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會覺得,你找到對抗攝魂大法的辦法,我就找不到?”

江玉燕哼著江南小調,秋水般的眸子不斷在顧長生身上瞟來瞟去。

顧長生披上一件長衫,遮住淩亂的頭發和滿身紅痕,一臉陰沉地低頭找自己鞋子。

“在這兒。”

江玉燕用一根手指勾起,白色的小鞋在她手上輕輕搖晃。

“給我。”顧長生道。

“叫姐姐。”江玉燕道。

顧長生麵無表情地伸手,江玉燕縱身退出屋去,順帶將房門拉上。

“哈哈哈,你在裏麵待著吧!”

“……”

顧長生四周看看,她現在隻有一件長衫,裏麵空空****,連雙鞋都沒有。

望望桌上鏡子,從鏡子裏映出來的模樣讓她不忍直視。

到了黃昏時,江玉燕帶了一包大餅和醬牛肉回來,從窗子裏遞進來,笑眯眯看著她。

“很早以前我就想這樣養一隻姐姐。”江玉燕嘖嘖道。

顧長生麵無表情吃著餅。

“好玩吧?”江玉燕一隻手撐住下巴,眼睛從上瞟到下。

忍不住伸手捏一下這個姐姐,顧長生忽然伸手,嘶啦一聲扯下半個袖子。

“嘿嘿嘿。”江玉燕捋了捋袖子,繼續伸手。

“玩吧玩吧。”

顧長生歎了口氣,不過個癮,江玉燕是不會罷休的。

“你這樣就沒趣了。”江玉燕道。

江玉燕總能用一句話讓顧長生太陽穴跳動不已,閉上眼睛深吸口氣,“你還想怎樣?”

“叫姐姐。”

“姐姐。”

“把衣服脫了。”

“你別太過分。”

顧長生轉身背對著她。

“姐姐,我拿根鏈子把你養在屋裏好不好?”

“不好。”

“養半個月,就半個月。”

“一天也不行。”

“求你了……”

“不行就是不行。”

“三天,三天也行。”

“一天都不行。”

“就一天,一天總可以吧……”

“滾。”

顧長生怒道,將餅吃掉,包裝的油紙從窗子扔出去。

“唉……你就是當姐姐當久了,還端著。”

江玉燕笑著遞進來一壺酒。

顧長生瞟了她一眼,“下藥了?”

“你喝不喝?”

“為什麽不喝?”

顧長生抿了一口,江玉燕零零散散扔進來幾件衣服,“你好像又變強了,再不玩玩,我就沒有翻身之日了。”

顧長生瞅著她,“你的翻身就是把姐姐拿根鏈子養著?”

江玉燕道:“不然嘞?你讓我試試,也許不好玩我就不想了。”

顧長生道:“好不好玩,也許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江玉燕沉默了一下,片刻後道:“也許是不好玩的。”

顧長生笑著不說話。

“我認錯還來得及嗎?”江玉燕問。

“來得及。”顧長生說。

“不,來不及了,你肯定會這麽做的。”江玉燕說。

“不會的。”顧長生溫和道。

“你看,你就是會!”江玉燕大聲道。

“不會的,我發誓。”

顧長生舉起一隻手,江玉燕歎了口氣,“好吧好吧,和解,和解了啊,你等我進去……”

江玉燕從窗子裏鑽進來,立刻被顧長生抓住了。

“我認錯了。”江玉燕道。

“不誠懇。”

“那你打兩下吧,隻能打兩下!”

顧長生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我怎麽會打你呢?”

夜。

月光如水。

兩人披了衣服坐在屋頂,仰望著頭頂月色。

不管多少年,這輪圓月都依舊是原來的模樣。

“小紅會不會把人拴起來?”江玉燕道。

“你給你徒弟留條底褲吧,就別追尋了。”顧長生道。

“那不行,我總得看看你有沒有說對,她有沒有被人在頭頂打洞。”

江玉燕靠在顧長生肩上,吹著徐徐的涼風,伸出手指戳了戳顧長生的嘴唇,“你這張嘴不可能沒有錯的時候。”

顧長生慢慢躺在屋頂上,那個倒黴徒弟……

一轉眼過去這麽久了。

“有沒有厭了江湖?”顧長生問。

“從來沒有喜歡過。”

“即使功力蓋世?”

“你知道我當年橫壓江湖的時候,最想做的事是什麽嗎?”

“拿條鏈子把你姐姐養起來。”顧長生道。

江玉燕笑了。

“一天,行不行?”

“休想。”顧長生冷漠道。

月光下。

湖水波光粼粼。

輕舟飄**,謝掌櫃一臉凝重,帶著謝曉峰坐船在湖中心。

謝曉峰不知道謝掌櫃究竟有什麽事,看他臉色卻異常認真。

“我常常會忘了一件事。”謝掌櫃道。

“誰都會忘記事。”謝曉峰道。

“這件事卻不同,總是要過很久才會覺得奇怪,然後又會想起來,又會忘記。”

謝掌櫃的神情奇異,他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但是那片空白顯得很是突兀,偶然間想起來,就會在心底揮之不去,讓人無法不在意。

他究竟有沒有去探究?

探究的結果是什麽?

船已到了湖中央。

謝曉峰一身白衣,靜靜站在船頭,沒有再說話,他隻是作為一個看客,沒有打擾謝掌櫃,由謝掌櫃獨自做那些古怪的事——沉了一把普通的鐵劍在湖裏,然後撐船離開。

謝曉峰覺得很多人都瘋了,慕容秋荻瘋了,謝王孫瘋了,現在連謝掌櫃都瘋了,做著他看不懂的事。

謝掌櫃下了船,回去屋裏,謝曉峰尋了一棵樹,靜靜等著。

他腰背挺得筆直,望著月下的綠水湖,任誰也無法將他與青樓沒用的阿吉聯係在一起。

過許久,聽見動靜的他轉過頭,看見謝掌櫃走在路上,然後側頭望向這邊。

謝曉峰奇怪地看著謝掌櫃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事物,直勾勾盯著自己,胖乎乎的身子顫抖著,謝曉峰心裏一驚,環視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三兩步已到了謝掌櫃近前。

謝掌櫃卻倒了下去,不等謝曉峰蹲下查看,他又站起來,蹣跚地走向酒館。

“謝掌櫃?”

“謝掌櫃!”

謝曉峰脊背發涼地望著那個胖乎乎的背影,那仿佛已不是謝掌櫃,而是換了個人一般,像民間故事裏的鬼上身。

一夜未眠。

謝掌櫃起床的時候就看見原本應該在神劍山莊的謝曉峰在自己身旁,他有點奇怪地問:

“三少爺,您來是有什麽事麽?”

謝曉峰凝視著謝掌櫃胖乎乎的臉,謝掌櫃愈發奇怪。

“昨夜你喊我,你忘記了麽?”謝曉峰說。

謝掌櫃愣了一下,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