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站在原地, 好整以暇地看楚止的笑話。

他們雖然不喜湯同化,卻也不太喜歡楚止,兩個人互相咬最好鬧得雙雙下場讓出名額, 才是他們喜聞樂見的場景。

然而令他們意外的是,本以為被當場指認的楚止會麵露急切驚慌失色,可誰知這人竟不驕不躁神色如常, 甚至在劉公公要他對峙的時候還能淡定一笑:

“昨日我邀茅兄去文華殿小住, 確實離開過宮殿,或許是被認錯了吧。”

楚止被分到文華殿劉公公也知道,邀請朋友一起住也沒什麽,劉公公麵色稍緩, 又看向湯同化。

“公公莫要相信他!”但湯同化卻斬釘截鐵道,“我敢肯定他們去的方向絕不是文華殿,而且我也專門去文華殿敲過門,果然無人回應!”

“你有沒有想過,有沒有可能……”楚止這時卻悠悠道,“或許是有人不歡迎你,所以才特意不應聲呢。”

“噗嗤——”

這一句話一出, 頓時令在場的人沒忍住笑了出來。

損啊, 這楚止真損啊,這一句話簡直就是往人心窩裏插刀啊!

可不是嘛,現在這湯同化就如同老鼠過街人人喊打,誰都看不上他!

湯同化臉色鐵青,看著楚止的眼中湧出濃濃的火焰, “既然你不仁, 那就休怪我不義!公公, 我有人證!昨日有一位公公負責檢查各殿的燭火, 想必他也察覺到了房內無人,請公公讓他上來親自講一講,便知道了。”

“哦?”劉公公眼底劃過一道冷光,同意了他的要求。

眼見著有人去請那公公前來,湯同化的臉上浮現出誌在必得的信心,昨日當他察覺到楚止違背宮規的時候心中大喜,卻按捺下心緒在文華殿門口又守了足足一個時辰。

沒見到楚止回來卻親眼看見一位公公來檢查燭火,並且在文華殿外駐足已久,他心中越發激動,那時便已經知道勝算已經完全傾斜向了他。

諒那楚止再會賄賂,還能將從未見過麵的公公給賄賂過去?

穩了,這波絕對穩了!

他瞥著楚止那波瀾不驚的臉,心中冷笑,嗬,裝,再裝!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待會你就會被關進大牢問罪,想必你心理已經心亂如麻了吧!

他猜的還算正確,因為楚止確實是在發愁地想著選擇哪套方案,是直接飛出皇宮一走了之將茅勇摘出去,還是威脅在場的所有人保持沉默渡過奇能異士大會,怎麽不掉融合度的進行選擇,還真是難啊。

但當那位所謂的檢查燭火的公公一走來,楚止就倏地一愣。

半晌,唇角竟綻放了個愉悅的笑容。

心中平靜下來。

“原來是小喜子啊。”劉公公瞥了來人一眼,臉上的表情便舒展開來,他還是很喜歡這個逢人嘴甜又機靈的太監的。

“劉公公。”楊喜麵上的不安一閃即逝,朝劉公公行禮後,便隻剩下了個憨厚單純的笑容,“奴才竟不知道是劉公公在找,來得晚了些,真是太不應該了,請公公恕罪,恕罪啊!”

劉公公笑道,像是問候家常一般隨口道:“你方才在何地伺候啊?”

“奴才在準備昭王爺的坐席,聽聞今日有奇能異士大會,昭王爺十分感興趣,又聽說是劉公公親自選拔的,那能人異士必定很有才華,便也想要來看看。”楊喜柔聲道。

“那陛下一定會高興的。”劉公公表情更柔和了,“不過說起這奇能異士大會,聽說昨日就是你來檢查的他們殿內的燭火?”

“正是。”楊喜有些忐忑,“奴才本想在準備好昭王爺的事後就將報告給您送過去,是奴才來晚了。”

劉公公擺了擺手,一點都不在意他的過失:“咱家聽說昨日文華殿內空無一人,有人趁機偷偷溜走,你可知曉此事啊?”

說到這裏,他順勢揚起下頷朝楚止的方向一揚,算是對楊喜的提醒,楊喜心中一動,正要報告昨日看見的,但目光下意識落在楚止身上,瞳孔卻倏地一縮。

還好常年來的警惕讓他迅速回複了平靜,這點波動沒有讓任何人看出來,湯同化還在得意地等待著宣判結果,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處。

就在這樣的氣氛下,楚止與楊喜的四目相對,誰也沒曾說話,但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出了了然和笑意。

下一刻,錯開視線,楊喜的心中已有了底氣:“回公公,昨日奴才是一間一間殿檢查的,所以可以保證這些人都在奴才的眼皮子地下,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看見。”

“是這樣!”湯同化迫不及待地認同,他要證明楊喜公公說的話絕對是真實的,“這也是我親眼看到的!”

他目光期盼的望著楊喜,期待著對方的下一句話。

於是楊喜繼續道:“所以連奴才都不知道這文華殿怎麽會沒人,那麽其餘人更不會知曉了。”

湯同化剛要點頭,刹那間眼睛瞪得溜圓。

他看著滿臉無辜但卻滿嘴謊言的楊喜,驚得說不出話來:“公公……你、你怎麽?”

你怎麽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這一瞬間,湯同化頓時慌了起來。

“喲,咱家可不認識你。”楊喜立刻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你可別表現的跟咱家很親昵,咱家隻是解釋了自己親眼看見的事實而已,有什麽問題嗎?”

“……你、你!”湯同化氣得幾乎吐血,楊喜這麽一說,局麵就更像是他為了陷害楚止而特意布的局了!

盡管他看到的真的是事實,但此刻卻百口莫辯,渾渾噩噩。

而周圍參選者和劉公公傳來的冰冷視線更是讓他肝腸寸斷。

“果然啊……就是他汙蔑,還好選的是楚止不是我們,否則我們神不知鬼不覺不就被他給害沒了嗎!”

“我還以為楚止真的有問題,沒想到啊……湯同化看起來一表人才原來內心如此歹毒,是我想錯了。”

……

竊竊私語的音量正好保持在湯同化可以聽見的範圍,眼見所有人都將他當成陰險小人,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的名聲再次臭了下去,他整個人都頭暈目眩,忍不住咬牙反駁道:“我說的是事實!這個公公在撒謊!”

“夠了!”劉公公冷笑道。

比起一直印象不怎麽好的湯同化,他當然更願意相信知根知底的小喜子。

他陰鷙地盯著湯同化慘白的臉,甩袖道:“三番五次耍小計謀,真以為咱家會容任你嗎!咱家看你還是出宮醒醒腦子永遠別回來了!”

這邊一棒子打完了,也要給被汙蔑的人一些甜棗,劉公公轉頭看向楚止時,臉上便已露出溫和的笑容:“這次委屈你了,你看給他的懲罰可算滿意,隻要不太過可以隨意提,咱家做主滿足你!”

這可謂是全麵給楚止放權,湯同化的命運就掌握在他的手裏了!

眾人一聽,皆不禁搖頭,這下湯同化完了,楚止都被汙蔑成這樣了,怎麽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湯同化更是身體搖搖欲墜,整個人都似乎要暈厥過去。

可是誰也沒能想到的是,楚止隻是露出個明媚的笑容,擺了擺手:“驅逐皇宮就不必了,沒有必要懲罰這麽嚴重,不如……就把他的出場順序安置在我後麵一位吧。”

“……”

場內頓時一片寂靜,眾人麵麵相覷十分驚愕。

“你確定?”劉公公更是不可思議地看向楚止,在他看來,這懲罰也太輕了,出場順序放在楚止後麵?那不還是要出場嘛,跟沒懲罰一樣!

楚止一點也沒猶豫:“確定。”

其實楚止覺得湯同化這人還挺慘的,熱心舉報了下沒想到反而被坑了。

說實話,楚止也沒想到那楊喜公公這麽巧就是在皇宮賭坊裏最後遇見的一位,當初稍微提醒了下腰牌的事情,今日就被報了恩,實在是人生無常,好人必有好報啊。

當楚止看見楊喜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已經解決了。

至於湯同化……送他出局有什麽意義呢,還不如在他期待著能在皇帝麵前一鳴驚人時,自己先一步出場點亮全場奪得冠軍,他所做的都變成無用之功。這就是楚止想到的讓期待揚名的人最恐懼的懲罰方式。

不得不說,換位思考下,連楚止自己也隱隱發抖。

不過在場的其他人顯然都沒想到那一層,都震驚地望著楚止,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般。

有人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麽放過他了?”

數十雙眼睛緊緊注視著他的臉,讓楚止想要忽略也做不到,楚止摸了摸鼻子,朗聲道:“他嫉妒醜陋的內心讓他可以不仁,可我身為一個光明正大坦坦****的人,卻不能不義啊。”

眾人一怔,幾乎對楚止另眼相看,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一個君子!

楚止又悠悠補充道:“而且我可以理解他,畢竟像我這麽優秀的人有人嫉妒是應該的,不過嫉妒歸嫉妒,擁有惡心就不對了,害人終害己啊!”

“……”雖然對他的厚臉皮翻了個白眼,不過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幾個原本因為嫉妒而討厭楚止的參選者頓時覺得十分羞愧,朝楚止行了一禮,“楚兄高義,我等慚愧啊。”

楚止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頓時高大了起來,換位思考,他們也做不到像楚止這般心胸開闊。

再與小人之心的湯同化一對比,熟優熟劣自然瞬間明了。

別說他們,當以為自己會被驅逐皇宮正處於絕望中的湯同化聽見楚止的話時,眼底也立刻浮現了滿滿的激動,甚至這一刻異常感激楚止的寬宏大量。

但他逐漸反應過來,他變成這般田地不都是拜楚止所賜嘛!他感激個屁啊!!

於是望向楚止的目光更加怨恨了。

眾人察覺到他眼中的凶光,都悄悄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靠攏了楚止。

而從始至終都異常擔心的茅勇這才終於鬆出一口氣,激動得滿臉通紅,果然楚大俠不愧是楚大俠,無論什麽危機的情況他都能逢凶化吉,太令人欽佩了!

氣氛一時間輕鬆了許多,而因為追究責任耽誤了一些時間,已經徹底到了正午奇能異士大會開始的時辰,眾人沒時間再進行準備,匆匆拿了行李,劉公公便帶著他們快步朝後花園走去。

皇帝等人觀賞的地點就在後花園,遠遠就能看見一道風景優美的假山涼亭處,坐著三道錦衣玉食的背影。

最中間穿著黃袍的便是當今天子,他的左手邊是一位白衣男子,絡腮胡須打理得一絲不苟,麵色冷靜,動作沉穩,右手邊則坐著一位藍衣青年,大約二十多歲,穿著華貴,儀表堂堂,見人時唇角微微上揚,眼睛極亮,給人一種頗為精明的感覺。

那白衣中年男子便是當今左相,而右邊青年則是皇上的叔叔昭王爺,也是先帝最小的弟弟。

至於那同樣有威名的右相卻不見蹤影。

楚止隻好奇了一下,就不再多看,他三下五除二靠近劉公公,示意自己缺少今日下廚時所需的食材。

劉公公一怔,這才意識到因為早上的事楚止沒時間提前準備食材,心中再次暗罵湯同化多事,連忙道:“需要什麽告訴下人,他們會為你準備好,咱家將你的出場順序往後移一些,能趕上。”

楚止卻眼眸一轉,忽然道:“我可否親自去禦膳房尋找一些食材,這樣更有感覺。”

劉公公蹙起眉打量他一番,或許是他剛才那番正氣的言論給了劉公公很大的好感,又或許是心中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劉公公勉強點頭:“讓小喜子陪你去,但絕不可隨意亂動,隨處亂走!”

“明白。”楚止笑了,“多謝公公。”

楚止這便隨著楊喜去了禦膳房。

禦膳房內突然多出一道陌生的人影,還是由管事的公公陪著來的,頓時讓所有禦廚都有些茫然。

隻見那青年背過手悠悠地在房內走來走去,還時不時點評道:

“你這道菜火候不對,下次注意,會破壞食材的芳香。”

“你這刀法有些問題,記得側麵斜著切。”

“鹽放少了,在來半錢口感更好。”

青年說的頭頭是道,而且還真就說到了要點上,一眾禦廚如同學生一般唯唯諾諾底點著頭聆聽,實則心裏十分懵逼。

“好了。”楚止琢磨了一圈後,隨手指了下桌麵上的一些食材,“這個、這個、這個……再加上這個……這個也可以……小心點拿著送去禦花園。”

禦廚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立刻手忙腳亂地聽從了。

“啊另外——”楚止這時悠悠回頭,“今日午時皇上的膳食由我承包了,你們不用管了,明白嗎?”

這句話實在是太有上位者的風範了,一眾禦廚連連表示明白,低眉順眼恭送著楚止離開。

直到視野內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禦廚們才麵麵相覷,相互問道:“……這人誰啊?”

“你不知道??”

“我以為你知道!”

“你怎麽也不知道啊。”

問了一圈,竟是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就好像這個人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奇怪的很。

一位非常資深的禦廚抓耳撓腮想不明白,隻能拽著一位前來取食材的小太監,詢問道:“這食材到底是哪位要的啊?”

小太監翻了個白眼:“當然是今日參加奇能異士大會的楚止楚公子了。”

資深禦廚一怔,隨即目瞪口呆:“……啥?”

“這麽說他、他就是個普通人???”

……良久窒息的沉默過後,刹那間,暴跳如雷!

他們大名鼎鼎的禦廚就這麽被一介布衣耍得團團轉?

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啊!!

禦廚們頓時憤怒了,有人提議將這件事告上禦狀,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狠吃點苦頭。

但有人覺得說不定陛下會喜歡這些奇能異士,還是不要莽撞為妙。

資深禦廚馮禦廚冷笑道:“他說他要親自給陛下下廚,那不就是廚子嗎,跟奇能異士有什麽關係!”

其他禦廚麵麵相覷:“話雖這麽說,但是他可是那劉公公領過來的,說不定沾親帶故呢。”

“……這樣!”馮禦廚思忖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我們不如親自去參觀下這位姓楚的奇能異士能表演出什麽花來,如果他就是個濫竽充數的,我們就直接告上禦狀,如果他有兩把刷子,咱們也能親眼見識一下!”

眾人欣然同意。

不過幾乎所有人都不認為一個廚子能有什麽奇能異士的表演,畢竟他們就是廚子,而且毫不客氣地說還是全國最好的廚子,連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一個區區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怎麽可能做得到!

眾禦廚摩拳擦掌,便相約而同地去找劉公公說情去了。

在後花園欣賞奇能異士表演的都是大名氣高貴之人,他們就算站著旁觀也沒資格,隻能托劉公公詢問有沒有方法。

劉公公本想拒絕這等無禮之徒,但他突然想到小皇帝素來愛好熱鬧,或許會喜歡這樣的鬧劇,還是親自去問了問。

十五歲的小皇帝麵容還沒長開,一雙黑眼睛倒是如同葡萄般炯炯有神,聽說接下來出場的竟會有一名廚子,頓時十分詫異。

可他再一聽說禦膳房的廚子們都來了,似乎對這人能成為奇人異士不太服氣,瞬間便覺得很有意思。

“好啊!那就讓他們都過來吧!”小皇帝很開心,大手一揮就同意了。

可是隨著身側傳來的一聲輕咳,小皇帝的身體卻條件反射地僵住了。

隻見左相摸著胡子,沉聲道:“陛下莫要胡鬧,這可不是誰都能來的地方。”

“……左相,說的是。”小皇帝以肉眼可見地弱氣了下來,勉強笑了笑,再也沒有方才那激動的神色。

但這時,一旁的昭王爺齊桓眼睛倏地劃過一道精光,悠悠道:“左相也太死板了,既然下一人敢表演廚藝,那自然其廚藝有特殊之處,我等又不是專業人士,怎麽分辨?不如請禦廚也來評判一下,豈不熱鬧?”

左相沉默片刻,這才頷首道:“王爺說的是,是老夫想多了,那便讓他們上來一個,其餘人在外麵與這些奇能異士一起等候。”

楚止意味深長地看著這一幕,心中聯想到一些遊戲中的情報,比如說這昭王爺齊恒是右相一派的人,幾乎有事沒事就會跟左相對著幹,而鑒於齊桓的身份,左相不好當麵頂撞,卻在背後給他偷偷使絆子。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兩位的爭辯其實都不是從皇帝的想法出發考慮的,從小皇帝即使得償所願笑容也沒能再回來,就可以看得出。

他回憶起這名小皇帝被兩位國相當成傀儡,從沒有一天自由的活著,以至於真正解放的時候竟是張淩宣布奪帝位之時,就心中泛起一絲不忍,這與他前世臥病在床隻能呆在醫院治療的時候有些相似。

既然小皇帝笑不出來,那就讓他做的料理逗小皇帝笑吧。

楚止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楚兄……該你了。”

忽然,耳邊有人低聲提醒他該出場了。

楚止回過神正要道謝,卻見周圍的人無不同情地望著他,眼含憐憫。

楚止:?

愣了愣,他才意識到好像那群禦廚就是為了給他增加難度才來參觀的。

嗯……不過對於楚止來說,還真就無所謂。

他頓時笑著朝周邊對他怒目而視的禦廚們拱手道:“原來各位辛苦來此隻為看我一人的表演!哎呀,實在是太客氣了!”

如果說這句話隻讓禦廚們大罵不要臉翻白眼,那接下來一句話就令他們傻眼了。

“你們來的實在是太是時候了,能夠親眼見證我奪冠的時刻,還能親身品味我做的菜,這種機會一生恐怕都看不到一次啊,我真為你們高興!”

眾禦廚:“……”

我呸,你個小兔崽子還挺傲!還奪冠!還榮幸!你怎麽不想屁吃!

礙於在皇帝麵前,他們沒說一句話,隻用刀子一樣的視線射向楚止。

小皇帝倒是覺得這人十分有意思,臉上再次露出一絲期待。

倒是左相忽然開口道:“你就是楚止?”

這一句話難免讓人有些心驚,不知道左相為何會知道這等小人物,不過在楚止應了後,左相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不感興趣地喝著茶水,又令大家有些摸不著頭腦。

總之在這種時刻,楚止作為最後的壓軸選手登了台。

“他不會又要耍刀工吧?”

湯同化沒忍住小聲諷刺了一句。

卻見楚止像是後背長了眼睛一般朝他看去,並且笑了笑:“這次,我打算下廚。”

“我要做一道前所未有的菜肴,來證明我才是全國第一大廚!”

這句話一說出口,其他人僅僅是麵色古怪,但禦廚們卻勃然大怒,隻覺得楚止在搶他們的飯碗。

可他們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仔細盯著楚止接下來的動作,打算專門雞蛋裏挑骨頭,讓陛下早日認清這撒謊精的本性!

但是當楚止拿出菜刀,又拿出一條肥魚的時候,他們的眼睛便忽然睜大,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他的刀工實在是太精妙了。

速度連成一片殘影,卻完美地削掉了魚鱗,魚腮,魚刺,開膛破肚,取出內髒,沒有一處值得挑剔的地方。

爾後楚止將魚肉切成薄厚相同的餘片,速度同樣快得驚人,但沒有任何一片魚肉損壞、薄厚不均。

可以說看楚止下廚就是一種賞心悅目,他的刀工、他的動作行雲流水,令人歎為觀止。

但楚止的目的不是炫耀刀工,他甚至都沒玩什麽花樣,等到魚片切好後,打出蛋液,又放入酒、薑片、鹽,蔥花醃製到魚中,放在一旁。趁等待的時間,他用一塊柔嫩的豆腐輕鬆雕出相當驚豔的花瓣擺盤,這才終於拿出了重頭戲——一種紅色的粉末狀調味料,進行最後的調味準備。

當那紅色的粉末拿出來後,眾人皆有些疑惑,甚至油溫一加熱就能聞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味道,稍稍有些刺鼻。

禦廚們左顧右盼,竟都不清楚這是何物,就連昭王爺看得有趣,詢問身邊的馮禦廚此物的名字,馮禦廚也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說。

但所有人都在這粉末摻油淋到魚片上的時候,聞到了越發濃鬱的香氣。

竟是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直勾勾地盯著這盤料理。

楚止停止手中的動作,介紹道:“陛下,這盤麻辣香魚,便是我要呈上的菜肴了。”

“端上來!”小皇帝坐了將近兩個時辰,什麽都沒吃,此時腹中早就饑餓,而這香氣實在勾的他食欲大增,恨不得就此吃上一大碗米飯。

然而麻辣香魚一端上來,左相就伸手攔住了小皇帝,先是深深地看了這菜一眼,隨後才問道:“這紅色的是何物?”

“是一種香料、調味料,名為番椒。”楚止笑道,“是我無意間從外番之地找到的一種調味料,十分美味,不如請左相也嚐一嚐?”

左相自然巍然不動,一旁的馮禦廚瞄著他的眉眼,忽然冷哼一聲:“哼,此種調味料前所未聞,味道還如此嗆鼻!不愧是鄉下粗鄙之人,錯把番外之物當寶貝。左相是什麽人,怎麽能使用這種東西!”

看這賣相紅紅的就很詭異,嗬,別說品鑒了,他就是餓死在這裏,從後花園跳下去,也絕不會嚐試這種東西!

馮禦廚輕蔑地一揚頭,毫不客氣睨了楚止一眼。

楚止卻隻微微一笑:“既然禦廚這般說,那不如就請這位禦廚先試吃一下,聽了他的評價陛下再考慮要不要品嚐,如何?”

馮禦廚:……

馮禦廚一噎,小皇帝卻已撫掌笑道:“甚好,那就拜托馮卿了。”

“啊這……”馮禦廚嘴角一抽,心中十分抗拒,下意識求助似的看向左相。

卻沒想到左相卻輕描淡寫點了頭:“那就請禦廚先試試毒吧。”

……試毒。

馮禦廚眼角瘋狂的跳動,幾欲吐血。

他堂堂的禦廚怎麽竟淪落至此啊。

萬一這人用的番外之物真有毒該怎麽辦,他還不想現在就去見先帝啊!

但是麵對左相壓迫的眼神,馮禦廚別無選擇,隻能顫顫巍巍地拿起筷子,手腕一個勁的抖,眼中充滿了絕望。

最後,隻能在眾人的視線下狠狠一咬牙,夾起一塊魚肉往嘴裏送去。

嚼嚼嚼幾下後——

馮禦廚:啊,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