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冷風。
清晨時雪停了，南海娘子門口開了道縫，瞧著外麵。
孫小紅和花白鳳也躲在門後。
顧長生敲了敲門，房間裏的嬌媚美人打開房門，精神萎靡，仿佛一整夜沒有休息。
“我們準備離開了，林姑娘你還好嗎？”她關心地問。
對方沉默了片刻，茫然道：“離開？”
“林仙兒”皺眉看著客棧過道裏穿著道袍的年輕女子，仿佛有點疑惑，揉了揉發疼的額角。
“是的，要走了，林姑娘你保重。”
顧長生看了看她床頭放的好幾套衣服，轉過目光，“客房我已經交過錢了。”
“哦，多謝。”
道過謝，她關上門看看身上皺巴巴的衣服，再看向床頭，好幾次伸出手，卻又怔怔收回來，再摸摸自己的頭發，摸摸自己的臉頰。
過不知道多久。
房間門重新打開。
門裏伸出一雙繡鞋，“林仙兒”從房間出來，她穿著廣袖流仙裙，長發垂落，用一枚玉環束住，美麗的臉上帶有一絲彷徨。
遠處。
偷看的孫小紅和南海娘子看著這個千嬌百媚的武林第一美人，齊齊顫了一下。
天天帶群穿著道裝的女人算什麽愛欲天王？真正的愛欲天王，就應該像林仙兒一樣，睡遍兵器譜。
如今這才是真正的，魔教天王。
帶上幹糧離開了邊陲小鎮，顧長生若有所思道：“路上要是遇見**賊采花賊什麽的，把他們都變成林仙兒好不好？”
孫小紅幾人聞言麵色一變，忍不住摸了摸手臂。
“師父，我是你徒弟……”孫小紅臉色煞白。
顧長生瞧了瞧她，“對了，我還忘了你這個小**賊……”
花白鳳也麵色一白，“她不是！”
“不是嗎？”
“不是！”花白鳳咬牙道：“是我……我，我……”
“那就放她一馬。”顧長生麵無表情道。
“師父……你還好吧？”孫小紅小心翼翼地問。
“青魔手伊哭不知道死了沒有，他好像挺喜歡林仙兒的。”顧長生摸摸下巴，“還有趙正義……”
“人家是喜歡玩武林第一美人，不是喜歡變成美人。”江玉燕道。
“師父……”
孫小紅回看一眼天山方向，忽然記起了什麽，道：“你給了飛劍客好幾個木雕，他要是遇見了會不會——”
一想到那種慘事，她忍不住想要閉上眼睛。
“放心吧，不會的。”顧長生笑道。
“嗯？”
“誰都可以，隻有阿飛不可以，她不知道為什麽，但會記得的。”顧長生昨晚就想過這事了。
那孩子好不容易沒有變成舔狗，萬一從天山下來碰到真把持不住，就太慘了，所以加了一道鎖。
換句話說，真正的林仙兒如今沒有阿飛不可以的意識，但是“林仙兒”會記得，隻有阿飛不可以——
“大師父這是怎麽了？”孫小紅躲到一邊悄悄問二師父。
江玉燕低頭瞧了瞧鞋子，想了一會兒道：“關外這麽長時間，久了就會煩躁嘛。”
麵對孫小紅疑惑的眼神，她笑道：“別理她，回去了就好了。”
孫小紅不明所以，裹著襖子瞧了一眼前麵的大師父，過一會兒又壓低了聲音問：“對了，那誰明明……”她聲音細若蚊鳴。
江玉燕瞅一眼顧長生，“有些人是單純的嘴硬，有些人可能是喜歡你霸道一點的樣子，還有的……話說以前我和你師父見到過更離譜的，一個女人喜歡住在馬廄，拴著鏈子……”
南海娘子孤獨而落寞地走在最尾，已經完全沒有逃跑的心思，隻是望著遠方中原方向，再看看身後。
就要去金錢幫了……她不敢想如今的金錢幫是個什麽模樣。
孫小紅練著此次收獲的大天魔手與南海娘子的易容秘術，偶爾和花白鳳學一些毒藥醫理。
一路走，一路了解出關後中原江湖的事。
越往回走，地方漸漸繁華起來，消息也更加全麵。
江湖中又見飛刀。
小李飛刀離開保定府後，那個十幾年前的小李探花回來了。
嚴鋒，四十七歲。
獨行大盜，在金陵一帶做了好幾大案，帶財寶遠遁關外。
七月末，於途中被小李飛刀擊殺。
石馮，三十九歲。
“白雲觀”觀主表弟，獨身未娶，奸殺婦女六人。
十月初，小李飛刀殺石馮。
鄭重，二十六歲。
縱橫河東的獨行客，使一把快刀，招式霸道，自負非常，暗中勾結妖人，劫掠大批財寶。
十月末，小李飛刀殺鄭重。
※※※
小李飛刀十幾年前威震武林，關外落寞十年後，李探花之名再次響徹江湖。
勢頭甚至隱隱將漸漸低調的金錢幫蓋過去了，與飛劍客一起，不時出現在江湖人的口中。
顧長生有些驚奇，回頭看到和花白鳳低聲交談的孫小紅，麵色又有些怪異。
解開了心結的李尋歡，又沒有女人，又沒有別的牽掛，就一些掛念他的兄弟，這麽一個人……
“李探花真威風啊。”顧長生放慢腳步，對孫小紅涼涼道。
孫小紅道：“十幾年前就這麽威風，要不是當年遠走關外……”
孫小紅來了精神，孫白發說書的這些年，遊走在酒樓茶舍，小李探花的事跡從來不會少，她此刻說起來也頭頭是道的。
顧長生受不了她的絮叨，忍不住打斷道：“沒有別的嗎？”
“別的什麽？”孫小紅的眼神疑惑。
“玩你的小手去吧。”
顧長生揮揮袖子離開了。
除了小李飛刀重現江湖，飛劍客在這段時間也聲名鵲起，一柄快劍闖出了名頭。
隻是相比阿飛的天南地北，李尋歡的蹤跡似乎一直在往關東那邊靠。
二十年後，傅紅雪也是在關外的邊陲小鎮遇到葉開的。
中年的飛劍客同樣是出沒在那小鎮附近。
如此一看，這些人聚在那裏，大概和魔教脫不開關係，李尋歡還真是執著——
顧長生手裏拿著飛刀，刀尖一轉，木屑飛出，漸漸露出來個意氣風發的中年男子模樣。
南海娘子瞧著她的動作，手不由摸了摸懷裏，林仙兒的木雕還留在她身上，原因是——以防留著還有用。
隻要一想到江湖上一群孫小紅亂躥的同時，還有一群林仙兒亂跑，她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這次確定了。
魔教正統，真的在金錢幫，四大天王打不過人家一個，全都得變成武林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