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破酒館裏。
李尋歡重新看見了要出發去關外的郭嵩陽，郭嵩陽站在街道上，提著鐵劍四處望了望。
柔和的陽光下，這條小街上並沒有什麽緊張的氣氛，也沒有他預料中的人。
郭嵩陽忍不住問：“沒有人來嗎？”
李尋歡道：“你。”
郭嵩陽愣了愣，走進酒館裏，“你一定好奇我為什麽又回來了。”
李尋歡望著他，郭嵩陽本已準備出關又忽然回來，當然是遇到了什麽事。
“我在路上看見了上官金虹。”郭嵩陽繼續道。
李尋歡神情變得凝重了幾分，道：“他來了？”
郭嵩陽道：“他來了。”
金錢幫的勢力在這兩年急速膨脹，如今已成為江湖上第一大派。
雖然上官金虹在兵器譜排名第二，但第一的天機老人孫白發早已隱跡江湖多年，上官金虹這個名義上的第二，實質已隱隱是武林第一人。
最強的勢力，最強的人。
郭嵩陽道：“我想了很久，這裏有什麽值得金錢幫上官金虹親臨的。”
李尋歡道：“幾乎沒有。”
郭嵩陽點了點頭，道：“是這樣。”
他望著李尋歡，他知道李尋歡已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也清楚，李尋歡一定也想到了。
幾乎沒有，這已是答案，保定府上有什麽值得上官金虹親自來嗎？
小李飛刀，李尋歡無疑是其中一個。
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園，如今的興雲莊，也是其中一個。
江湖傳言興雲莊有重寶，上官金虹要對興雲莊出手，就必會對上李尋歡。
望著李尋歡平靜的神色，郭嵩陽忍不住問：“你不緊張嗎？”
李尋歡淡淡笑道：“緊張若有用，我現在一定緊張的要命。”
郭嵩陽怔了怔，忍不住笑了。
“上官金虹身邊還有第一打手荊無命。”郭嵩陽又道，“他們之間很有配合。”
李尋歡道：“是那個打起來不要命的荊無命？”
郭嵩陽點頭道：“他很少出手，但隻要一和人交手，就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每一招都是拚命的招式，他自稱荊無命，意思是說他這條命早已經沒了，所以從來沒把生死放在心上。”
李尋歡在聽著，聽得很留神。
荊無命是用劍的，對於同樣使劍的郭嵩陽來說，對用劍高手的關注總是比其他高手要多一些。
所以他對荊無命的了解也會比李尋歡多。
“他用的是左手劍，左手使劍，劍法與常人相反，招式更加詭異狠辣，極難對付。”郭嵩陽道：“他用的是快劍！劍必定很快！”
李尋歡道：“你和他交過手？”
郭嵩陽搖頭道：“沒有。”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我看見他了，他的腰帶上插著一柄劍，在腰帶右邊，劍柄向左。那柄劍沒有帶鞘。”
劍已出鞘，出手必快。
高手的眼力總是精準的。
隻是遠遠看一眼，他就能判斷出很多東西，若是李尋歡剛剛也在路邊，也能做出同樣的判斷，說不定可以看出更多。
李尋歡相信郭嵩陽的判斷。
“左手劍……倒是少見。”李尋歡道。
郭嵩陽點了點頭，左手劍並不一定是左撇子，很可能劍譜就是左手。
左右之分看起來差別不大，常年習武也會讓左右手非常協調，這種情況下還依然練左手劍，一定是有什麽出眾的地方。
“當年左手劍曾經盛行過一段時間。”郭嵩陽忽然道。
李尋歡挑了挑眉。
郭嵩陽並不意外，因為隻有像他們這種世代練劍的勢力，才會對江湖上的劍法如此上心了解。
“當年武當曾經遭劫，被幾大勢力同時上山，傷了不少人，一大批武當高手都被挑斷了手筋，成為半廢，也因此封山許久，後來他們創出了一種左手劍法，很是辛辣，威名一時，劍譜也流傳到江湖上。”
“哦……”
李尋歡對此了解不多，隻聽聞武當曾經是禁絕女色的，後來改了門規，如今可以娶妻。
郭嵩陽摸著漆黑的長劍，曾經的劍法都源遠流長，都能尋到根底，但是如今的許多武功已經沒有門戶之爭了，譬如李尋歡的武功，就很少有人知道傳自何人。
上官金虹也一樣。
兵器譜前五裏麵，竟隻有他的嵩陽鐵劍可以追根溯源。
“你想幫我對付他？”李尋歡忽然問。
郭嵩陽說這麽多，有擔心他的原因，可李尋歡還看出了別的。
郭嵩陽道：“若是真衝你來的，你一個人難以應付他們兩個，真要動手，我可以看看荊無命的左手劍究竟有多快。”
李尋歡長久沒有出聲。
昨日他們還因為高下之分而動手，今日郭嵩陽因為擔心他去而複返，不懼對上金錢幫的荊無命。
他倒了一大杯酒，“你要去關外的。”
郭嵩陽道：“關外隨時可以去。”
一個人麵對金錢幫這等勢力，還要麵對上官金虹與荊無命，無疑是有很大壓力的。
可再加一個人，這壓力就會變小麽？
李尋歡沒再說話，因為他知道，這時候對郭嵩陽說金錢幫的勢力多大，對郭嵩陽是種侮辱。
兩個人在酒館裏喝著酒。
江湖人，隨時可能死去，每一頓酒都可能是最後一杯。
“你不該摻和的。”李尋歡終於還是歎了口氣。
“與荊無命交手的機會，並不是時常有的，這機會我絕不能錯過！”郭嵩陽冷冷道。
他的神色變得冷酷，與他那把漆黑的鐵劍一般，冷硬且孤傲。
劍剛，劍直。
劍已在心中。
用劍達到一定境界之人，是否大多都有這種脾氣？
李尋歡望著他背後的鐵劍。
阿飛也是相似的性子，隻要他們認準了一件事，哪怕頭破血流，哪怕是死，也絕不會後退一步。
已經臨近中午。
太陽逐漸升高，不時被白雲遮擋一下，外麵街道的光線就會冷下來幾分。
金錢幫究竟為何而來？因為興雲莊的重寶麽？
郭嵩陽和李尋歡都這樣猜測，但是李尋歡比郭嵩陽多了一些想法，那就是顧長生三個女人。
畢竟之前他親眼看著，在酒館外孫小紅殺了幾個身穿杏黃色長衫的金錢幫幫眾。
排名第三的小李飛刀與第四的嵩陽鐵劍都感受到壓力，若是衝那三個女人去的話，她們要如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