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

郭嵩陽看見了白天羽,高大的身材,漆黑的刀。

白天羽也看見了郭嵩陽,傳聞中兵器譜排第四的嵩陽鐵劍,黑布黑袍、黑鞋黑襪,連鐵劍也是烏黑色的。

關外風沙讓郭嵩陽看起來糙了不少,麵上略有滄桑,唯一不變的是,如山嶽般厚重的氣勢。

“這就是橫行關外,逼退魔教教主的那柄白家神刀?”

“嵩陽鐵劍?”

雙方互相瞧著對方的兵器,一把名動武林的烏黑鐵劍,一柄橫行關外的漆黑神刀。

“你為何到了關東?”

“聽李探花說了許多關外的事,不勝神往,便想著來走一走。”

郭嵩陽撫著劍柄,唏噓中又想起了保定府之事,上官金虹、李尋歡、孫白發、還有……那兩個女人。

“關外的人想進去,中原的人卻想出來。”白天羽淡淡一笑。

“是嗎?聽說神刀堂已經從關內撤離了。”郭嵩陽道。

白天羽聞言目光一閃,有了片刻的沉默,中原事……不好摻和。

與郭嵩陽對視一眼,兩人的心緒在這一刻莫名相似。

那金錢的光芒,與那個女人的刀。

邊陲。

老乞丐躺在地上,醉眼朦朧,絲毫不覺得冷。一柄竹劍隨意散落身旁,還是這人煙稀少的邊荒之地舒服。

保定府那詭異的地方,胡不歸這輩子都不想再去了。

隻聞人聲,不見人影的恐懼感,他現在想起來依舊感到汗毛倒豎。

見鬼的金錢幫,見鬼的保定府。

他撓著肚子,天寒地凍,風雪淒寒,不由有些想念起那個溫暖而柔軟的床鋪,和那個更溫暖柔軟的胴體。

——那女人就像春日裏的草原般溫潤甘美,不但承受,而且賦予,他從來沒有過那般的享受。

隻是再享受,也沒有命重要。

一邊想著,聽見腳步聲,他微微側頭,眯縫著眼睛,一條纖弱的人影從街上走過。他沒有看清她的人,隻看見了她裙下若隱若現的腳。

穿著雙柔軟的緞鞋,和她的衣服顏色很相配。

她衣服的顏色是清清淡淡的,淡如春月。穿著柔散的廣袖流仙裙,滿頭烏黑的青絲被一枚玉環束起。

在看清她的模樣時,胡不歸愣了一下,猛地從地上坐起來道:“你跟蹤我?”

他想不到已經跑到這邊荒之地了,怎麽會又遇到林仙兒,這女人明明在那小屋裏就被他甩開了。

“嗯?你也認識我?”對方停步看著這個乞丐。

聽見對方這麽說,胡不歸原本沉下來的臉色變得詫異。

“難道你不認識我了?”胡不歸問。

明明上次還在那溫軟的**與他依依不舍,聽說金錢幫的幫主離開保定府時,還鼓動他去保定府看看情況。

望著對方迷茫的神色,與扶著額頭的模樣,胡不歸麵色逐漸變化。

他嚐過武林第一美人的滋味,回味悠長,在那粉紅小樓裏的體驗,任何人隻要經曆過就無法輕易忘卻。

夜。

漆黑的房間。

床鋪溫暖而柔軟。

“你身上好臭……”

“你之前可沒嫌棄過,這個是什麽……嗯?等等!”

胡不歸愣了一下,像見了鬼一般,不確定地仔細摸索一下。

“不對勁……”

下一刻他忽然翻身跳下床,驚駭莫名,心頭火熱瞬間冷卻下來。

“那他媽是什麽鬼東西!!”

夜,深夜,漆黑的夜。

一聲悲憤怒吼在冷風中傳出很遠。

※※※

遠離塞外入了中原,風依舊冷,卻已變得好多了。

孫小紅脫下了羊皮襖子,從布衣店裏取回衣衫,換上了屬於金錢幫幫主的服飾。

隻要有錢,許多問題都不是問題,而金錢幫最不缺的就是錢。

花白鳳瞧著那個裹著襖子的小妞扔掉襖子,烏黑的秀發散開,換上了金黃耀眼的幫主長衫,頓時像是變了個人。

“在關外穿這個太招搖了,遇見那些惡匪狂徒,人家也不傻,遠遠就會避開了,我師父帶我去關外本來也是想曆練曆練,中原要打架,一般都放狠話,講規矩,亂七八糟的,一群偽君子,沒有關外的血性。”

孫小紅拿絲帶纏在纖細腰肢間束起來,再輕輕一拉,揮手撩一下長發。

“這一趟走得挺開心,現在回來中原了,就是金錢幫的地盤了……”

花白鳳呆呆看著那一身暗金色背影。

轉身,揮袖,脫了襖子,眼眸依舊靈動,卻少了一絲憨,多了幾分霸氣。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真是熟悉的感覺。”孫小紅手伸出袖子,低頭瞧瞧,眼中冷色一閃而過,“不知道上官副幫主有沒有將金錢幫管好。”

幾人不在,金錢幫就是上官金虹的一言堂,名義上的副幫主,實質上的掌權者。

她倒挺希望上官金虹有點小心思的。

左右看看,包括南海娘子在內,幾人好似孿生姐妹,服飾各異。

“昔年曾有飛魚堡的孿生四兄弟,憑借劍陣四人聯手,無人可攖其鋒芒,可惜聽說被人一劍破了。”

孫小紅笑道,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她也隻是聽孫白發提過一嘴。

隻是最多也隻是孿生四兄弟,還沒有過五兄弟的高手。

顧長生瞅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在現場,旁觀了。

南海娘子從外麵進來,道:“馬車已備好了。”

入了中原,路已經好走了,她便去雇了馬車。

兩輛烏篷馬車,顧長生和江玉燕進了其中一輛,孫小紅和花白鳳上了一輛,南海娘子瞅瞅左邊,瞧瞧右邊,很想說自己可以跟著跑,不用坐馬車。

她糾結了一會兒,看著車夫眼睛忽然一亮,手裏拋出一塊銀子,就把車夫趕下去了。

馬車緩緩向前,逐漸加速,孫小紅疑惑地掀開簾子看看,本來還在等南海娘子上車,沒想到就這樣開始走了,她還納悶南海娘子是不是那麽勇去了師父的車裏。

一掀簾子,就看見南海娘子駕著車,抖著韁繩,一臉愉快,仿佛駕車比坐車還要舒服很多。

孫小紅挑了挑眉,慢慢放下簾子。

“好像也不錯……”

慢慢躺在花白鳳的腿上,她體會到師父的快樂了。

花白鳳左瞧右瞧,在這車廂裏也不知道在看什麽,過一會兒才稍稍低頭,看著這個臉蛋白皙的金錢幫幫主,抬起手放在她一頭長發上,輕輕撫著。

孫小紅忽然睜開眼睛。

花白鳳慌了一瞬,又開始左瞟右瞟。

過片刻再低頭,孫小紅已經閉上眼睛。

“你不怕我別有用心嗎?”花白鳳看著自己手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