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子腦子有問題,老子不過是去了幾趟青樓,礙著他了?”

“世子殿下慎言!”重明提醒道。

“唉不打緊,這吳南王府地牢,還能有他的耳朵不成?”

“此等傻逼昏君,該罵!”

一旁的重明也覺著蹊蹺,數年來,她一直潛伏在陸驚蟄左右。

這紈絝世子每日除了去青樓,就是回王府三春院睡覺。

也就近幾個月加了個打老婆。

倒是從未做過什麽,結黨謀逆,或是殺人防火的殺頭之事。

“世子殿下,您可否想過,您一個堂堂吳南王府世子,以南廠的手段,會隻用這兩個業餘的家夥?”

重明的話倒是提醒了陸驚蟄,雖說自己的前主不善武功,成日醉生夢死。

可畢竟是吳南王府的世子,身邊又有重明護衛。

憑牡丹、芍藥二人的本事,根本就是送死。

“你是說,南廠的雷詔寺,其實目的根本不在於殺我?”

重明點點頭,不過至於那老太監究竟是何居心,她一個習武之人也不明白。

更不用說眼前這腦漿中都隻有酒色的世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在她眼前的,再不是曾經那個酒囊廢物。

“此事重大,待小女先去稟報王爺。”

“且慢!”

陸驚蟄叫住了重明,他開始冷靜思考。

穿越前,他熟讀華夏曆史。

即使目前他所在的是個從未聽聞過的朝代,可許多權謀邏輯,都是相通的。

“重明,剛剛得知要殺我的是南廠廠公時,我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殿下,您通過南廠直屬,想到了是聖上要殺您。”重明回道。

“不錯,那若是曾經的我,此時會做什麽?”

重明思慮了片刻,倒也不難猜測。

“大概是將消息告訴王爺,然後賣慘換些銀錢。”

陸驚蟄愣了愣,重明的回答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自己還要無恥。

“咳咳!那我若真如此,爹難免會對聖上起了疑心!”

“這是有人,存心挑撥爹與聖上的關係!”

重明瞥了陸驚蟄一眼,所謂酒囊飯袋畢竟是酒囊飯袋。

想法還是太過幼稚天真,也太小看自己的老爹了。

“世子殿下多慮了,以王爺的聰慧,應不至於如此。”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驚蟄當即反駁道。

“我爹與聖上雖是過命的交情,可他二人卻已有十餘載未曾見麵。”

“期間吳南王府不斷擴軍之事,坊間早有非議,謠言吳南王有朝一日將謀反。”

“而此次刺殺世子事件,即便並未能挑撥他們,也會在王府以及坊間引起恐慌。”

“隻是我不知...他們為何要這麽做。”

陸驚蟄一番猜測,令重明有些愣神。

曾經那個草包一般的世子,今日卻能因刺殺之事,推測得如此之深。

無論這番推測正確與否,這對於陸驚蟄而言,都是質的飛躍。

“那我們...”

陸驚蟄又思慮了一陣,這才對重明吩咐道:

“先按兵不動,這幾日你去王府各處以及四周多加探視,看南廠那邊還有沒有別的手段出來。”

“是。”

重明走後,陸驚蟄一並放了牡丹與芍藥。

兩人依舊是滿臉惶恐,她們確信刺殺世子是絕對的死罪。

隻是不知這陸驚蟄究竟要如何折磨她們。

“世...世子...您...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芍藥戰戰兢兢地開口道。

陸驚蟄走上前,揚了揚手,芍藥以為世子要打人,下意識地閃躲。

誰曾想,陸驚蟄隻是扶正了她頭上的簪子。

“走吧,回三春院去,夜已深了,伺候你們小姐休息。”

芍藥與牡丹相視了一眼,覺著奇怪。

“世子殿下您...不殺我們?”

陸驚蟄見狀不禁一笑,要想先瞞住被刺殺一事,這牡丹芍藥,還真得先留著。

何況,他也不想讓葉知秋難過。

“不殺,我三春院,外有神鳥重明,內有一葉知秋,這院子裏嘛,怎又能少了牡丹芍藥呢?”

“嗷對了,剛剛審訊時,重明在你們身體上都下了哨毒。”

“哨響即毒發,能使你們滿麵流膿,若是想活著,可別再有歪心思!”

說罷,陸驚蟄裝腔作勢地仰天大笑一聲,便揚長而去。

他絲毫不擔心那兩人會是個隱患。

她們根本不是什麽頂尖殺手,論心境,不過還是個普通姑娘。

尤其對秋兒,那是早有了主仆之情。

隻是這漫漫長夜,他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散去了睡意。

不知不覺間,陸驚蟄一路散步到了仲夏院旁。

這是他的大哥,吳南王長子陸春分的住所。

與成日醉生夢死的他不同,大哥陸春分,能文能武。

手下,更統率著狂夏營一萬鐵騎。

是自鳳陵國建國以來,第一個萬人大營!

前些年鎮壓南蠻一戰中,還曾立下戰功,是大家心目中,絕對的下一任吳南王。

陸驚蟄不禁歎了口氣,低聲暗罵自己這身體的前主。

“看看你,再看看你大哥,都是一個爹生的,怎得你就這般沒出息。”

咚!

忽然間,陸驚蟄感受到一股疼痛,好似有人踹了自己的屁股一腳。

轉過身,隻見一個高挑英武之人站在自己後方,威武的麵容之上掛著笑。

“驚蟄,那紅杏樓今夜並未關門,怎得,不吸引你了?”

此人正是大哥陸春分,有勇有謀,前途無限,對自己倒還是無比親切。

“嗷,是大哥啊,今日諸事叨擾,沒空去那煙柳之地了。”

陸春分不由得一挑眉,這話哪裏像是從陸驚蟄口中說出來的。

若換作平日,紅杏樓才是他的家。

許是這位手足兄弟,是真遇上了什麽煩心事。

“放心,無論遇到何事,有大哥罩你,天色已晚,快快歇息吧!”

“誒,不過...”陸春分又叫住了陸驚蟄。

“怎麽了大哥?還有何事?”

“沒什麽,就是近日盡量小心些,聽說軍中丟失了幾件兵器戰甲。”

陸驚蟄點了點頭,隨即向陸春分致了一禮,便繼續向前走去。

誰知那陸春分又朝自己的屁股來了一腳。

“你這臭小子,裝什麽斯文!說,是不是紅杏樓裏哪個姑娘跑了,才令你如此煩憂?”

陸驚蟄剛想反駁,可又一想,大哥與爹是一個性子的人。

自己被刺殺之事,最好還是先不要告訴他。

“啊...對!紅杏樓中,有一歌姬,橫看成嶺側成峰啊!甚得我心!可惜了!”

陸驚蟄裝出一副十分不舍的模樣,似乎很容易便騙過了陸春分。

“嘿嘿!就知道你小子是個色胚!”

“哦對了!上次你醉酒,便未來得及通知你,初十那日,聖上將下江南看望咱們爹,到時候你可得...”

“你說什麽?!”

陸驚蟄打斷了陸春分的話,一時間大驚失色。

“瞧把你嚇的,聖上與咱們爹那可是生死兄弟,對咱來說,亦是家人,何需驚嚇嘛。”

陸春分輕描淡寫地說著,可他並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正與這黃袍之人有關。

此時的陸驚蟄依舊驚魂未定,初十,便是兩日之後。

這個節骨眼上南廠有意挑撥吳南王與天子的關係,隻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讓此次吳南王與天子的相聚,演變為一次鳳陵國兩大建國者的衝突。

而這背後的漁翁真正想要的,恐怕是這鳳陵國的至高之位!

天子直屬的南廠,要反!

想到此處,陸驚蟄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