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天元宗到來,還有兩天的時間。
顧長風有了計劃,心裏也不慌了。
弟子們寸步不離的跟著他,他也不當回事。
去靈田裏除除草,在藏經閣看看書,到演武場指點下弟子們——他雖然沒了修為,但腦袋裏的見識還在。教導這些煉氣一二層的弟子,綽綽有餘。
他這麽優哉遊哉,蕭慕雪卻沉不住氣了,徑直找了過來。
“掌門師兄!你什麽也不做,就這麽等著敵人來?”
現在正值夏天,門派又沒有空調,顧長風熱得渾身大汗。剛從水井裏撈了個涼森森的大西瓜,正抱著在涼棚下啃。
聽到蕭慕雪的話,他滿不在乎地笑了:“師妹,放心好了,那天元宗不足為懼。”
“不足為懼?”蕭慕雪冷笑了一聲,“你騙誰?我看你還是想跑!”
顧長風雖然猜到自己的想法瞞不過她,但被這樣毫不留情地指責,他還是有點不高興:“蕭慕雪!注意你的言辭,我可是掌門!”
“你還知道自己是掌門?”蕭慕雪更生氣了,“你修為沒了,血性和擔當也沒了?師父臨終前交代的話,你全都忘了?”
“還是說,你早打定了主意,等天元宗一來,就立刻屈膝投降?”
顧長風一把摔了西瓜,“騰”地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盯著蕭慕雪,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他怒了,真的怒了。
怒的是自己心底最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居然被她猜中了!
這感覺就像底褲被扒了一樣。
他娘的!
要不是靈石不夠用,老子先把這蕭慕雪的修為抹幹淨!
一想到作弊器,他的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
子曰:小不忍則亂大謀,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沒必要和她鬥氣!
他沉默片刻後,臉上帶出了幾絲悵然和落寞:“師妹,沒想到你對我的誤會竟如此之深!”
“我早說過,我之所以要離開,是為了尋找大道機緣,恢複修為。”
“為了門派,我不惜放棄了這個機會。可你,可你居然還是不信任我!”
“我心裏,好苦啊……”
他長歎一聲,閉上眼睛,淚水滾滾而下。
蕭慕雪看到他這模樣,也不由低下了頭,沉默了下來。
但片刻後重又抬起了頭,毅然道:“師兄!你不用多說了!”
“等到敵人攻來的時候,一切自然會見分曉。”
“你若真敢投降求饒,我便一劍殺了你,省得讓門派蒙羞!”
“你若與門派同生共死,到了地下,我再向你道歉也不遲!”
“嗤!”顧長風輕蔑一笑,“如果我擊敗了天元宗呢?”
蕭慕雪凜然道:“你若能擊敗天元宗拯救門派,我便向你磕頭賠罪!是殺是罰,任你處置!”
任我處置?
擺成十八般模樣可以嗎?
“好!”顧長風伸出右掌,“一言為定!”
蕭慕雪也伸出纖細的手掌,與他輕輕相擊:“一言為定!”
兩人各自離開,顧長風回到房間,心裏餘火難消。
自己好歹是門派掌門,是蕭慕雪的師兄,她竟這麽看不起老子!
這口氣萬萬不能忍!
眼珠子一轉,他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老子要在她麵前裝個大大的嗶!非要讓她心服口服地跪在我腳下不可!
轉眼兩天過去,到了天元宗戰書中約定的日子。
八月初一,清晨,微風。
利廝殺,忌嫁娶。
北鬥宗山門大開,弟子們全副武裝,排成了整齊的兩行,從大殿列至山門外。
顧長風高坐大殿中,趙虎和蕭慕雪分立在旁。
不斷有弟子傳來消息:
“天元宗二十多人,已到了山下的青雲鎮。”
“距離山門還有十裏!”
“正在上山了!”
北鬥宗的弟子們雖然立誓與門派共存亡,可真到了這麽一天,不少人心裏還是慌了。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腿肚子也開始打顫。
他們這個門派是以種田為主,平時很少和人幹仗,戰鬥經驗十分欠缺。
你說一會敵人來了,是二話不說衝上去就幹,還是先報個名號比較好?
雖然是必死無疑的結局,可死前總得給家裏人留點遺言吧?
但門派都要完蛋了,這遺言靠誰來傳遞呢?
弟子們正在胡思亂想間,忽聽外麵傳來了一道洪亮的喊聲:“天元宗魏掌門到……”
一名濃黑長須的中年文士揮著折扇,信步走進了院子。
後麵二十多名勁裝漢子殺氣騰騰,緊跟著魚貫而入,一下子將院子站滿了。
這中年文士,就是天元宗掌門,煉氣七層修為的魏無咎。
魏無咎緩緩打量著眼前的北鬥宗弟子們,麵帶惋惜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是不想和北鬥宗開戰的。
天元宗實力雖然強一些,但也是種田門派,在整個修仙界屬於最低層的那種。
大家原本和和氣氣的各自種田,其實也挺好。
可惜三個月前,不知道怎麽搞的,天上突然飛下了一團大火球,把整個天元峰砸成了兩半,弟子們死了不少,靈脈也被毀了。
魏無咎當場就哭暈了過去。
醒來後,生活還得繼續,還得重新找個窩。
附近的靈山靈脈都有主了,魏無咎也不敢去惹。
隻有這個北鬥宗,山頭挺大,實力很弱。
於是他給顧長風寫了封信,商量把兩家門派合二為一。
當然了,合並後的門派名字肯定得叫天元宗,掌門也得由自己來擔任。
除此之外,其餘事情都好說。
平心而論,他覺得這個條件相當優厚。找遍整個天垣大陸,絕對沒有第二家這麽仁慈。
可顧長風不但斷然拒絕,還把送信的弟子暴揍了一頓。
弟子回來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了遭遇。
魏無咎聽了當即大怒!
這北鬥宗完全沒有弱者的覺悟啊!
完全是給臉不要臉!
隻能幹了!
那個顧長風非死不可,那個趙虎願意投降的話可以留著,那個蕭慕雪……
本掌門還缺個道侶,馬馬虎虎可以考慮下。
不過隻能當填房!
他正揮著折扇考慮,卻看到顧長風等三人從大殿中走了出來。
魏無咎當即收起折扇,吟了一句詩:“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顧掌門,事情搞到今天這個地步,我也不想的。”
“本掌門的提議依然有效!現在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仔細考慮下!”
“若是執迷不悟,本掌門隻能讓你早入輪回了!”
顧長風立刻就不高興了。
居然當著我的麵吟詩?
瞧不起誰呢!
“不必了!”他直接擺手拒絕,傲然道:“男兒至死心如鐵,不到黃河不死心!”
聽了這句詩,其他人倒沒覺得怎樣,魏無咎大感意外!
他萬萬沒想到,顧長風居然會吟詩?
而且吟得一手好詩?
男兒至死心如鐵,不到黃河不死心!
多麽的豪邁悲壯、慷慨激昂,多麽的讓人熱血沸騰!
他心底驀地生出了知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