起去,正好把小圓送回到媽媽那兒去,幾人就先走了。
宋梟野也說有事早早就溜了。
剩下宋應決、宋道然、宋芙和宋糖四人坐在原地。
宋芙:“六哥去哪兒啊?”
宋糖:“找老婆去了。”
宋芙:“他也能有老婆啊?”
宋糖:“他把人家當老婆,實際上根本沒追到。”
兩姐妹一來一回,宋應決和宋道然明明沒有參與,卻仿佛已經被含沙射影了。
不過,那個向來不靠譜的老六竟然都有喜歡的人了?真是令人驚訝。
過年就是要嗑瓜子聊天的,宋糖毫不忌諱地就把宋梟野全賣了,什麽在G市同居、什麽豪車富婆姐姐送他進組、什麽為愛發憤圖強……每一句話講出來,都能收獲宋芙滿眼的震驚。
就連向來情緒不外露的宋應決和宋道然都對視了一眼,滿眼不可思議。
很快就到了晚上十點半,宋芙最近都是住在老宅的,宋應決和宋道然兩兄弟準備去小酌一杯。
宋糖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睡覺的,可她剛坐上車打開手機,就看到了幾條未讀的消息。
【吃完年飯了。】
【乘風說他要上號跨年,我一個人在房間工作。】
【糖糖,你在幹什麽?】
【糖糖,要不要一起跨年?】
消息來源都是顧宴禮,最新的一條消息是半小時前。
宋糖杵著下巴,望著車窗外過年的煙花,不知怎麽就想到了在G市的那場煙花。
或許是五顏六色的絢爛太過迷人眼。
她承認,她現在很想和他一起看煙花。
她低頭回了一個字:【好。】
……
顧宴禮發的地址是京城的最中心的城牆之下,有著各種各樣的違停限製,宋糖好不容易停完車、再走到指定地方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顧宴禮穿著黑色的大衣,挺拔如鬆的身姿在熱鬧的人群中格外醒目,見到她後,他快步走過來,將脖子上的毛衣取下給她扣上,裹住了她凍得通紅的鼻子。
他愧疚地說道:“抱歉,沒想到人這麽多。”
顧宴禮是聽顧乘風說,這裏跨年很熱鬧、很漂亮的。
早知道要讓宋糖走這麽久,他肯定不選這裏。
宋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望著天上沒有停過的煙花,笑道:“沒事呀,我跑過來的,沒有很冷。”
顧宴禮低下頭,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兜裏,低聲道:“這樣會暖和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