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左右沒人, 小皇帝似乎放鬆了自己,語氣也沒有皇帝那種嚴肅端著的架子了。

伊嘉對這樣的小皇帝適應良好,也絲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龍**跟他肩挨著肩:“那當然, 我可是神醫,對要治療的病人自然非常了解啦。”

“你這個心結是跟王爺有關吧,很簡單, 隻要你跟他麵對麵的聊聊天, 都不需要做什麽解開心中的鬱氣就好了。”

“……”小皇帝卻有些別扭地移開雙眼,“朕不想要見他,是他先背叛朕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陛下。”伊嘉委婉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他這麽做也是為你好呢?”

小皇帝一怔,連忙抬頭看向他;“什麽意思?”

“我隻是想說,或許,他這麽做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同樣也是為了你。”伊嘉隻聳了聳肩,“如果想知道真相的話,隻有跟他當麵談一談, 你才能知道。”

“……為了我?”小皇帝的臉上呈現出動搖的神色,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你不是因為他覬覦這個皇位而生氣的吧。”伊嘉循循善誘,“還是說你很喜歡當皇帝?”

這句話稍稍有些逾越了,可是或許是小皇帝頭一次跟同齡人說話,竟是完全不在意,而且還真心道:“當然不是, 朕每日都要處理公文, 早起貪黑兢兢業業, 可是還有那麽多雜事在等著朕, 朕從未覺得這位置有那麽好。”

“這就對了啊,你生氣的不是他覬覦皇位,而是覺得他根本沒真心待你,對你的好都是在騙你的對不對?”伊嘉擺了擺手,“所以隻要解開誤會就好了。”

“皇叔的心裏……真的有朕嗎?”小皇帝有一點因為這句話而感到開心,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無盡的擔憂和迷茫。

“你那就要去親自問問他了。”伊嘉道,“比起我告訴你的,還是他親口說的話更能夠讓你相信吧。”

小皇帝想了想,眼神逐漸堅定起來,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

“果然不愧是神醫。”他由衷敬佩地看向伊嘉,“朕現在覺得心裏舒服多了。”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便傳來一陣明顯的咕嚕叫聲,打破了伊嘉剛想要嘚瑟的吹噓,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小皇帝尷尬到滿臉通紅,卻還要端著架子鎮定道,“朕要傳膳,已經許久未曾進食了。”

“好好好能吃能喝就證明沒有什麽大問題。”伊嘉笑了起來。

按理來說皇帝用膳,無關人物就要退去了,不過伊嘉足夠膽大也足夠好奇,聞言忍不住問道:“我還沒見過宮裏的膳食呢,能不能讓我也嚐一嚐?”

“好啊。”小皇帝也顯得很開心,“神醫診療了朕的病,這點要求完全可以滿足。”

“真的嗎,你別叫我神醫了,叫我伊嘉就行。”伊嘉喜笑顏開。

“朕名為齊盈。”小皇帝禮尚往來,但卻有點猶豫,“不過這個名字沒有人叫過,若你想可以在私下裏這麽叫朕。”

“齊盈。”伊嘉非常痛快地叫出了聲,小皇帝感受到了被呼喚名字的新奇體驗,一時間也十分開心,“伊嘉。”

二人對視一眼,忍不住都笑開了。

畢竟傳膳和用膳都需要很長時間,齊桓不能在外麵久等,正好小皇帝也沒做好準備,就讓他先回去了。

趁此機會,小皇帝與伊嘉一直在交談,伊嘉將外麵的見聞講給他聽,他給伊嘉講述宮內的生活,十分合得來。

不過用膳對於伊嘉來說並非是件好事,反而十分痛苦,因為那麽長一桌子菜,皇帝是不可能起身夾菜的,他隻能用眼神示意,然後讓宮女撥一些進碗中,剩下的才是伊嘉的份。

整個用膳過程漫長而又充滿詭異的寂靜和尷尬,令伊嘉這閑不住的人根本忍受不了。

等到一頓飯終於結束後,伊嘉鹹魚似的直接爬在了龍**,再也沒力氣起來了:“我錯了,還以為當皇帝很有意思,沒想到這麽多規矩,果然還是外麵好。”

小皇帝很好奇:“外麵用膳是什麽樣的。”

“喜歡的東西自己夾想吃多少吃多少。”伊嘉道,“而且路邊還有很多好吃的,可以隨便吃!”

小皇帝頓時羨慕了:“真想體現一下這種感覺啊。”

他的眼神中存了些落寞,他一次都沒有出過皇宮,也沒有體驗過正常的孩童生活,在他的記憶裏皇宮之中充滿了壓抑和嚴肅,令他感到窒息。

伊嘉同情地看著他,忽然靈機一動:“那我帶你出宮吧!”

“……?”小皇帝一下子茫然了。

出宮,他一輩子都沒幻想過,真不是在開玩笑嗎。

伊嘉卻計劃得井井有條,“隻要出了宮門王爺保準留了輛馬車給我,正好我們就可以順利地回王府了,你找他治病,聊完後順便在外麵逛一逛,晚上再回宮中,多完美。”

小皇帝被他說得十分心動,但還是有理智在:“可是……這宮內有很多人把守,朕連房門都出不去,更別提出宮了。”

“這個簡單,你看我的。”伊嘉朝他揚了揚下頷,露出了個自信十足的笑容。

他先是寫了一張藥方交給守在門外的劉公公務必讓他親自去抓,然後又以小皇帝的命令讓門口守門的一個太監進來侍候。

但等到太監進來後,伊嘉就立刻用繩子將他給捆得嚴嚴實實,並脫下了他的太監衣服,摘下腰牌,堵住他的嘴。

最後默默到了個歉,將被扒光的太監扔進宮殿最內側,就得到一件新鮮的太監服。

“來吧陛下~”伊嘉拿著太監服微笑起來,“就是需要你受點委屈了。”

雖然小皇帝不太喜歡別人穿過的衣物,但是為了能夠出門去玩,他一咬牙也是拚了。

脫下龍袍後換上普通的太監裝,再由伊嘉親自訓練了下他偽裝太監的動作,準備工作就結束了。

好在小皇帝長年與太監接觸,學得還算有模有樣,當他們走出殿門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一位侍衛的注意。

“我不知道宮門的路,你領我去。”而伊嘉隻需要這樣對小皇帝吩咐道,小皇帝就可以明目張膽地跟隨著伊嘉往皇宮外麵走,一路都沒有被人發現。

直到走出皇宮,小皇帝的心髒還在怦怦直跳,隻覺得既刺激又興奮,還真就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身份!他終於走出了皇城!

“不會、被人發現吧。”他還是有些後怕地抓住伊嘉的手臂,看著外麵車水馬龍之地不太適應。

“放心。”伊嘉眼尖看見了昭王爺準備的馬車,解釋道,“隻要我們上了那輛馬車,一切的罪名都是王爺承擔,跟我們都沒關係。”

小皇帝:“……呃。”

剛在內心糾結這是不是對皇叔不太好,結果伊嘉已經自然將他拉到了馬車上。

身側的下屬都訓練有素沒有一個人出聲詢問旁邊的太監是誰,反而恭敬請示道:“小公子要回王府嗎?”

伊嘉眼中精光一閃,忽然低聲朝小皇帝問道:“齊盈,聽說左相也生病了,我們要不要去看望他?”

“這……”小皇帝有些心動,但又害怕擅自出宮會被罵。

“沒事,你就裝作小太監遠遠看他一眼就行,我去給他看看病,有沒有事診斷過你才能安心嘛。”伊嘉勸道。

對於這個一直輔佐他的左相,小皇帝是敬畏又孺慕的,雖然左相一直對他不是很關懷,但也是小皇帝身邊陪伴最久的人,他也不希望左相出事。

於是小皇帝糾結地點了點頭,還是同意了這個辦法。

對於伊嘉想去左相府邸之事,昭王爺的車馬並未有任何遲疑,也不知他們是有後手還是完全相信不夜城的判斷。

可是伊嘉到底也沒能去左相府一探究竟,隻是稍微靠近府邸,伊嘉就敏銳地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毒素的味道,想要進入查看,就會被看門的守衛阻攔。

伊嘉解釋道:“我是醫師,奉皇上之名,為左相治病,還不快放我進去。”

小皇帝也配合掐著嗓子道:“咱家就是皇上身邊的人,皇上很擔心丞相的安危,沒辦法親□□問,便派禦醫過來診治,速速開門。”

門口的侍衛猶豫了下,再一次進入府邸通報,可是沒過多久,又一臉堅定的回來了。

“抱歉,左相有命,誰也不能見,請這樣稟告皇上,左相身體恢複後再去親自謝罪。”

小皇帝急了,剛想要在說兩句,然而伊嘉卻攔住了他,拉著他往回走。

“算了算了,尊重老人家的想法吧。”

但伊嘉雖然這麽安慰小皇帝,此刻心中卻微微沉了下來。

有毒素的氣息,不能見人,恐怕這左相府裏藏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這讓他想到了這些日子來接觸的所有跟毒素有關的事情,難不成所謂的拐賣,毒人,實驗,皆是出自於左相之手?

如果真的是權力滔天的左相的話,那至今沒有被人挖掘出來倒是很正常了,而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座府邸看起來也似乎沒有什麽不同,要不是伊嘉素來對毒素靈敏,有一點點氣味都能聞到,恐怕也會被瞞過去。

看起來……是時候該派人去探探左相府中有什麽名堂了。

他如此算計道。

馬車依舊繼續駕駛,一直奔向齊桓的府邸。

還沒到達,遠遠就能看見齊桓正在王府前焦急等待著的身影,蘇不疑則站在他身邊,懶洋洋打著嗬欠。

看見這一幕,小皇帝的眼睛倏地一亮,爾後又有些尷尬地往後縮了縮,不敢出頭,還是伊嘉拉住他的手臂,示意讓他一起下車:“沒事,怕什麽,挺起胸膛,你可是正當來治病的,有我這個神醫在,誰也不會怪罪於你。”

小皇帝這才心中大定,點了點頭,跟隨伊嘉一起下了馬車。

幾乎一見到小皇帝,齊桓就克製不住地責備道:“你怎麽能偷偷……”

“咳咳。”而蘇不疑隻要適當在他耳邊提醒兩句,他就立刻恍然驚醒,臉色不怎麽好看地閉上了嘴。

“……先進屋再說。”

畢竟人多口雜,要是被有心人聽見皇帝偷偷溜出了皇宮那還得了。

小皇帝原本也有些畏懼他的臉色,但很快他想起伊嘉的話,便鼓起勇氣解釋道:“朕……我是來找你的!”

“我有話想要跟你單獨談談,不是以君臣的關係,而是以親人的關係!”

齊桓愣住了:“你……”

這還是小皇帝在出了那件事後頭一次直麵麵對他,如此堂堂正正,不摻雜一絲虛偽。

看著那雙眼睛,齊桓的內心止不住地動搖,他本來隻想要默默守護著小皇帝,從未想過會有今日。

“這不是很好嗎。”蘇不疑在一旁勸道,“你也不希望從此你們反目成仇,對不對?趁現在不如將內心所有話都告訴他,反正這裏隻有你們兩個人。”

“我……明白了。”齊桓思索片刻,鄭重朝伊嘉和蘇不疑一拜,“感謝先生、感謝小公子提醒。”

“我會跟盈兒好好聊一聊的。”

“皇叔……”聽著齊桓再次念出他的名字,小皇帝的眼底忍不住浮現一抹水霧。

而齊桓對他溫和一笑,摸了摸他的頭頂:“我會將一切都告訴你的,你也可以將心中的想法告訴我,我們之間不需要隱瞞。”

小皇帝終於笑了:“好。”

……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伊嘉和蘇不疑唇上同時勾出一模一樣的弧度,宛如照鏡子一般,角度也分毫不差。

“果然事情沒那麽簡單啊。”

“要讓誰去探一探丞相府邸呢?”

隨後就你一言我一語,用不帶任何情緒語言對起了話。

不,比起對話,這更像是一個人在思考。

“這件事讓姬無心去做比較好。”

“他的武功和暗殺技巧無人能比,一般情況下不會失手。”

“可是這一趟必定很是艱險,左相的秘密一定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所以隻能專心操控一個馬甲才行。”

“那就晚上去吧,趁著其他人都睡著的時候。”

“這兩天就去吧,從現在開始著手準備。”

係統ooc的預警瘋狂地警告著伊嘉,令本來想要休息的伊嘉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他看向旁邊的蘇不疑,眼中充滿了不滿:“為什麽到我這裏就是崩人設,你那邊卻沒有任何警告啊,是不是不太公平。”

“很簡單。”蘇不疑微微一笑,“因為我本來就是這種深沉的人設,你就別想了。”

“哼。”伊嘉撇了撇嘴,扭頭就走,決定跟蘇不疑保持幾米的距離。

齊桓跟齊盈的談話一直到了傍晚,才總算是結束了,推開門後,兩個人的眼底都有些微紅,但是兩人的臉色卻是溫暖的,甚至相視一笑時,還帶著一種外人無法介入的氣場。

這個時候伊嘉便明白,這兩人是真正達到了和解。

伊嘉來到小皇帝麵前,歪頭問道:“和好了?”

小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下頭:“朕已經明白皇叔的想法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朕,可以接受。”

如果齊桓是用談判的語氣跟他解釋,小皇帝根本無法這麽輕易接受,可是齊桓卻超乎他想象的,將他的未來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聽著那樣清晰的未來,小皇帝深受感動,並且認真的跟隨著齊桓進行探討,確定自己想要一個什麽未來。

可以說兩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再加上親情紐帶的維係,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那就好。”伊嘉撫掌道,“這下你回去隻要再喝點藥,病就能夠完全好了。”

“謝謝你。”小皇帝由衷地感激道,“如若不是你,朕也許永遠都無法走出來。”

頓了頓,他臉色微紅,鼓起勇氣道:“朕從來沒有朋友,也不被允許有朋友,但若是有一天,若是朕不再是朕,你……可願意當我第一個朋友嗎?”

伊嘉怔了下,看著扭扭捏捏眼神雪亮的小皇帝,忍不住高興地拍著胸脯道:“好啊,我可是神醫,到時候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保準讓你滿意!”

“好!”小皇帝連連點頭。

看著可愛的兩小隻在做著可愛的約定,齊桓的眼底也不自覺浮現欣慰。

他朝蘇不疑走去,由衷感慨道:“我現在終於明白,先生所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蘇不疑道:“我說過的話那麽多,你指的是哪句?”

齊桓微微一笑,不接他的話茬:“能夠跟盈兒真心交流,是這一生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多謝先生幫助。”

蘇不疑也笑了笑,望著伊嘉和小皇帝開心交流的身影,不再多言。

為了滿足小皇帝的願望,齊桓在護送他回宮的時候,特意讓他去京城有名的集市逛了逛。

各種從沒見過眼花繚亂的小攤讓小皇帝看得十分心動,伊嘉也陪在他旁邊,一邊跟他介紹這些東西的作用,一邊跟他一起在集市上鬧騰。二人一直玩了整整一個時辰才終於來到宮門口。

小皇帝依舊扮做太監的模樣,由齊桓神不知鬼不覺送回去,而伊嘉與小皇帝也就此訣別。

但這絕不是永別,他們相信很快他們就可以再次見麵,到那時再一起將今日未能完成的遺憾彌補吧。

爾後在月黑風高的夜晚,人們陷入沉睡之中,姬無心的馬甲準備齊全,終於動身而出。

他輕車熟路地利用輕功在京城的房簷上奔跑,很快來到白日裏曾經到達過的氣派府邸,站在最高的一顆古樹上麵向下俯視。

雖然無法看見府邸的全貌,但是光從下方密密麻麻的移動的火把來看,就知道裏麵戒備森嚴,非同一般。

姬無心並不急著潛入府中,他一身夜行衣完美與黑夜融為了一體,就這樣靜靜觀察著巡邏侍衛的動作,在心中羅列著計劃。

這種訓練有素的巡邏侍衛最好突破,因為你完全可以精準地計算到他們何時會出現在哪個地方,幾乎不會有誤差,所以隻要躲過這些侍衛,就可以悄聲無息地潛入府邸。

差不多觀察一炷香的時間,經驗老手姬無心便已經明白了他們巡邏的規律。

他來到一處牆角外圍默默掐著時間,判定出這段時區牆內有片刻沒有人監督的空**,瞬間一躍而起直接翻入內牆。

爾後速度極快地朝最近的房頂飛去,趴在黑漆漆的房簷上。

幾乎是他剛剛趴下的刹那間,巡邏的一波侍衛就出現在了剛才他翻牆的位置,很顯然什麽都沒有發現,繼續有序地前進著。

而姬無心再次掐著時間,不斷利用輕功飛躍在諸個房頂之中,還時不時安靜下來觀察下方的巡邏路線。

他就像是個耐心的獵手,一直等待著獵物最脆弱最不設防備的時候,為此可以耗盡一切。

而即使他不知道哪個房間才是他想要找的藏有秘密的地方,但懷中對毒素極為敏感的蝴蝶卻可以為他指引方向。

蝴蝶往哪裏飛,他便往哪裏走,一直走到蝴蝶在原地打轉也分不清往哪個方位走的時候,姬無心便明白,這附近的毒素對於蝴蝶來說都很濃,一大範圍內無法分辨出單獨的房間。

不過這樣就已經為他縮小了搜查範圍,而且在下方這幾座房間內,隻要細細觀察,就能看見巡邏侍衛們都在一點交匯,也是看守時間最長,最嚴格的地方。

就是那個房間!

將目光落在兩個拿著武器的侍衛守護的房間,姬無心已經精準做出判斷。

現在地點找到了,如何突破這些嚴密的守衛無聲潛入進入,還需要一些智慧。

還好姬無心有無數種調虎離山的手段,他隻需要用一枚小小的石子往房間斜後方的草叢裏一扔,自己藏在樹頂上,就能夠將一個忠心耿耿守門的侍衛引來,盡管隻有一個人,但也足夠了。

“什麽聲音?”果然有個虎頭虎腦的侍衛警惕地看過來,往草叢裏尋找。

另外守門的侍衛隻偏頭看了他一眼,就不感興趣地站了回去,這個時候他一定要守好門,不能擅自離崗:“你聽錯了吧。”

但是此時,那名在草叢中巡邏的侍衛卻早已說不出話來,因為一道白綾正悄無聲息纏繞到他的脖頸,讓他的喉嚨根本無法發聲。

而用力一提,他整個人便騰空而起,藏進了茂密的樹頂中。

等了半晌,門口的侍衛也沒等到同伴的回答,心中咯噔一跳,便有些警惕地扭過頭,不過還沒等他戒備地將手摸向腰間的刀,就看見同伴已經走到他的身側,對他微微一笑:“抱歉抱歉,回來晚了。”

“……你不會是去偷懶了吧。”侍衛這才鬆了口氣,卸下警惕無奈翻了個白眼,“怎麽用了這麽長時間。”

“當然不是。”同伴神神秘秘對他眨了眨眼睛,“我剛才撿到一個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侍衛立刻感興趣起來,這左相府邸內據說確實藏有不少珍寶,隻不過他地位太低,根本不能知道全貌。

難不成這人在草叢裏撿到什麽寶貝了?

侍衛的眼底閃過一道貪婪。

“你想知道嗎?”同伴左右看了下,發現沒有巡邏的人,才朝他招了招手,“過來看。”

侍衛聞聲一點也沒有猶豫地走過去,目光落在他懷中的寶貝身上。

然後在靠近同伴的一刹那,倏地感到一陣詭異的刺痛感從脖子後麵傳來,剛要吃痛地喊出聲,嘴中也被喂了一個什麽東西,入口就化直接鑽進了他的肚子裏。

“你?!”侍衛驚恐地看向同伴,就算再蠢,他也知道對方明顯有些不太對勁。

但是還不等他大喊呼救,就看見同伴的手中拿著一瓶白玉的瓶子,微笑著搖了搖。

刹那間,他就感覺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緊握,難受到喘不過氣來,但是想要脫口而出的呼救卻全部被他壓在心底,根本喊不出一句話。

“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同伴站在原地悠哉注視著他,恢複了本來的聲線。

這聲線柔和中夾雜了一絲磁性,在寂靜的夜空中傳遞得十分好聽,但他的眼神卻是冷的,不帶一絲感情:“你已經中了蠱,隻要稍稍違背我的意願,就會讓你痛不欲生。”

“你……到底是誰!”侍衛努力擠出這幾個字,越發覺得五髒六腑都在疼,仿佛有一條蟲子在裏麵啃食。

“你不用管我的身份,隻要繼續站在這裏,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然後隨便找其他的侍衛代替我守在這裏就足夠了。”穿上侍衛服式並用易容術遮掩容貌的姬無心冷聲道,“明白了嗎?”

隻要侍衛有半點遲疑,他就會動一下瓶子裏的母蠱,侍衛頓時疼的冷汗淋漓隻得連連稱是。

姬無心並不害怕他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因為中了蠱的人必須聽從他的話,做不到違背他意願的事情。

當他隻要動個念頭,就會刹那間體會到蝕骨的痛苦。

就這樣,姬無心控製了門口的侍衛作為掩護,自己潛入進後麵的房間。

這裏仿佛是一間收藏室,到處都擺放著一些大型的器具或者書架,姬無心先是敲了敲四周的牆壁感受了下,沒察覺到別的空間存在,這才將注意力落在腳下,而敲擊地上的磚瓦時,終於感受到了細微的差異。

這不禁令姬無心確信,下方必定藏著巨大的密室。

麵對這種機關型的密室,姬無心絲毫不曾畏懼,無非就是轉個花瓶,藏在書架中,又或者是機關按鈕被擋在畫後。

果然一番尋找後,便在書架後麵的一個盒子上發現了端倪。

隻要轉動盒子,就能聽到哢嚓一聲清脆的聲響,地麵下方也神奇地出現了一條長長的樓梯,牆壁兩邊鑲嵌著火把,看起來漆黑昏暗通向不知名的深處。

姬無心心中驕傲,摸了摸鼻子自豪了一會兒,便又換回了夜行衣,潛入進去。

他沒有換□□,自然也不需要蒙麵,比起伊嘉來說,他更擅長適應毒氣,而且身上又更強烈的毒蝴蝶,完全能夠應對。

幾乎走下樓梯沒多久,就來到極為空曠陰森的地下室,映入眼前的場景令姬無心感到一陣發冷,因為這裏竟是建造了一座又一座的牢籠。

前幾個牢籠沒有人在,但是後麵的牢籠內便傳來猛烈的毒氣,且肉眼可見被用於實驗的年輕人倒在牢籠中,身體幹枯,臉色慘白,喪失生命的活力。

即使看見姬無心來了,他們的眼中也依舊沒有動容,就仿佛早已麻痹了一樣,安靜躺在牢籠中。

若不是呼吸盡管微弱卻還存在,姬無心都會以為他們早就已經死了。

姬無心嚐試與他們進行溝通,卻沒有得到回應,沒辦法隻能耗費一些精力使用鑒定技能。

【鑒定:渾身中毒的男子,似乎被用作某種實驗中。】

至於男子的身份,便是居無定所的難民,某天被人誘導下了藥,被送到了左相府邸,然後投身於實驗之中。

時間緊迫,姬無心沒有細細看,但隻看這些,他就明白了果然那些被拐走的人,那些拋屍在水中的毒人,都是跟左相有關。

至於左相為什麽要這麽做,姬無心沒有找到情報,便猜測這些人還不是實驗最核心的人物,他還需要繼續往裏麵尋找。

於是他一路警惕地往最深處走去,時不時旁觀注意有沒有人在守衛,也不知道是因為對這個機關太過自信還是什麽原因,這裏竟然根本沒有侍衛駐守。

不過越往裏毒素越深,恐怕呆久了就會不適,中毒發作,姬無心猜想也許不是左相大意,而是沒有人能夠擔當這個責任。

他又經過幾個房間,房間雖然上了鎖,但透過窗戶可以清晰地看見裏麵是類似於實驗台的地方,毒素異常猛烈。

直到走到最深層的一間牢籠,姬無心這才發現後麵的房間內被完全上了鎖,且光是鎖就有七八道,仿佛不想讓任何人進去。

姬無心越發確信裏麵一定藏有重要秘密,正想要拿出道具嚐試開鎖,他側方卻突然傳來一道沙啞的聲線:

“——你是何人?”

姬無心心中一驚,連忙側身扭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