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 周鬱禮正站在人群之中悄無聲息地打量著她。
那雙向來清冷的眸子含著三分笑意。
“吃飯?”
“嗯。”
“一起吧。”
他的語氣裏沒什麽波瀾,好像忘卻了一些事情。
阿棉如果拒絕, 倒顯得自己做作了。
“好。”
食堂是那種地方, 人聲鼎沸,擁擠,桌麵上帶著點油漬。
但坐在這裏你就是能感受到青春的力量, 沒有負擔,當然周鬱禮是與這個環境格格不入的。
他挽起格子襯衫的袖子, 露出半隻清瘦的手臂。
淡青色的血管好像在訴說著一種沉靜的力量。
阿棉一時間看得久了一點。
“不吃?”他放下筷子看她, “不喜歡嗎?”
“不是不是, ”阿棉連忙搖頭,欲蓋彌彰地移開視線,扒了兩口飯,但因為吃得太急了一點,又不小心被嗆到,“咳咳……”
周鬱禮站起來拍她的背,情急之下, 把自己的礦泉水瓶遞了過去。
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總算好了起來, 隻是臉被嗆的有點紅,氣管和食道的位置離得近, 人們要是吃飯不注意的話,很容易遭罪。
可是……這水,阿棉在重新把蓋子合上的時候, 周鬱禮仰頭喝水的畫麵忽然在腦海裏播放了一遍。
遞水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周鬱禮靜靜地看著她, 似乎也反應過來了, 眼神深了深。
“抱歉……是我的失誤。”
“不要緊……”阿棉蚊子似的呐了聲。
臉蛋上的粉意再也沒有褪下去。
………………
微博上的事情解決了之後, 春意沒再來打擾阿棉,而是通過公關手段,將之前謠言的力量反轉成了流量。
如她所計劃的那樣,樓雨本人的照片很快被狗仔扒了出來,顏值還算能打,所以又為直播間吸引了一波粉絲。
估計再等半個月的時間,她就要出道了,因為已經有製片方發過來了戲約,想要樓雨扮演劇中的一個女配角色,那個角色也還算出彩。
在此之前,春意安排樓雨和製片人見了一麵。
導演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不過三十歲左右,沒有發福,帶著副眼鏡,文質彬彬的模樣,似乎對樓雨有點意思,而樓雨的態度又是曖昧不清。
春意聽助理說了這件事,無所謂地撇了撇嘴。
她可不強迫著這些小姑娘去為了資源出賣什麽,但要是她們自己勾搭了誰,她也絕不會管。
娛樂圈誰不想紅呢,這大千世界,不同的人各有各的活法。
輪不到她指手畫腳。
“讓她注意一點,不要被狗仔排到,否則我可不會為了她花錢請水軍。”
戀愛合約這種東西是炒熱度的,但如果沒有熱度可炒,留給藝人的隻會是黑點。
群眾眼裏是容不得沙子的。
說著,春意忽而又想到了去年樓雨到自己辦公室來打聽商裘聯係方式時候的樣子,是個會鑽營的。
這樣的人,適合娛樂圈這趟渾水,也適合紅。
………………
兩周的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到了樓老爺子八十大壽良辰,首先是溫父溫母給她打了電話,說要帶她過去,再然後是樓明哲吊兒郎當的提醒,最後就是春意了。
之前春意說好是來接她的,所以阿棉先打電話給爸爸媽媽講了一下,隻講之後來和她們匯合。
這樣的生日宴會,不用說,小區裏的長輩和小輩都會過去,除此之外,估計還會有些場麵人物,比如商業上的朋友之類的。
因而也算是很正是的場合了,阿棉在去之前,自然還是要在自己的裝扮上下一番功夫。
不過既然是春意來接她,這一切提早就被安排得妥妥帖帖了。
阿棉可從來沒為春意姐姐的失誤吃過苦。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晚宴是在京都華爾大酒店舉行,開始時間是晚上7點。
在四個小時之前,阿棉就已經在校門口被春意接走,送到了一家高檔美容會所。
化妝師,服裝師,發型師統統準備就位。
她在裏麵被各種拉扯。
等出來的時候,阿棉整個人煥然一新。
而春意已經在外麵等很久了,小姑娘有些納悶,“為什麽我這麽久啊,好無聊的。”
春意笑而不語。
小姑娘這麽一副長相,她帶出去好好炫耀一圈,不過分吧。
京都的二代分好幾個圈子。
北麵的看不起南麵的,從政的看不起從商的,男的看不起女的。
春意性格好強,又從商,和那些名媛們不是一個調調,在大院裏和一幫男的也混的要熟不熟。
還有人在背地裏戲稱她是男人婆,春意都知道這些,平日裏不屑得很,今天她倒是要看看,誰才是男人婆。
可別一個個見了她家妹妹就走不動路,到後麵還來求她。
嗬。
“沒事,都是值得的。”
她摸了下她的腦袋,笑得很開心。
穿著高跟鞋,春意沒有開車,請了一個樣貌嚴肅的司機。
阿棉在後座上坐著,雙手擺在膝蓋上,頭發沒有貼著靠背,因為她有點怕把發型給弄亂。
但人算不如天算。
半路堵車了,堵了整整一個半小時。
阿棉看著窗外逐漸黑下來的天空,被折騰了一下午的疲倦終於毫不留情地湧了上來斜斜靠著車窗睡著了。
用一種溫順又不設防的姿勢。
春意看著,笑著搖了搖頭。
………………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大概隻有她們的那條路堵了,等車停在酒店門口的時候,迎賓人員好像都變得疲憊了。
引導她們進去的時候,聲音沒有一點朝氣。
“我說林春意估計不來了,每次來的時候就她一個人連男伴都沒有,難堪不難堪?”
幾個年輕女人手裏舉著酒杯,湖泊色的**在燈光下晃**著。
奢靡又溫柔。
肖悸扭頭看,身邊的人與他說話,他隨意地笑。
以往他喜歡女人的脂粉氣,因為氣質帶著兩分陰柔,他也總以為自己前世是個姓賈的浪**子。
可現在,好像,總是哪裏淡了點。
直到門口傳來動靜。
“林春意來了。”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大家都聽得清楚。
卻見一襲暗紅色禮服的高挑女人牽著一個嬌小的身影朝會堂中央走。
“祝樓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今天路上堵車,我帶著著人來晚了一些。”
她向來是這種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幾分女子的媚和男子的陽剛。
阿棉感受到四麵八方的視線朝著自己紮來,抿了下唇。
開口道:“祝樓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聲音小,又很有誠意。
樓家老爺子接了兩個小輩的禮物,一臉慈祥打發她們去和年輕人們玩了。
看著她們的背影,他同身邊的人講話:“咱們院子裏就兩個小姑娘,一個長得比一個盤順啊,也不知道最後便宜了誰家小子哦。”
至少,“便宜”這個詞用的格外恰當。
路過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富家小姐,春意停駐了一會兒。
有人看著她後麵的溫小棉神色怪異,“哎,林春意,你那怕沒朋友也用不著找個手下的藝人來頂場子吧。”
“噗嗤……”有人毫不留情笑出了聲。
“說不定人家就喜歡這種小姑娘呢?”
“按你這麽講,她怎麽看不上咱們啊。”
在沒有確定事實的時候,大家都能對看起來弱小的人肆意嘲笑一番。
春意笑了一下,憑借這身高的優勢,用下巴對著那群人。
輕蔑並且高高在上。
她們老是在笑,卻從不在乎事實是什麽。
忽然就不想表現出炫耀的心思了,沒意思。
她撇撇嘴,拉著阿棉往前走,目不斜視。
但就算什麽也不做,那些所謂的男同胞們,不也一個個將視線往這邊投麽?
小棉總是這樣的,不管之前還是現在,都很漂亮。
她往樓明哲那邊走。
走到半路,阿棉一抬頭,看見了許許多多她不想見到的人。
不遠處,魏巡手裏端著一杯酒看著她,身上穿著正裝。
陽剛英氣的臉,挺拔的身姿。
宛若一尊散發荷爾蒙氣息的雕像。
他的視線在她**在外的肩頭停留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移開。
想到那雙鷹勾般的眸子,阿棉隻覺得背後起了一層涼涼的疙瘩。
不少的女性視線頻頻看向魏巡,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年輕女孩路過他邊上的時候,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
直直朝他懷裏倒。
他並不拒絕,沒表現出對待溫小棉時的那種冷漠。
順勢扶住她,乃至還問了一聲“還好嗎?”
那女孩不勝嬌羞地點了點頭。
身體順勢離他近了一點,被扶起來後,她扭頭朝某群姐妹所在處得意的看了一眼。
女性喜歡利用男性來表現自己的魅力,就好像“反襯”這一手法。
而她不知道,男性也是一樣的。
他們也懂得利用自己的魅力,利用女性對自己的投懷送抱,來勾起另一位女性對他的占有欲。
但魏巡失敗了。
遠遠看去,她那雙水亮瑩潤的眸子裏,多的是疑惑和驚奇,卻偏偏少了一種情緒――妒忌。
走遠後,少女水藍色的一字肩禮服在燈光下變成某種奇異的符號。
樓明哲轉過身來時,目光首先在小姑娘白得晃眼的肩頭上停駐,卻見一縷卷發在其上跳動,印出一片小小的陰影。
他奇異地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暫時忘卻了挽著他手的女伴。
然後才問:“你來了。”
溫小棉,你膽子可真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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