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青年騰空而起, 手裏握一把雪亮的菜刀,在空中眼花繚亂舞動數個來回,那朱夫人的三千發絲便全部落下, 隻剩下個光溜溜的腦袋。”
“這到底是多麽精湛的刀工才能在不傷人的情況下精準剃掉所有發絲,此時在何府的任何一人皆目瞪口呆,心中震撼!”
“至此, 朱氏夫婦一個手骨折斷, 一個剃成了禿子,成功解決了一場血腥之災。”
“眾人本該驚歎鼓掌,慶賀那青年人精妙的武功,然而有人一個忍不住卻突然笑出了聲。”
“於是整個何府頓時笑做了一團, 就連何老爺子也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恨不得找個畫師將朱夫人的容貌記錄下來。這便是那日何府裏發生的全部事情了。”
不要說當日親眼目睹禿頭朱夫人的眾人笑得有多麽開心,就連茶餘飯後聽著說書人講解的吃瓜群眾,此時也噗嗤一聲笑得不行。
“我就說那日何府本來被重兵包圍氣氛應該很是壓抑才對,怎麽忽然從裏麵傳來大笑聲,原來是這樣,妙啊真是妙!”
“是啊, 不殺人卻誅心, 這可給那黑心的朱氏夫婦一個難忘的教訓了吧!”
“後麵怎麽解決了?”
說書人朗朗道:“沒怎麽解決,雙方各退一步,何家沒有就事緊逼,朱家也羞愧退去。隻因那位英雄青年說他不想看見血腥,二位家主便雙雙妥協了。至於後麵的恩怨, 就留給兩家解決吧。”
“不錯。”有人欽佩道, “公平公正, 仗義相助, 真乃江湖英雄的典範啊,我等自愧不如!不知這位英雄到底是何人,怎麽不曾聽過他的名聲?”
說書人道:“他叫楚止,據他自己說隻是平平無奇一廚子,不會什麽武功。”
“怎麽可能!”有人立刻反駁了,“他那刀法有目共睹,且朱氏夫婦武功我們也是知道的,能輕易製伏這兩個人,不會武功是不可能的!”
說書人卻哈哈大笑:“他說,他這刀法名叫殺豬刀法第二式,專門給死去的豬剃毛,這才能將朱夫人的頭發迅速剃了個精光!”
眾人一聽,頓時忍俊不禁。
損啊,多損啊,這不是把朱夫人比喻成豬了嗎!還別說,這姓氏還挺合適的!
說書人道:“不過他雖然自稱不會武功,卻篤定自己是天下最好的廚子。何老爺子欣賞他,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本想用五百兩月薪聘請他留在何府當大廚,但他卻搖頭拒絕了。”
“五百兩銀子……嘶,還每個月?!這、這就算是皇上的禦廚都得不到的待遇,他竟然還不知足!”
“是啊,他放言自己一道菜便價值千金,這點銀子還是瞧不上的,何老爺子沒辦法,隻能將他當成朋友,以禮相待。”
眾人麵麵相覷,都覺得楚止有些不識好歹了,他的武功確實了得,但這廚藝……哪怕堪比禦廚,也不可能一道菜價值千金啊,果然是年輕人,心高氣傲,魯莽了。
不過他到底也是何家的救命恩人,何老爺子也不會虧待與他。
正如他們所料的,何老爺子現在是對楚止又是欣賞又是感激,隻可惜沒辦法收攏到何家成為一大戰力。
何老爺子眼力刁鑽,又是刀法世家出身,幾乎一眼就看出了楚止刀法的不凡,這樣的人無論到哪裏都是受人尊敬的。
而何家早在何家主意外死亡,何少主年少繼位之時,就已經走向了下坡路,何老爺子很擔心一旦他去世,何家將會就此覆滅。
因此他努力想要將楚止挖過來,就算是不能納為麾下,拉近關係以後出事能夠幫襯一把,也滿足了。
更可況,楚止心腸仁善,喜愛拔刀相助,方方麵來說都是很好的選擇。
他幾乎咬著牙從庫房拿出兩千兩銀子贈與楚止,又命令孫子何家少主全力接待楚止,不可惹楚止生氣。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何家少主何佑卻感到非常為難。
首先,何佑本人其實不喜歡打打殺殺,隻愛好風花雪月品茶吟詩,他與楚止的性格截然相反,楚止喜歡喝酒賭博,他卻覺得那是混賬人低俗的玩樂大為不恥,楚止性格開朗逮個人就能侃侃而談,他卻生性文靜,素愛獨處,不喜歡熱鬧。
雖然礙於何家少主的責任,他努力在適應周邊不喜歡的一切,但麵對楚止時,他還是感到了濃濃的窒息和痛苦。
幾乎一個照麵沒聊兩下,楚止便帶他來到了賭坊,直接衝進最熱鬧的一桌就往上砸銀子。
何佑也被他張羅地勉為其難賭了幾把,然而兩人卻沒有一把勝利的時候,堪稱衰神附體,三兩下便將銀子全部賠了精光。
何佑又心痛又煩躁幾乎無法在這裏多呆,偏偏楚止就停留在這裏湊熱鬧,即使自己不賭也忽悠人押注。
有人認出這位就是送他們銀子的財神,笑著問:“你覺得押大押小?”
楚止眼睛一亮:“大!”
“好!”於是這人將銀子押進小的那麵,果然賺了不少。
這一幕也令其他人心中一凝,看向楚止的眼神熱烈起來,紛紛詢問楚止下麵應該押什麽。
隻要楚止說出押哪邊,他們就押另外那邊,保證一押一個準。
簡直就是賭徒們的狂歡,楚止的心酸。
很快這件事就驚動了總管,當看見楚止那張熟悉的臉時,總管迅速眉宇一壓,眼睛綻放出冷光。
那兩個追殺楚止的蒙麵人失手回來後,便遭到了總管的憤怒嗬斥,他將此事報告給了縣太爺,江都竟然出現了這麽個刺頭頭也令縣太爺相當不滿意,很快就決定多派一些追兵給楚止一個教訓。
他們正愁不知道怎麽找到楚止,結果這人就主動出現在眼皮底下了,簡直天助我也。
總管立刻跑到衙門上報消息。
等他帶著追兵回來的時候,楚止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但他早就派人前去追蹤,叫來一問,原來楚止又去了福瑞酒樓喝酒,便立刻改變線路,浩浩****朝酒樓走去。
此時的楚止正心滿意足地拉著何佑前往福瑞酒樓,何佑的臉色十分難看,忍了又忍還是開口道:“恕我直言,這賭博之道在下實在無法理解,在我看來這十分低俗鄙夷,到頭來隻賠光了銀子,又有什麽樂趣可言呢?”
楚止非但不怒,反而悠悠一笑:“人生無常,及時行樂,千金買不來我的快樂,縱情釋放倒也無妨吧。”
“更何況。”楚止朝他眨了下眼睛,“自有還回來的時候。”
何佑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楚止卻一邊攬過他的肩,一邊哥倆好道:“你就是太緊繃著了,這何家少主的擔子確實不容易,但過於緊繃可是會將身體累垮的,來來來喝些酒我們暢聊一番!”
他們二人的身影出現在酒樓時,就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大多數人隻認得何佑,但見一青年竟敢如此隨性地對待何家少主,便頓時恍然大悟。
這個年紀,這身青衣,應該就是了!
有人立刻拱手道:“敢為這位可是楚大俠?”
楚止笑了:“這裏可沒什麽楚大俠,隻有平平無奇一個廚子。”
“哈哈哈哈哈。”這人大笑,“巧了,我要找的人正是平平無奇的廚子!”
一句話頓時令酒樓內氣氛熱鬧起來,剛好說書人講完了最近何家發生的事,眾人都對楚止感興趣,見楚止來了,紛紛熱情地聚攏過去朝他敬酒。
“楚大俠年輕有為,行俠仗義,當真真英雄也,老夫敬你一杯!”
“楚大廚,聽說你做的菜千兩不賣,是真的嗎?”
“早就聽聞那殺豬刀法的奇特噗哈哈哈哈——對不起這名字實在沒忍住,真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見識下。”
十幾張嘴在耳邊各說各的,楚止卻不怯場,逢人就有說有笑,精通說話的藝術,引得眾人興高采烈滿麵紅光。
這樣持續下去,越來越多的人也湊熱鬧似的走進酒樓,甚至沒有聽說過楚止的人、對楚止不感興趣的人也在這種氛圍下融入了進去。
何佑站在一側,很是羨慕,他也想學楚止這般談笑風生,可是他性格安靜,也不知該如何融入話題,隻能幹巴巴站在一邊。
然而楚止卻忽然一拉他衣袖,讓他站在眾人之中,將話題隨意引到了何家跟朱家那場紛爭。
涉及到何家的事,楚止就讓何佑親自來說,一開始何佑還唯唯諾諾說話拘束,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卻越來越底氣十足,甚至能夠主動插話,整個人看上去都自信明亮了不少。
他隻覺得這輩子都沒有受到過這麽多矚目的目光,也從未體會到被人包圍的感覺,一想到這是楚止不計前嫌幫他帶來的,他便心中湧起濃濃的感動,終於明白了何老爺子為何如此喜愛楚止,連他都忍不住崇拜起楚止來。
這種熱鬧的氣氛本會持續很長時間,連掌櫃都做好了提前打烊將場地留給這群豪傑攀談的準備,卻有一隊衙門侍衛忽然帶著刀將酒樓圍繞了個水泄不通,空氣中瞬間彌漫起劍拔弩張的硝煙氣息。
“官府的人怎麽來了?”
這群江湖人士素來對官府沒有好感,尤其在這江都地帶更為嚴重,皆下意識握著武器進行戒備。
而準備好誣陷抓捕楚止的總管進入酒樓時,也被這酒樓裏數十雙眼睛瞪得有些滲人。
他眉宇一皺,有些慌。怎麽回事,這是在準備宴會嗎,怎麽這麽多人!
要是提前知道這裏人這麽多他肯定會另選時機,可是人來都來了,都將酒樓包圍了,還能怎麽辦。
總管隻能深吸一口氣,將語氣放尊重了一些:“諸位請不要驚慌,我等官兵來此隻是因為一人,與其餘人都沒什麽關係。”
有人眉宇一壓:“你要找誰?”
總管看向站在正中央的楚止,伸手一指:“就是他!”
楚大俠?!
這一下,令江湖人士都茫然了起來,官府為何要找楚大俠麻煩,難不成楚大俠犯錯了什麽事?
正狐疑之時,楚止大大方方站出來,拱手道:“不知我做錯了什麽,要勞煩官府興師動眾啊?”
總管早就已經捏造好證據讓楚止百口莫辯,冷聲道:“你還裝作不知!你出入賭坊坑蒙拐騙,甚至還殺害數人,這等惡行天理難容!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日總算是被我等逮到了!”
楚止表情無辜:“我怎麽不知道我還做過這樣的事情,莫不是你們汙蔑我?”
總管立刻接上:“就知道你想要狡辯,想狡辯就到衙門去說吧,縣太爺已經等候多時了,來人!帶走!”
他一揮手便有侍衛拔刀而起,望著這氣勢洶洶的一麵,江湖豪傑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出一抹質疑。
“慢著!”有江湖義氣之人第一個站出來,“坑蒙拐騙?殺人?你確定這是楚大俠所為?”
總管懵了:“……楚大俠?”
就算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要抓之人的姓名,應該說他也不屑知道。
因此乍一聽其他人的稱呼,表情特別茫然。
眾人一看他表情,就悟了,冷笑道:“哼,我敢用這條性命打賭,楚大俠絕不是那等惡徒!”
“沒錯!殺人?他就因不喜殺人救下了何氏上上下下數十口人,甚至都沒有殺那可恨的朱氏夫妻,這樣的大俠,你卻說他殺人,你問問大夥有人會相信嗎!”
“我看官府這是勾結朱氏,想要暗算楚大俠吧,哈!你們要想捉楚大俠,就先問問我手裏的這把劍!”
越來越多的人挺身而出,站在楚止這邊,看得楚止內心一暖,感慨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直到這裏眾人還說的有理有據,不過後麵的話就有點離譜了:
“再說了,像楚大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去賭坊呢,這陷害的手段也太低級了點吧!”
楚止:呃……
“就是,楚大俠會去賭坊那種地方我名字都倒過來寫,欺人太甚了!”
楚止:……嗯……
“楚大俠此人義薄雲天跟賭坊一點都不相稱,你要是說別的理由我們還能猶豫一下,說這?嗬嗬,你以為我們傻啊?”
……
楚止艱難沉默,總管也氣得渾身發抖,他就是會去啊,你們眼睛都瞎了嗎!
倒是楚止率先聽不下去,主動解釋道:“其實,我真的去過賭坊。”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了。
楚止的想法很簡單,雖然他有時候嘴賤喜歡誇大事實,但從不說謊,而且賭坊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他自然回答的坦坦****。
不過這一句話可把一旁的何佑給愁壞了。
本來他就因為知曉唯一的事實而心存不安,眼見楚止直言不諱自毀名聲,差點氣得跳腳了。
楚兄,簡直糊塗啊!怎麽能往自己的名聲上抹黑呢!
但他忽然靈機一動,竟是趁著眾人迷茫時大喊道:“是我!”
何佑咬著牙低下頭,眼圈微紅,放心吧楚兄,就算是毀了他自己的名聲,他也要保住楚兄在眾人心中的威望!以謝之前的種種恩惠!
“是我好奇賭坊的模樣,硬拉著楚兄去的……”
果然,聞言,在場的英雄豪傑紛紛露出了然的模樣:“原來是這樣。”
“那就無可厚非了。”
“是啊是啊,不愧是楚大俠,為了何家少主竟主動投入泥潭,大義,大義啊!”
……
這一頓誇耀,直接把總管給氣吐血了。
也把楚止給整不會了。
楚止:嗯……算了,你們開心就好。
……
麵對數十把出了鞘的武器、數十雙怒目而視的雙瞳,總管終於慫了,例行放下一句狠話後就灰溜溜地帶著一眾侍衛跑了。
酒樓內守護了楚止的豪俠們頓時放聲大笑,隻覺得無比暢快。
偏偏楚止本人卻無奈歎息一口氣。
何佑瞥見他的表情,心中一緊:“楚兄因何而歎氣啊?”
楚止惆悵道:“我本以為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派兩個刺客偷襲我,沒想到這次竟是叫了官兵。”
“什麽?!”何佑頓時憤憤不平,“他們竟還做過這樣的事情!楚兄不必擔心,隻要我何家還在一天,何府上下都會保護你的安全,沒有人能傷害得了你!”
“那我倒是不擔心。”楚止心痛道,“我就是可惜了那幾百兩銀子啊。”
“每次刺客來的時候都能送給我大把大把銀子,現在沒有刺客了,這銀子來源也就打水漂了,可惜啊!”
何佑:……
他嘴角一抽,半晌才吐出一句:“……不愧是楚兄,這等賺錢的方法,真是前所未聞啊。”
楚止微笑:“過獎了,希望這次他們回去惱羞成怒,還會重新找人暗殺我,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總管有過派人繼續暗殺楚止的想法嗎?
當然有,不過這次他首先去請教了縣太爺。
縣太爺沒能想到他竟然空手而歸,認真聽他講述了前因後果後,眼眸倏地一凝:“你是說,周圍的江湖人都叫那小子楚大俠?”
總管頷首:“是。”
縣太爺麵色深沉:“難不成那人就是楚止……胡鬧,既然是他,你竟然還敢這般隨意招惹!腦子進水了嗎!”
總管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有些茫然:“楚止?他很有名嗎?”
縣太爺簡直恨鐵不成鋼:“昨日朱氏和何氏之間爆發的糾紛你沒聽說嗎?孤身一人就避免了那場血戰的人便是這位楚止!”
“什麽?!”總管傻眼了,“他……那小子,這麽厲害的嗎?”
在他眼中的楚止就是個傻子,逢賭必輸,還非要過來送銀子,再加上舉手頓足間也沒有什麽貴人的氣勢,還以為就是個普通市井之人。
可現在縣太爺告訴他那小子忽然一躍就成為了英雄般的存在,他真是驚得瞠目結舌。
“總之這人你不能再去招惹了。”縣太爺直接一錘定音。
總管暈乎乎地點了點頭,但心中那口惡氣又下不來,可憐巴巴地問:“那他這般欺辱官府,我們就不管他了?”
縣太爺瞥了他一眼,神色倒是淡定如常。
他摸著胡子,想了想,忽然附身低聲道:“本來這不是可以跟你說的東西,今日破例一回……你可知這次朱氏敢主動挑釁何氏,背後有貴人的推動?”
“貴人……”總管思忖片刻,忽然明悟,“難不成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左相?”
他們都是左相一派的勢力,很快就意識到此事正與左相有關!
“沒錯,因為年輕時何老爺子的針對,左相看何家不順眼許久了,這次便推波助瀾想要滅掉何家。”縣太爺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眼神冷冽,“可誰知這計劃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給打破了,就算我們不動手,這筆賬,左相也會親自討回來。”
總管臉上帶著濃濃的欣喜,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鬱悶:“江都與京城相隔千裏,這得什麽時候才能出了這口惡氣!”
“你是不是傻!”縣太爺都要被他給蠢吐血了,“沒聽說京城近期將要舉行奇能異士選舉大會嗎,但凡心高氣傲身具功夫的人都會心動!你去把這事推波助瀾一下,盡快讓這楚止聽到這件事!”
總管恍然大悟,嘴角慢慢咧出一道得意的笑容,仿佛能夠預料到楚止的死期:“好!”
而在相隔兩三天後,楚止果然對這奇能異士選舉大會起了興趣。
“這奇能異士選舉大會不看出身,全憑手藝,隻要你擁有別人不曾擁有的手藝,就可以參加。據說,朝廷有意收攏奇能異士,會給予官爵銀兩作為獎勵,讓許多布衣心生向往。”何佑喝了口水,講述著最近聽來的情報。
“那全江湖的人豈不是都聚集在一起了?”楚止好奇道。
“那可不會。”何佑卻搖了搖頭,“楚兄有所不知,江湖各大門派世家與朝廷其實形成兩種勢力,相互製衡相互警惕,所以一般有些名氣的江湖人都不會主動靠攏朝廷,那可是自砸名聲。想必參加的都是些渴望名利之徒。”
他本來將這件事當做科普與楚止講講,誰知楚止聽完後,眼底竟躍動著期待的光:“很有意思,這聽起來簡直就是為小爺我量身定做的一鳴驚人的舞台啊。”
何佑一愣:“楚兄要去參加嗎?”
“楚兄的刀法倒確實天下無雙……不過你的刀法已在江湖揚名,參加這等大會也沒什麽用處啊!”
“這跟我的武功有什麽關係。”楚止莫名其妙道,“我是個廚子,自然要以廚子的身份去參加了。”
“身為江湖最好的廚子,這種盛事怎麽能不參與呢。”
見他這般說,何佑這才忽然意識到原來楚止並不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刀客,而是一位廚子!
他被楚止的刀法迷了眼,險些忘記真相。
“原來是這樣。”
何佑的心中頓生敬佩,不愧是楚兄,不被名利迷惑,一直不忘初心努力發揚自己的廚藝,天下誰人還會如此純粹!
他這幾日已經完全跟楚止混熟了,也因為楚止的關係結交了許多江湖人士,聽見楚止要走,心中還浮現一絲不舍。
但他很快振作起來,笑著恭祝道:“那就提前祝賀楚兄奪冠了!我會為楚兄準備好馬匹幹糧,奇能異士選舉大會日期將近,楚兄還是快點啟程吧。”
眉心一擰,他又歎息道:“正好趁著這段時間可以躲避下官府的麻煩……”
楚止不懼怕麻煩,但也覺得是時候去京城繁華之地看一看了,而且……他雖然對進入朝廷沒什麽興趣,可對銀子非常感興趣!奪冠後能得多少錢,他真的無比期待!
他很快同意了何佑的幫助,何佑也以最快速度將他的行禮收拾好,幾乎是隔天,楚止便攜帶著熱乎乎的五百兩銀子,坐在了高大帥氣的馬匹上。
何佑肉痛地從自己的份額中送出五百兩銀子,但卻一點也不後悔,他望著逆著陽光朝他笑著的楚止,鼻子還有些微酸。
楚止如同他的兄長,又如同他的好友,這樣的人離去時總是讓人萬分不舍的。
而不知道誰散布了楚止要離去的消息,那日在酒樓裏的江湖豪傑竟此刻都聚集在郊外,目送楚止的離開。
麵對眾人關切不舍的眼神,楚止也忽然胸口湧上幾分酸意,但他不曾說出口,隻是一拽韁繩,目光一寸寸掃過眾人的臉,朗聲道:“諸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江湖再見,後會有期!”
眾人唇角含笑,齊聲拱手道別:“後會有期!”
“駕!”
馬匹瞬間奔馳而去,留下一道逐漸遠去的背影。
*
江都距離京城有四五日的路程。
但楚止快馬加鞭從未停歇,竟硬生生將日子縮短了一半,直到確認不會錯過奇能異士選舉大會,他才終於放慢了一些腳步,觀察起四周的景色。
而這一路上本沒遇見什麽意外,也在這最後半截路上碰到了。
在山林中攔路的是一夥山賊,各個拿著雪亮的大刀凶神惡煞站在路邊,等著倒黴蛋自投羅網。
楚止便是那個倒黴蛋,不過除了他外竟還有一個濃眉壯漢也被一起攔截了下來。
那濃眉壯漢外表朔黑,肌肉強勁有力,隔著布料也能看見那賁起的腱子肉,個子極高,望著人時有種淩厲的壓迫感。
就連山賊看見了,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將刀避開了他,指向了看起來還算個正常人的楚止。
可沒想到他剛一索要銀兩,那濃眉壯漢就直接膝蓋一軟跌在地上,臉上還落下兩行清淚,就差沒有雙手將銀子奉上了祈求活命了。
楚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反觀是被評價為普通人的楚止麵色波瀾不驚,忽然出手如電!
這山賊的等級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二十幾級,楚止甚至都不需要用刀法,一隻手掐著山賊手臂的經脈往後用力一折,就輕易將山賊給製得服服帖帖的。
山賊這些日子來討要的銀子也都順勢被他揣進了自己的背包中。
輕輕鬆鬆反賺了幾百兩。
楚止美滋滋地想著,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等好事,要是多來幾次他不就發家致富了?
一場算不上危機的事件就這樣輕描淡寫過去了,可誰知那被拯救了的濃眉大漢卻對他異常感激,始終黏在他的身邊:“多謝這位大俠相救,不然俺辛辛苦苦存的銀兩就要沒了,不知大俠要前往什麽地方啊?”
楚止心知他的想法,笑了笑直言道:“我要去京城。”
濃眉大漢眼睛一亮:“俺也要去京城,太好了,正好同路啊!”
這下這皮球就更是甩不開了,他期望有楚止在身邊能有個照應,楚止也覺得多個人就不會無聊,因此一拍即合,順勢走到了一起。
濃眉大漢自我介紹道:“俺叫茅勇,聽說京城要召開奇能異士選舉大會,便自告奮勇來了!俺這個人沒什麽特長,就是力氣大!什麽胸口碎大石,什麽舉鼎俺都能做到!”
說罷,他又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不過俺在村裏吃的也多,大家都嫌棄俺,還好有這樣的大會。要是真的成功進入朝廷,俺也是有官爵的人了!”
見他露出憨憨的笑容非常淳樸,楚止也笑了,“茅兄弟好,這可巧了,其實我也對力氣有些自信,要不要我們來比比?”
“啊?”看他伸出‘瘦弱’的手腕,茅勇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隨後笑著擺了擺手,“大俠可真會開玩笑!不是俺瞧不起大俠,但瞅你那文文弱弱的模樣,俺怕把你給掰壞了。”
楚止放聲大笑,再也沒提過比力氣的事情。
但等到一路有說有笑走進京城,先在客棧訂房間時,老板娘隻嫌棄地看了他們的衣著一眼,便冷漠地拒絕了他們的入住要求。
茅勇苦笑著剛要走,楚止卻微微一笑將一個銀元寶拿在手掌中,往櫃台上輕輕一拍。
刹那間,留在櫃台上的便隻剩下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
茅勇驚得瞪圓了眼珠,老板娘嚇得也麵如土色。
這一瞬間,楚止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已然不同。
於是兩人便被恭敬地請入了樓上雅間,還被好酒好肉招待了一回。
“大俠……”茅勇神色複雜,他可做不到將那麽硬的銀子拍成粉末,可見楚止曾經說的力氣大並不是騙人的。
他一邊為自己輕視人而感到羞愧,一邊又覺得以他這種程度去參加奇能異士大會簡直就是說笑。
“放心吧兄弟。”楚止卻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我那是用了內力,取巧而已,相信你自己!”
茅勇這才找回了一些自信,雖然知道有楚止在他肯定無緣朝廷,但他還是無比感動於楚止的安慰,暗暗決定不管發生什麽都要去大會試一試,親眼見證楚止奪冠,並且第一時間送上祝福。
可是翌日當奇能異士大會終於召開,茅勇填報完自己的信息時,扭頭一看,卻發現楚止寫的特技並不是力大無窮,而是——廚藝!
茅勇:“……”
啊??啊???
廚藝??
他沒看錯吧!
廚藝算什麽特技啊??楚大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茅勇徹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