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神一亮,好似是剛剛深陷進的泥潭,忽然變成了一汪清水。

“你也要殺太子?!”

這一聲吼得似乎有些大,把周遭的一群北緬男人皆驚醒。

他們聽聞有人能有法子殺了項北辰,紛紛將目光湊了過來。

陸驚蟄點點頭,為了讓這些北緬男人相信,還故意編了段與他們相似的回憶。

“是,雷氏一族屠我全族,可我勢單力薄,哪裏能有機會近雷家人的身。”

“卻聽聞這雷世蘭生的太子,常喜出宮,便借吳南王二世子的喪禮,想出一妙計。”

此番話一出,北緬人本還充滿懷疑的眼神瞬間清澈了些。

畢竟陸驚蟄編的這段話,不僅經曆與他們相似,連同心中想法,心路曆程,都與他們一模一樣。

這便是陸驚蟄穿越前,關於心理學方麵認知中的一小段知識點,共情。

“咱們在這待了這麽長時間,也沒能殺了太子,這位道爺,若你有計策,吾等定當全力支持!”

男人的話讓陸驚蟄眉眼間頓時展了些,一滴汗液從其額頭處滑落。

重明有些好奇,這些北緬人都已被綁緊,為何陸驚蟄還如此緊張。

“既然諸位相信我,那也別再藏了,小道知道,這些繩子綁不住你們。”

重明與一眾北緬男人怔了怔。

隨即,男人們臉上現出一抹陰沉,這才將雙手,緩緩從粗緊的麻繩中抽了出來。

“你知道我們的厲害,還敢下這酒窖裏來?”

陸驚蟄死死壓製著內心的惶恐,平靜的神情之下,心跳仿佛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兒。

“你們並不聰明,所以才會被朱顏辭的鈴鐺舞蠱惑。”

“可若是你們的武功也很差,我想不出,項北辰來這龍鳳客棧,要帶齊十二影衛的意義。”

北緬男人笑了笑,這才向陸驚蟄攤出手掌。

隻見上麵紋有一隻狼頭。

群狼無懼雄獅!這是北緬人民的族徽。

他們的祖先曾創出一套兵修獨門秘笈。

最少集齊五人,便可施展一陣法。

而此陣法的威力,實為強橫,即便是五個四五境修行的武者,卻能殺一七境的高手。

二十多年前,北緬五大宗師,便是用此法,輕鬆殺了雷氏一族的老太公。

那可是個半步入仙修第七境的老怪物!

由此,北境的北緬國才遭到雷家的血洗。

畢竟這陣法再強,同時也隻能殺一人,麵對雷氏一族的鐵蹄,隻能是待宰羔羊。

可話又說回來,此時的情況,憑酒窖裏的幾個北緬人,足以殺死陸驚蟄身邊唯一的保鏢,重明。

而意識到這一點的重明,正怒視著酒窖上的貪將。

這閹人,果然處處藏著暗箭!引他們來此處,分明是讓他們下了火海!

“嗨喲,道長慧眼,你若是晚一秒提那殺太子之事,我們可都要動手了!”

“說說,你要我們,怎麽做?”

陸驚蟄舒了口氣,瞥了一眼酒窖的上頭,這才與那北緬男人湊近了些。

“你附耳過來,不僅能殺太子,還能殺雷家...”

第二日正午,陸驚蟄頂著暖和的大太陽,打著哈欠從房裏出來。

此時距離自己的喪葬之禮,還剩兩日。

忽然間,他感覺到好似有什麽東西趴在自己門前,使勁抓撓著旁邊的門檻。

一見到陸驚蟄後,便立刻調轉方向撓起了他的腳脖子。

“喲,我當時誰家養的狗,原來是個閹狗。”

此時的貪將已然寒毒發作多時,正渾身抽搐著。

重明恰好隨著陸驚蟄從房裏出來,見這貪將,不禁露出一副極其厭惡的神情。

“這閹人吃殿...吃師父的血液,卻還要加害於我們,讓他死了算了!”

可陸驚蟄卻並未隨了重明的意,不僅不怪罪昨日貪將的所為。

反而還多給他滴了幾滴精血。

貪將將其舔了個幹淨後,便快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重明有些不解:“師父為何還要救他?”

陸驚蟄笑道:“他既然敢讓我身處危險之地,便說明,我的精血已不是他唯一的解藥。”

“而他剛才之所以還來討要我的精血,隻是為了做出一副,他離不開我的假象。”

陸驚蟄的話讓重明聽著更是雲裏霧裏,她望了望地上那攤口水,又望了望遠處。

“可他這麽做,究竟是為何?”

“自然是因為,他是項北辰的耳目,這般作為,隻是想讓我放鬆警惕,繼續乖乖待在客棧罷了。”

陸驚蟄的眼神忽然凝重了許多,他要讓自己時刻保持在理性的狀態。

因為從昨天這場鬧劇中,他早已知道,太子項北辰,並非無腦之人。

從最開始貪將出現之時,項北辰對其的惡劣態度開始,這盤棋,便已開局。

勝負的關鍵在於,是項北辰徹底相信陸驚蟄已死,坐實自己是道士張百忍的身份。

還是他陸驚蟄身份暴露,亦或者死在客棧之中。

“那師父現在打算怎麽做?”

陸驚蟄邁開步子,緩緩來到先前項北辰坐的位子坐下。

這才發現原來這張座位的角度,是幾乎能將整個龍鳳客棧一覽無遺。

“哼,不愧是太子,就是喜歡掌控全局。”

“那我們就先給他這種感覺,讓他先爽一爽,他爽翻了以後,就輪到我們爽了。”

說話間,一個黑影忽地閃過。

那人形似貪將,氣息卻不似貪將那般冰冷,反倒帶著些熾熱。

重明嗅到了一絲殺意,抽出羽刃便擋下了那人向著陸驚蟄要害處而去的一爪。

隻見眼前這人,同樣穿著南廠的官服,隻是甲胄上刻著的,是個【嗔】字。

與陰狠惡毒的貪將不同,這嗔將,極容易暴怒,且越怒,則越強。

陸驚蟄見狀,忽地從重明身後探出腦袋,給了那嗔將一個不屑的嘲諷笑容,好似是故意要激怒他。

“切,又是個閹人,無根狂怒。”

霎時間,嗔將的皮膚變得通紅,暴怒之火油然而生。

......

約麽著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貪將終於在一偏僻之處恢複了氣血。

他並不著急著回去,他特意挑了他們南廠五將中,最蠻子的嗔將,就是為了讓陸驚蟄吃些苦頭。

畢竟太子曾對他承諾過,在客棧的這幾日,若是坐實他陸驚蟄的身份,殺之補過,便可饒恕他引鬼符入宮之罪。

且會尋最好的方術士,為他解那寒毒。

而貪將心裏當然清楚,那人才不是什麽道士張百忍,他就是陸驚蟄本人!

片刻間,貪將忽聞見一陣悉悉索索之聲傳出。

他剛有些警覺,卻見一個身披軟甲,頭戴蛇頭麵具之人,忽然出現。

“原來是影蛇大人,太子殿下是還有什麽吩咐,托您帶給奴才嗎?”

貪將跪在地上,畢恭畢敬道。

影蛇也不於其多廢話,直擊重點道:

“殿下口諭,從今起,貪將真正開始保護張道長,務必保證其性命,若有半分閃失,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