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立足,從燕南天那裏取得功力。

而用來換取功力的秘密,又是邀月十幾年的謀劃。

顧長生忽然發現避不開她。

一切命運的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金字塔形的江湖,越往上,高手越少,而彼此間的交集也會越多。

池陵。

這裏是江玉燕從小長大的地方。

看這裏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她沒想到還會回來這裏,而且是帶著顧長生一起來。

邀月……

江玉燕遙遙望了一眼安慶城的方向。

有憐星的提醒,她們自然不會再在安慶停留。

“燕大俠不知道有沒有快恢複了。”

收回目光,江玉燕記起了海宴的燕南天。

顧長生淡淡道:“終歸還是要靠自己的。”

江玉燕笑道:“是這樣。”

在買下的小宅子裏打掃一番,顧長生閉目回憶憐星的出手細節,手上真氣運轉,輕輕撥動,桌上的杯子就轉了個圈。

移花接玉。

好像就是普通的移花接木、四兩撥千斤,隻不過她們出手特別快,而且可以將人的真氣一同偏轉,才會造成自打自身的效果。

快!

非常快!

讓人無法及時收手的速度。

與江玉燕倒是契合。

試了一會兒,顧長生收回手,配合破解之法也琢磨不出來到底怎麽偏轉他人真氣的,站起身去外麵,陪江玉燕練習。

邀月一個瘋子,搞得所有人都不安寧。

“想要明玉功嗎?”

“想。”

江玉燕歎了口氣。

顧長生望了眼安慶城的方向,“要是邀月死了,加入移花宮也不是不可以。”

江玉燕挑了挑眉。

確實。

若隻有憐星,移花宮可能並不會闖下這麽大名頭,更接近一個隱世門派,與江湖很少往來,也沒人敢隨意招惹。

要知道,江湖上的隱世門派並不少見。

如同最初的昆侖,以神秘著稱。

隻是壯大了以後,難免有天資過人又不甘寂寞的門人,插手江湖爭鬥,從此入世。

移花宮在邀月之前,也是個隱世之所,地處偏僻,中立於江湖,作為善惡存乎一心的武林禁地,會殺死心懷不軌的闖入者,也會救治無意間進入的人。

隻是二十年前救下江楓之後,在邀月的帶領下完全變質了,這也是憐星痛苦的一大根源。

收回目光,顧長生斂斂心思,“看事態如何發展吧。”

白天,兩人一同練習,除劍法之外還有拳腳。

夜晚,顧長生輕輕幫她揉按,輔以真氣幫她恢複。

隔了三日,江玉燕帶顧長生去了她娘親當初的墳包看看。

當初安葬的儀式很簡單,也隻有一個小土包,幾年過去,雜草叢生。

江玉燕除了野草,點上幾炷香燭,拜祭了一下。

顧長生摸著她的頭發沒出聲,隻是陪在一旁。

靜默無言。

直到暮色蒼茫,大地蕭索,兩人才準備離去。離去前,江玉燕對著墳包說起了什麽,蹲在那裏念念叨叨,然後長呼了口氣,站起身看向顧長生。

“走吧!”

她挽住顧長生的胳膊,親姐妹一般,就這樣離開了。

一陣風吹過,將她們的頭發揚到一起,不分彼此。

時間一天天過去。

路仲遠和江小魚掐著時間返回安慶城,準備履行兩人的決戰給邀月看。

安慶也是人來人往,不少江湖人都聽聞了近幾年大出風頭的移花宮傳人花無缺,要和一人生死決戰。

武林中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安慶城。

客棧。

江小魚望著手上的藥丸,他不確定能不能瞞得過邀月。

那個生猛卻瘋狂的女人,若是發起瘋來,路仲遠都擋不住。

燕南天還沒恢複,卻必須再拖延一段時間。

也要讓邀月親口說出真相。

望望天色,他收起藥丸閉目調息自身狀態,即使作戲,也要認真打上一場才成。

憐星在樓頂上靜靜地望著下麵街道,越是臨近中秋,她越心緒難平,養育花無缺十幾年,她怎能安心看著他們兄弟手足相殘?

但她反抗不了邀月,也阻止不了。

中秋的日子漸近。

不管兩人決戰牽動了多少人的心,始作俑者之一卻在池陵安安穩穩地生活。

變強。

活著。

好好地活著。

顧長生變成了一個農家姑娘,紮著丸子頭,捋著袖子,手上斧頭輕抬,把木柴順著紋理劈成兩半,再整齊地碼起來。

江玉燕提了一桶小魚回來,見她這模樣笑了笑,“黑羅刹,喏!今晚吃魚。”

“你又欠收拾了。”

顧長生瞥她一眼,坐在那裏沒動,繼續劈柴。

江玉燕心虛了一點,還要逞強哼一聲,提著桶放進廚房裏。

牆角有條蛇吐著信子蜿蜒爬動,顧長生頭也不抬,一根短小的木屑甩出去,咄一聲把它釘在那裏,蛇身蜷曲,卻怎麽也掙不開。

江玉燕聽見動靜探頭看了看,又縮回腦袋,拿著剪刀剖開魚腹處理幹淨,扔到一旁的盆裏。

鮮魚還在桶裏撲通跳躍。

等都弄好了,也臨近中午,顧長生擦著手走進來,將魚拿起來看了看,裹上麵糊,江玉燕已升起灶火。

午飯吃完。

又到了下午習武的時間。

若是路仲遠看見,必會驚訝萬分,兩人將五絕神功修煉到了高深的境界,本就精簡過的招式更加質樸,卻不簡單。

任何招式都講究一個幹淨利落,卻不是直接一劍劈過去就叫幹脆,而是要將繁雜的變化隱去,藏起來,再根據敵人的應對來變招。

燕南天的一劍會讓人產生避無可避的感覺,那並不是錯覺,而是有諸多變化隱藏在一劍之後,無論怎麽閃避格擋,都在對方的預料之中。

不動則已,一動才能看出其中精妙。

比將繁雜流於表麵的招式更加精純,破綻也更少。

直到日落,兩人才收力休息,然後回去。

月亮已圓了。

顧長生聽著外麵稀疏的蟲鳴,想了一會兒安慶的事情。

江玉燕抬腳蹭了蹭她的背。

顧長生回頭,想了想道:“你白天喊我什麽來著?”

江玉燕目光閃動,雙腿蜷在一起,裙擺遮住半個腳麵,裝傻道:“什麽?”

“沒什麽。”

顧長生一伸手,江玉燕輕顫了下,“別……”

“我幫你恢複,怕什麽?”

“你……”

江玉燕雙腿越蜷越深,小腳一縮,完全縮進裙子裏麵去了。

“快點,明天還想不想有力氣習武了?”顧長生站起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