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人馬在看到楊若謙和巋光集團法務部律師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才勉強安靜了下來。
畢竟是在別人家的地盤上，而且還要談生意，再怎麽鬧也得等人走了之後再鬧。
成菲看著總算消停下來的兩幫人，無奈的捏了下額頭。
這夥人畢竟是成宇集團那邊來的人，不是她的嫡係，有時候上頭起來真拉不住。
不過這次三邊會談，邵一奇是沒有出席的。
和成菲主動管理成宇集團的情況不同，邵一奇非常擺爛，和自家公司有關的事情一律拒絕處理。
哪怕這次和楊若謙說讚助商的事情，撐死也就是以大學同學身份幫老爸轉達一下。
其次，邵一奇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畢竟都是巋光集團的員工，在這種時候如果代表高耀集團出席會議，怎麽都顯得有些怪異，不合程序。
為了避免兩邊人馬再度陷入無盡的扯皮，成菲見楊若謙走來，還沒等他坐下，立即就主動開口道：“楊總，關於《流浪藍星》讚助方麵的具體事宜，我們這邊已經初步擬定好，你看看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改的？”
哪怕是身處同一個集團，成菲也不想陪這群老油子扯皮。
用最短的時間辦最多的事情，才是她一貫的風格。
楊若謙同樣沒處理過類似的情況，隻能保持麵上神色不變，當什麽事都沒發生。
見在場所有人自己把自己的矛盾解決之後，楊若謙心中暗自慶幸一句，把成菲遞來的合同轉交給了身邊的律師。
高耀集團的代表人則沒有那麽著急把自己手上的合作邀約交給楊若謙。
倒不是他們對邵一奇介紹的合作夥伴不放心——在公司上班的時候，他們耳朵都已經被老董事長吹噓他兒子如何如何牛逼的話幹出了老繭。
天天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讓他們這些老員工多和自己那出息兒子學學……搞得誰不知道他在炫耀一樣。
為了應付這次任務，高耀集團的代表特意拿出了一份條件十分優厚的讚助合同。
對曝光率和顯眼程度的要求都十分寬鬆，讚助費也給的很大方。
一方麵是向巋光集團這個新興企業釋放友好的信號，另一方麵也是想幫自家大少爺鞏固一下地位。
一下子拿到那麽大的訂單，給巋光集團賺那麽多錢，邵一奇一定更能被楊若謙看重吧！
當然，高耀集團畢竟不像成宇集團，和巋光集團有那麽多合作，所以他們也打算暫時先觀望一下，看看楊若謙到底是個什麽性格的人。
摸清合作對象的性格，後續該用什麽策略也可以做出相應的調整。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年輕的老板城府比較深，手段也比較多。進門看見兩家集團的代表人在吵架，居然可以不動聲色，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就讓場子安靜了下來。
甚至成宇那邊的人還主動打圓場。
顯然……是個老謀深算的人物，不能像對待一般年輕人一樣對待他。
“……”
會議室首座，一名入職半個月多月，被丁道義盛情邀請進公司的律師認真看完了成宇集團遞來的合同。
他微微點了下頭，小聲說道：“楊總，合同沒什麽問題，幾乎可以看做花錢在電影裏買曝光時間，沒有其他任何附加條件。”
沒有任何附加條件，指的就是沒有曝光位置需求，沒有電影票房要求，隻要時間夠，哪怕廣告藏在畫麵裏根本無人問津的小角落也沒關係。
而且也沒有要求獨家讚助。
如此簡單的合同，也足以說明成宇集團對巋光集團的信任。
但楊若謙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份合同，沒有同意也沒說不同意，直接轉頭看向了高耀集團的代表，輕輕點頭問道：“高耀集團這邊呢？”
雖說是邵一奇家的公司，但畢竟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楊若謙語氣還是較為客氣的。
高耀集團代表沒能從楊若謙的動作看出他對成宇集團那邊開出合同的意見。
幾人小聲商討了兩句，最終決定還是把最有誠意的那份合同交過去。
拉好關係是一回事，主要是不能在成宇集團麵前丟人。
兩家對頭集團盯上了同一個項目，那自然是誰給的價格低誰尷尬。
高耀集團的合同遞給律師，看完之後，結論是和成宇集團的條件大差不差，都很優厚。
其實對楊總來說，條件優厚都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兩份合同上那一串極其刺眼的數字。
都是2000萬上下……
兩家加起來，就是接近5000萬……
楊若謙沉默了。
對於這個數字，楊若謙其實心中是有所預料的——一部如此巨大投入的電影，加上讚助商對這部電影的票房，對自己能拿到的曝光都信心滿滿，又是大集團，加一些碼是很正常的。
電影廣告的植入，並不需要特寫，隻需要在某些特定的場合，能夠讓觀眾較為清晰的分辨出來就行。
這4000萬讚助費，對如今的巋光集團而言，是不可承受的重擔。想讓楊若謙就這麽一聲不吭的吃下來不做一點反抗，絕對不可能。
但人家這合同給的誠意滿滿，要怎麽拒絕，才能顯得合情合理呢？
又或者有沒有什麽反敗為勝的辦法呢？
反敗為勝……
楊若謙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其實，投資多，也未必是壞事啊！
要是電影票房不好，曝光效果差，讚助商幾千萬廣告費打了水漂，於情於理都要把錢賠進去吧？
這叫什麽……對，對賭！
對賭合同！
雖然兩家讚助商的合同上沒有對票房的要求，但是他自己可以往上加條件啊！
隻不過，既然是對賭合同，那就得有獎懲機製，票房差，曝光差，要賠錢；反過來，票房好，曝光好，那就得多收錢。
也就是說，如果電影虧了錢，公司就會虧得更多，如果賺了錢，同樣就會賺的更多……
風險很大，但值得一試！
見楊若謙臉上的表情逐漸緩和開來，兩大公司代表的情緒舒緩了一些——事情應該是成了。
最多就是一些細節方麵的改動。
成宇集團的負責人率先開口道：“楊總？你看？”
楊若謙輕輕點了下頭，說道：“兩邊的合同我都看過了，也都仔細考慮過了，大體上沒有問題，但是有幾個小細節，我這邊有點疑問。”
隻要大體沒事，那就是成了。
楊若謙這樣的人說是一點細節，那就是一點細節，不會再獅子大開口。
事情能成，再多做一點讓步，也未嚐不可。
畢竟第一次就遞出去的條件，或多或少都是留下了一些商討餘量的。
人的性情總是折中的，要直接給出底線，別人可能還要的更多，要是先給出一份不那麽好的，再亮出自己底線，人家就會選擇接受了。
“沒問題，所有合同都是商量著來嘛，您有什麽要求直接說就行。”
楊若謙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麽要求……就是你們這份合同，好像沒對電影的票房有要求嗎？你們不擔心電影票房撲街，讓你們的投資全打了水漂嗎？”
兩家讚助商正等著巋光集團提諸如不能把廣告放在太過顯眼的位置之類的條件，卻不曾想到楊若謙竟語出驚人。
讚助商的錢你瞎擔心個什麽勁？
就算最後虧了，也不是虧了你啊。
高耀集團的負責人畢竟不像成菲，和楊若謙打過交道，此時他們也有些懵，想了想，說道：“啊，楊總是擔心這個啊，做生意就要承擔風險嘛。萬一，萬一電影票房不是很理想，我們也不會追責的，放心。”
原來楊若謙隻是擔心電影撲街被追回讚助……
多大點事。
如果有票房需求，高耀集團肯定早早就會寫在合同裏麵，不至於出爾反爾。
“不。”楊若謙嚴肅的搖了搖頭，“合作夥伴歸合作夥伴，但是合理的要求也是要提的，如果推廣的資金沒能達到最終的預期，無論是於情還是於理，都應該返還讚助資金。”
“貨不對板就必須退錢退貨，不然以後誰還願意和我們做生意？”
“這樣吧，我建議在合同裏麵加上一條——如果電影上映一周內，票房沒有超過製作成本的兩倍，所有的讚助費用集團一並退回，並且進行等額賠償，如何？”
話音剛落，無論是高耀集團的人，甚至包括成菲，包括楊若謙身邊的律師，都用一種驚愕的眼神看了過來。
什麽玩意？
如果電影票房不達預期，不但退回讚助費，用自家電影白給其他人打廣告，甚至還反過來賠錢？
不但白打廣告，甚至還倒貼錢白打廣告？
這是什麽行為？
“楊總，這……還是不用了吧？”高耀集團的人一下就為難了起來——倒不是他們不想接下這天上掉下來的大餅，而是怕真的這麽簽了合同，會被董事長罵啊。
這明顯就是霸淩條款。
不過另一頭的成菲在短暫的驚愕之後，馬上就搞清楚了楊若謙的想法。
以她對楊若謙的了解，以及過去那麽多次的合作經曆來看，楊若謙一定還有別的話要說。
反正到最後，一定都是共贏局麵。
一部電影，該如何做才能讓讚助費和製作方都贏都賺？
答應已經不言而喻了。
“不用著急。”成菲抬手按下想激烈抒發意見的成宇集團負責人，轉頭看向高耀那邊，淡聲道，“先聽楊總把話說完。”
“既然是對賭，那不光有票房低的懲罰，也應該有票房高的獎勵，對吧？”
“楊總不妨展開說說。”
楊若謙輕輕點了下頭：“如果電影沒能達到剛才我說的要求，讚助金雙倍返還，如果達到了要求，那讚助金照常。如果……”
說到這，楊若謙稍微頓了一下。
他其實還沒有完全想好，要定一個什麽樣的獎勵條件才能把盈利風險降至最低。
定10億票房肯定是不可能的了——《黑袍檢查隊》的虧楊若謙吃了太多。
那，定20億？
票房達到了20億，兩邊讚助商的讚助費就要翻倍？
感覺也不太安全啊……畢竟去年的國內票房冠軍，電影票房都遠遠超過了20億。
楊總不認為自己的電影能回本，更不相信票房能到20億這種恐怖的數字……可要是一不小心出了意外怎麽辦？
必須杜絕一切可能的意外！
直接把數字往大了吹，吹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目標。
隻要觸發獎勵的條件高到不可能完成，那獎勵本身也就是鏡花水月，看得見摸不著。
這樣隻要不出意外，巋光就要賠償巨額讚助金；就算出了意外，也不至於賺的太多。
想到這裏，楊若謙給在座的所有人說出了一個絕對離譜的數字，他用手指比了一個三，自信滿滿的說道：“30億！如果《流浪藍星》的票房能到30億，兩邊的讚助費就翻倍，如何？”
30億……
哪怕是自認為對楊若謙十分了解，與巋光集團合作過無數次的成菲在聽到這個票房目標之後，都瞪大了眼睛。
30億的電影票房是個什麽概念？！
那已經不是全年票房冠軍這麽簡單，而是足以排進國內電影史最高票房前10的存在了！
“楊總，這……”高耀集團的人懵了，現在的年輕人，說話都這麽沒譜嗎？
30億？
怎麽可能？
能有有這種票房的電影，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巋光集團才剛進駐娛樂圈多久？
上一部電影的成功，也是因為題材原因。
換成科幻的路，可就難走很多了。
正當他們想勸楊總冷靜冷靜的時候，桌對麵的成菲突然站起來，語氣激動的說道：“好！這個條件好！我們答應了！”
別人不知道楊若謙，她成菲還不知道嗎？
他既然能在會議室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這話，就說明巋光集團對《流浪藍星》的票房預期，就在30億以上！
楊若謙對這部電影的自信程度太大了。
這個項目必須跟！
高耀集團的負責人看著豪情萬丈的成菲，腦門上緩緩浮現出了幾個問號。
不是，他敢說也就算了，你們還真敢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