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風雪。

孫小紅從鎮上買來了最好的女子服飾，敲了敲門，閉著眼睛遞給門裏的南海娘子。

南海娘子精神恍惚地接過，又關上房門。

在門口站了幾秒，孫小紅轉身看向師父，本來今天還興衝衝想跟師父分享一下體驗，花白鳳軟軟香香的，抱著真香啊。

但是現在她不想分享了。

房間，桌上的銅爐裏燃著熏香。

玉簫道人醒來時，出神地看著窗外落雪，他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卻記不清畫麵，隻要一想就會頭疼。

低頭看看身上的繡裙，再摸摸臉頰，此時房門輕響，他轉頭瞧過去。

“你醒了？這個發髻好漂亮，誰替你梳的？”

“誰替我梳的？”

玉簫道人轉頭看向鏡子，他愣住了，鏡中是一個美得令人窒息的女人，挽著柔順的發飾，頭上還插著一根鳳頭釵。

“這……”

他心中忽然升起恐慌，卻發現自己嗓音也變得嬌媚，仿佛雙十年華的少女，如黃鶯鳴啼一般。

“林姑娘，你怎麽了？”對方關心地問。

玉簫道人轉頭，視線便像磁石一般被吸住了，對方的眼睛裏仿佛有兩點鬼火，隻要對上便移不開，他眼中又露出迷茫之色。

“林姑娘……？”他喃喃道。

“你是林仙兒呀，在外麵不知道遭遇了什麽，幸好被我們碰到將你帶了回來，你不記得了嗎？”

幽幽的話語仿佛就響在耳邊，玉簫道人的精神已無法集中。

對方臉上充滿了同情和憐憫，柔聲道：

“林姑娘可能是磕到頭了，忘記了一些事，不過沒關係，你會想起來的，來，現在我們該去吃飯了，吃飽之後好好休息一下，也許就會記起來了。”

她轉身時卻又注意到什麽，輕聲道：“即使身體不適，林姑娘也習慣注意妝容的吧？快整理一下。”

玉簫道人聞言呆了一下，慢慢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嬌媚臉龐，遲疑地拿手觸碰一下鏡子，又像是被紮了一下般收回手，慢慢坐下，看著梳妝台上一堆女子修飾妝容的東西。

他慢慢拿起梳子，將鬢角散出來的一縷頭發梳上去。

旁邊伸來一隻手，遞上了點唇紙，他恍惚接過來，慢慢拿到唇邊抿了一下。

鏡中的美人原本略蒼白的唇頓時被染上了顏色，整個人也似從紅唇上煥發出光彩。

客棧。

下樓時，江玉燕和孫小紅幾人都望過來，看見和顧長生走在一起的嬌媚美人兒，江玉燕默默轉過頭拿著茶杯喝水。

花白鳳握緊了孫小紅的手。

南海娘子張了張口，又閉上，深深低頭。

“林姑娘醒了，就是還有些迷糊，醉酒中不知道被人怎樣呢。”顧長生道。

嬌媚美人兒轉了轉頭，吃飯的三三兩兩江湖人那驚豔的目光投來，讓她原本空洞的眼神動了動。

“吃飯吧，吃飽了再睡一覺，可能就休息好了。”

不得不承認，南海娘子的易容術已不下於昔年的“不男不女”屠嬌嬌。

二十年後，鐵姑和心姑用同樣的方法對付過丁靈琳和葉開——

顧長生此時發現，還真的可以。

鐵姑從南海娘子那裏學到一種手法控製別人咽喉的肌肉，使人聲音改變。

隻是鐵姑和心姑的攝魂大法既沒有玉簫道人精通，易容術也無法與南海娘子相比。

她們還要配合藥物，以及周圍環境暗示，輔以很多手段，最終還被丁靈琳騙了。

在葉開時代，真正練成了攝魂大法的隻有玉簫道人一個人——可以真正拿出來實戰，僅憑攝魂大法就可以硬剛郭定。

吃完散開，南海娘子驚恐地看著玉簫道人拿出一張女子手絹擦了擦嘴，盯著手絹怔一下神，便起身回房了。

連步態都有了女子婀娜的模樣。

魔教愛欲天王……這下真的愛欲了。

那個奢華道袍、裝飾豔麗，注重儀表的道人消失了——

攝魂大法還能這麽用！

南海娘子覺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過如此，匆匆吃完飯，看著孫小紅的手猶豫一下，悄悄伸過去搭上。

“你幹什麽？”孫小紅詫異道。

南海娘子一驚，閃電般縮回手。

她心裏苦啊，這究竟什麽人間疾苦。

“不必勉強。”顧長生看見了她的小動作，意味深長地笑笑，“男人還是很不錯的。”

南海娘子低頭，她確實這麽覺得。

“衣服備好了嗎？”顧長生問。

“買了好幾套放在房間裏了。”南海娘子道。

顧長生點點頭，“算是同門贈禮吧。”

她的手一揚，露出一塊玉牌，上麵刻著一個天魔，天魔手中托舉著一個赤果的女子。

那是花白鳳很熟悉的玉牌，代表著魔教天王的身份——

愛欲天王。

從玉簫道人身上搜出來的。

顧長生手上把玩著玉牌，本來準備扔給孫小紅，她目光落到玉簫道人的房門處，想了想起身過去了。

“林姑娘，睡了嗎？”

敲門聲響起。

正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的美人兒微微側頭，抿抿嘴，才用黃鸝般嬌嫩的嗓音道：“門沒鎖。”

“這是帶你回來時，從你身上落下來的，看起來像是……魔教的標識——你是魔教的愛欲天王？”

※※※

孫小紅留在客棧飯鋪，和花白鳳飲著茶，和夥計打聽自她出關以來中原江湖發生的事。

闖關東，走關外，闖天山，這一路荒僻，如今終於出了塞外，恍惚有一種回到人世間的感覺。

隻是這邊陲小鎮，相對中原來說也是消息閉塞的地方，許多消息都有些過時，隻有來往的江湖客偶爾說一些江湖上發生的事。

喝完一壺茶，孫小紅伸著懶腰起身，要回房時，顧長生從房間走出來。

“給你了。”顧長生手一揚，魔教玉牌落到孫小紅手裏。

孫小紅拿在手裏看了看，沒多說什麽就收起來。

“記得睡自己房間。”顧長生道。

“難道我還能跑別人房間不成？”孫小紅理所當然道。

顧長生瞧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花白鳳推門回屋，孫小紅也跟在後麵想擠進來，花白鳳頓時眼眸瞪大，“你不要跟我進來。”她低聲道。

“那我去哪？”

“你師父……”

“我害怕。”孫小紅道。

“快，讓開一點，讓我進去，沒人知道的。”她小聲還在往裏麵擠。

花白鳳拗不過孫小紅，關門前探頭看看，剛好瞧見南海娘子複雜的眼神，她頓時臉頰微紅。

其實……兩個女孩子行走江湖，住一間客房，挺正常的一件事，尤其是在這塞外邊陲的苦寒之地。

有什麽好心虛的？

關緊房門，花白鳳回頭瞧瞧，孫小紅將羊皮襖子扔到一旁，襖子下藏著的是少女的柔美身體。

“你不能啵……啵……”花白鳳咬牙道。

“你不喜歡嗎？”孫小紅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