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銜月這天又在空間裏過夜。每天早上的早餐都是前一天商量好的,她熱了三個豆沙包,煮了一鍋白粥,撿了昨天炸的葷素丸子熱了一盤。
她戴著隔熱手套端著盤子出來,爸媽竟然都不在屋裏。梁銜月趕緊朝外麵走去,甄敏和梁康時正背對著她站在院裏,雪已經停了,梁銜月正想和兩人說起這件事,就看見梁康時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我爸怎麽了?生病了嗎?”梁銜月趕緊走過去。
甄敏轉過頭來,她的臉色發青,很不好看。“月月,你爸沒生病,他、他是看見狼吃人了!”
梁銜月渾身一下繃緊了:“哪有狼?”
甄敏和梁銜月一起把幾乎把膽汁都要吐出來的梁康時扶回家裏。梁康時才青白著一張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原來就在梁銜月不在的這晚上,淩晨四點半就有人在她家院外吆喝,說村裏來狼了。梁康時趕緊爬起來,穿好衣服後就帶著家裏的斧頭跟著村裏青壯組成的隊伍出去了。
下山的狼出現在山腳下的一戶人家裏,這家人幾乎都搬走了,隻剩下一個守在老屋裏的老漢。
在山上發現狼群腳印的消息傳遍村裏,小心的人家不是按照梁銜月說的方法把家裏的肉浸泡過農藥以後掛起來,就是用家裏現成的木棍鐵架把圍牆加高。梁老漢看著鄰居忙來忙去,搖搖頭走回屋裏。“那些個畜生哪個敢下山?當年後山的狼都是被打跑到深山裏躲著的,它們怕人呢!”
“哎,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都快餓死了,怕又算得了什麽!”鄰居站在牆頭說。他聽說狼群的消息可是嚇得夠嗆,自己家裏就在山腳下,狼群下山那是首當其衝。
要不是現在沒辦法燒磚和泥,他能把圍牆蓋到天上去。
這天鄰居睡得正熟,睡夢中隱隱約約聽見慘叫聲,還有野獸的低聲吼叫。他立刻驚醒,趴在窗戶上向外望去。院子裏新雪潔白純淨,像一塊厚重的地毯包裹住大地,鄰居鬆了一口氣,不是狼來了。
可下一刻,慘叫聲再次在耳邊響起,這次可是真真切切,就來自隔壁!
鄰居哆哆嗦嗦地下了地,拿起爐邊的柴刀,臨出門的時候躊躇半刻,最後才鼓足勇氣推開了門。
站在雪堆之上,他清清楚楚的看見鄰居家院子中的慘狀。此時月亮懸掛天際,雪地反射月光,雖然天還沒亮,但足以視物,鄰居看見大片暗紅色的血跡在雪地裏洇開,他甚至來不及看更多的細節,因為就在一邊,一隻灰色夾雜著黃毛的大狼正惡狠狠的盯著他,呲著鋒利的尖牙,嘴邊甚至掛著碎肉。
眼看這隻凶狼前腿微伸,後腿半屈,鄰居心裏大喊不妙,這是要撲上來攻擊的前兆。他來不及猶豫,立刻把手裏的柴刀用力朝著凶狼拋出去,那隻狼朝著側邊一躲,柴刀擦著狼的後腿,砍掉了它小半截尾巴,深深的陷進雪地裏,連柄都不見了。
鄰居這時已經連滾帶爬的躲回了屋裏,緊緊關上了門,把凶狼痛苦的嚎叫聲也一同關在門外,心跳如擂鼓,腿軟的站不起來。
一直到外麵沒有任何聲音,天光微亮,鄰居才小心翼翼的走出門,跌跌撞撞的跑進村裏喊人。
等他們糾結了大批隊伍朝著梁老漢家出發,來到了血跡斑斑的小院裏,那隻食人的灰狼已經不見蹤影,地上隻有破碎的內髒,拖拽的血跡……
梁康時回憶到這裏,忍不住又要嘔吐。梁銜月趕緊打斷了他的回憶。“快別想了,喝點水吧。”
梁康時喝了幾口溫水,胃裏依舊翻騰的難受。甄敏把白粥端過來:“你胃都吐空了,先喝兩口粥壓一壓。”
他倒是依言喝了幾口粥,隻是瞥見餐桌上的肉丸子,立刻臉色一變,梁銜月伸手就把這盤丸子收進了空間,轉而給他切了一盤清爽的醃蘿卜絲。這才將就著把早飯吃完。
梁銜月沒敢和梁康時繼續討論這件事,生怕又讓他聯想到當時血腥的場麵,大吐特吐,隻是自己一個人思索。
山上發現了狼群腳印,立刻就有狼下山傷人,可是從梁康時的寥寥幾語中得知,傷人的狼隻有一隻,而且從頭到尾沒有見到其他狼的蹤跡。
這是另一隻孤狼,還是從狼群中獨自離開下山的一隻狼?
不管答案是哪種,這隻狼嚐到了甜頭,隻怕會再到梁家村來。
一家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把院子裏這幾天半米多深的積雪打掃幹淨,一直到深夜都在削木刺。
先由梁銜月使用空間裏的木材製作木棍,這些木棍長一米,直徑有手腕粗細,先截成兩段,一米有點長了,半米的木刺已經足夠駭人。再把一端削尖,看上去不怎麽鋒利,真要從高空躍下落在上麵,可怕的穿透力能瞬間把落下來的東西捅個對穿。
木刺陷阱,是古代最古老的陷阱之一,材料易得,殺傷力又強,甚至可以不必費力製作削尖的木棍,隻用樹枝和簡易加工的竹片就能完成。
“這木棍要怎麽固定,底下再做一個板子嗎?”甄敏把削掉的木屑掃到一邊裝進麻袋裏,這些都是可以引火的燃料。
“那樣太慢了,”梁銜月說道,“不做板子,直接支在地上?”
“那不是很容易倒?”尖利的木刺一倒,就沒有殺傷力了。
“用水。”梁銜月胸有成竹,“把水一層層的澆在底部,結成的堅冰會固定住木刺。”
這樣的確省去了許多固定木刺的力氣。三個人忙活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就把木刺支起來了,考慮到圍牆頂端是纏繞起來的鐵蒺藜,狼群不可能順著圍牆滑下,隻能越過,木刺從距離圍牆半米的地方開始鋪設,根根樹立。
村裏因為有狼咬死人這件事震動很大,後山幾個路口都被扔了泡過農藥的雞鴨,村長再次帶領大家開了一個會。決定每晚讓村裏的青壯繞村巡邏,尤其是山腳附近的地方。
不管是狼群還是孤狼都不會貿然進攻村莊,它們會先在村外觀察,待到夜晚再突襲。梁家村一共召集了六十幾個青壯,分成六隊,每天有兩隊在村莊外巡邏,時間是晚上八點到十點,梁康時也在其中。算下來,三天才會輪一次。
巡邏的隊伍會手持火把,帶上家裏能對付狼這種大型野獸的武器,每個隊還能分到一麵銅鑼。野獸都懼怕火焰和巨大的響聲,他們在村外巡邏,就有可能嚇退藏在村外觀察情況的狼群。
甄敏去村長家幫忙做火把,蠟燭的光量太小,現在又沒有辦法給手電筒充電,大家隻好回到這種原始的照明方式,好在村裏的老人還記得火把要怎麽製作。
一根富含油脂的鬆木棍,頂端反複的纏上舊衣服扯出來的細布條,最後浸上桐油或者煤油。這兩個都不是常見的東西,村裏平常人家隻有少數家裏才有一小瓶桐油,最後還是村裏的梁木匠拿出了一大桶,才暫時不用為火把需要的燃油發愁。
梁康時被分到了第一天的巡邏隊伍裏,梁銜月其實也報了名,落選的原因不是因為其他,隻是一家不必出兩個人。幾百戶的村子想挑出六十幾個人來也不是多難的事情,要是讓一家就出兩個人,看起來像是欺負人一樣。
現在這樣也不錯,梁銜月想著,如果梁康時有事或者身體不舒服,她也可以替他去巡邏。
梁康時出發前,梁銜月給他遞去背包,裏麵盡是些高熱量的巧克力、瑞士卷什麽的,還有一個裝滿了紅糖水的大號保溫杯。剛剛下過雪,夜晚的溫度最冷的時候已經接近零下50度。梁康時全副武裝,整個人都因為穿著過厚的衣服魁梧了一大圈,身上沒有一寸皮膚**在外麵,連眼睛都用防風鏡遮著。
他手裏攥著一把斧子,背包邊插著一把工兵鏟,腿上還用係帶固定著一把匕首。然而這些都不是他最大的底牌。
梁銜月叮囑道:“爸,如果真的迎麵撞上狼群,隻管給我發進空間的申請。空間暴露不要緊,重要的是你得安全。”
別看他們這一行人有十幾個壯漢,真要遇上狼群贏的幾率一點也不大,他們連打架經驗都不多,遇上狼群一時半會也配合不好,所以巡邏隊自己也知道,他們的目的主要是示威,狼群要是真的不管不顧,最好的辦法還是逃跑。反正他們穿的厚,挨上幾口還不一定能咬透衣服。
“放心吧,我們這麽多人,狼群想對上我們也得掂量一下。”
甄敏站在旁邊給梁康時整理背包,眉目間縈繞著擔憂之色,眼看著集合的時間就要到了,她輕聲說道:“千萬小心。”
連續幾天的巡邏都相安無事,眾人有慶幸也有擔憂。都暗自在心裏希冀狼群又回到深山裏去,可很快巡邏隊就在後山山腳下發現村裏人扔在那裏的毒雞鴨不見了。他們壯著膽子又往山裏走了一小段,找到一隻嘴角流血的狼屍倒在雪地裏,看樣子是個成年的大狼,已經凍得十分僵硬。
他們摸了死狼的尾巴出來看,完好無缺,不是咬死梁老漢的那隻。
“不是那隻獨狼,就是狼群裏的唄?總不至於就這麽幾隻狼還分散成好幾夥吧!怎麽就死了這一隻,剩下的怎麽沒一起毒死。”梁虎踢了一腳死狼,這隻狼身長將近一米五,已經是他們這個地區體型相當大的狼。
梁銜月不在這裏,如果她目睹這一切的話,就會猜測這隻死狼是狼群的狼王,狼王是狼群的領導者,不僅是最強壯的那一個,而且擁有繁衍權和優先進食權。村民投擲的毒雞鴨並不足以喂飽整個狼群,可能是狼王先吃飽,剩下的殘羹剩飯才輪到其他的狼享用。
其他狼吃下去的農藥並不足以達到致死量,所以最後隻有這一隻狼被毒死。
雖然隻有一隻狼被毒死了,但為大家帶來了精神上的振奮,至少這種方法是有用的,不必和狼群廝殺就可以消滅這些威脅梁家村安全的野獸。一時間後山上被大家扔去了更多的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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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一峰再次來到梁銜月家的時候,站在牆頭上探頭一望,被地麵上密密麻麻的木刺嚇了一大跳。
“有人來你們村搶劫了?”他一時半會隻能想到這個可能性。因為在各個避難所運送物資,他接觸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群。有一次就聽說一個小村子被一夥人洗劫,除了家中值錢的東西以外,糧食也被一車車的運走。
不過這幫人搶了太多東西,腳程慢,這個村子又離市裏不太遠,有人急匆匆地趕來報了警。這樣的大案立刻驚動了警察,哪怕因為市民轉入避難所出現了很多突**況,人手嚴重不足。他們也立刻調集全部能調動的力量追上了這些極其囂張的搶劫犯,不僅追回了物資,還把這些人全部抓捕歸案。
“要是人也用不著這麽大架勢了,”梁康時解釋道,“山裏下來狼了。”
他簡略提了幾句,黃一峰也知道事情嚴重,朝著梁康時擠了擠眼:“哥們想辦法給你搞點家夥事來?”
“不會是……那東西吧?”梁康時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
黃一峰一看梁康時這個緊張中又夾雜著期盼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多了。“我要有那個本事,我還能讓人弄得無家可歸?我是說片兒刀、甩棍什麽的。”
梁康時撇嘴:“不缺那玩意,家裏好幾把斧子,比你說的東西好用。”他想了想,補上一句。“你能弄到就給自己留幾把,你看這村裏也沒那麽安全。”
黃一峰這次來也帶來了物資。這次幾乎沒有糧食,都是生活用品。
梁康時一看就說他拿對了東西。蠟燭、火柴、打火機就占了雪地摩托上的大半空間。
村裏斷電以後就回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大家也都是享受過現代便利電力的人,一時間也適應不了,晚上隻能找出蠟燭來點。眼見著再怎麽節省,蠟燭也快用光了,正愁著呢,黃一峰就帶來了。
還有打火機和火柴,如果爐火一直不滅,倒是不需要這兩個東西。可是誰晚上不睡個覺,就算隔幾個小時就起夜添柴,也難免遇上爐火熄滅的時候。家裏的火柴和打火機用完了怎麽辦,難不成以後去鄰居家借火?
黃一峰這次來的時機也巧,後天就是梁家村第二次交易市場開啟的日子。梁康時去擺個攤子,正好可以把黃一峰帶來的這些東西換成糧食。
“你有沒有具體想換的東西?你列個單子我好給你留意著點。”
“你看著來吧,”黃一峰一臉無所謂,“隻有耐放這一條要求。”
梁康時說:“我盡量給你換的糧食種類能多就多點,一條條我都記在本子上,你到時候一看就明白。”
“我還不相信你嗎?”黃一峰手裏提著兩捆蠟燭往屋裏搬,想起了一件事來。“對了,我帶來的這些東西別全換出去,留一點我好送未來房東。”他拿來的物資在市裏不怎麽值錢,避難所管理嚴格,是絕對不能見著明火的,晚上隻有應急燈亮著,連一根小蠟燭也不準點。
黃一峰用很低廉的價格就換來了大量的蠟燭,這在梁家村裏是稀罕東西,留點將來和房東打好關係,他也能住的舒服些。
梁康時點了點頭:“房子我也幫你留意了,適合的倒是有幾家,都多多少少有點問題……”
他一五一十的和黃一峰講過,黃一峰一一評價:“張二嫂的丈夫不在家,出租的是和自己家一個院的三間瓦房,瓜田李下的,不太好。梁何的大哥將來是個麻煩。梁向前出租的是給兒子蓋的婚房,那他兒子呢?”
“斌市打工呢。”梁康時略一思索。
“那他兒子回來住哪,難不成到時候把我們掃地出門?不好不好。”在農村租房,即使簽了合同也沒什麽保障,隻要房東不高興,有一百種辦法把你惡心走,所以隻能著重看房東的人品和家裏亂七八糟的事多不多。
“萬一他兒子不回來呢?人家在斌市打工打得好好的,雪化了鐵路才通,不過雪要是化了,也沒什麽回來住的必要了。”梁康時故意這樣說。
黃一峰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麽篤定將來有親人在農村的都會想盡辦法搬回來住,因為雪化了可不是結束。”
他有時候會接觸到政府工作人員,從他們的一言一行中,偶爾得到些零碎的信息。比如最近抓到的各種搶劫犯殺人犯,都被拉去搞什麽工程了。寒冬臘月明顯不是修建工程的好時機,也不會是故意想要折磨這些罪犯,更可能的原因是這些工程已經到了不得不立刻修建的地步。
梁康時心裏對未來的事情如同明鏡一樣,他隻想打聽一下黃一峰對未來的看法,看看是不是要自己為他提個醒。現在看來黃一峰也有了準備,梁康時附和道:“也是,先不說別的,這麽厚的雪化掉以後要怎麽辦就夠讓人發愁的了,可別有洪水泛濫。”
黃一峰咂巴著嘴:“最好天氣慢慢轉暖,讓雪一點一點化掉,這要是突然全部融化,咱們都得在水上漂。”
甄敏走過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老梁,你去看看劉阿婆家裏還有沒有豆腐賣,要是有豆幹就多買點,讓老黃帶回家給易君嚐嚐。”她轉頭看向黃一峰,“現在城裏想吃個豆腐應該挺難的吧,中午我做紅燒豆腐,你可得放開了吃!”
黃一峰笑吟吟的:“哎呦,現在外麵哪還吃得到豆腐,我都饞死了!”
梁康時一手拎著保溫桶,一手提著一小袋大米出門去了。臨出門前,還不忘在腰上別把斧頭,梁家村的村民最近幾天隻要出院門都得帶上武器,不管白天還是晚上,手上有家夥心裏踏實。
黃一峰眼下脫了外衣坐在梁家熱乎乎的炕頭上,四處打量著。地上的立櫃被用綴著素淨小花的布罩蒙住,櫃門開啟的地方縫了拉鏈。牆角放著一個木箱子,裏麵是各種玩具,有鏤空的藤球、打磨成骨頭形狀的木棒等等。
炕角放著一張小桌,黃一峰也是農村出來的,知道冬天都是在炕桌上吃飯的。
梁銜月走了進來,她把炕桌放下,取了杯子和水壺來。
“黃叔叔嚐嚐我炒的大麥茶。”她一揚手,滿是麥香的淡蜜色**倒進玻璃杯裏。
桌上還有一個炸貨拚盤,梁銜月各種土豆條、香芋地瓜球、丸子各撿了點讓黃一峰品嚐。
黃一峰推脫:“怎麽還給我開上小灶了,一會開飯了一起吃。”
“你先嚐兩口,開飯還得一會呢,我爸的豆腐還沒買回來。”梁銜月正說著,一個黑乎乎的小影子急衝到他腳邊,衝著黃一峰汪汪大叫。
“小黑。”梁銜月叫道。
身形稍微長大了些,從小號毛絨玩具變成中號毛絨玩具的小狗十分警惕地盯著這個它狗生以來見過最魁梧的兩腳獸,它勇敢地擋在梁銜月麵前,恐嚇地露出自己長出來沒多久的小尖牙。
黃一峰抿了一口大麥茶,意味深長:“你養的這小狗有點意思。”因為太過弱小,所以威懾半點沒看到,隻看到小黑狗眉毛上的兩道黃色滑稽地一抖一抖,爪子緊張地輕踩,尾巴都繃緊了。
見小黑還在叫,梁銜月彎腰把它撈在懷裏,一把捏住了嘴巴。“這不是壞人,噓。”
小黑被捏住了嘴,喉嚨裏委屈地哼唧了兩聲,等梁銜月鬆開手的時候,它終於不叫了。水汪汪的黑眼珠不解地盯著梁銜月,好像在控訴她為什麽不站在自己一邊。看梁銜月沒有反應,氣鼓鼓地把頭埋進她懷裏,怎麽扒拉也不肯把頭探出來。
這是生氣了?
梁銜月把它放下來,拍了拍小黑的屁股:“去把梳子拿來,給你梳梳毛。”
小黑不怎麽掉毛,但很喜歡被梳毛的感覺。它捕捉到“梳子”這個字眼,在原地躊躇了一下,還是邁開腿去玩具箱裏找出了梳子叼好,轉身交到梁銜月手裏。
梁銜月坐在地上的小馬紮上給小黑梳毛,時不時拍拍屁股捏捏爪子,小黑放鬆地趴在地上,不時舒服的打個滾,已經把剛才受的委屈忘得一幹二淨了。
“黃叔叔,我爸說之前你們去看過一家賣防盜刺的店,不知道這幾年還有沒有在營業?”梁銜月一邊給小黑梳毛一邊問道。
“你是說那個村裏的建材店吧,”黃一峰回憶了一下,“我以前談生意的時候還路過那,那家人應該還是做原來的行當,沒換過。”這種村裏路邊的建材店,什麽都賣,不管是紅磚、空心磚、水泥還是鐵蒺藜、防盜刺,東西直接就堆在院子裏,連招牌都不用掛,路過的人看見了自然就會去打聽。
“那太好了,我爸想著什麽時候帶我去一趟,不管那家人是收錢還是收糧食,隻要能買到防盜刺就好。”
黃一峰覺得有點奇怪:“我看你家院子裏的陷阱不都做好了嗎?還買防盜刺往哪兒放?”
牆上有鐵蒺藜,牆下有木刺陷阱,怎麽看都萬無一失,怎麽還要買防盜刺?
“放房頂上。”梁銜月指出了這個最大的盲區。“外麵的雪堆的幾米高,踩著雪麵很容易就能爬到房頂上,再跳進院子裏。在房頂上放木刺陷阱效果不好,所以想著鋪上防盜刺。”
“是啊!”黃一峰恍然大悟,“我忘記能從房頂爬上來了!”
他這就起身:“那家賣防盜刺的離這不算太遠,我現在就領你去看看吧?反正飯還沒好。”
梁康時買豆腐還沒回來,午飯當然還早著。
梁銜月也有此意,她利落的收拾了要用來交換的東西,背包裏裝上密封的幹菜和海帶,手裏提著10千克的大米和麵粉各一袋。再多的她就沒拿,這樁生意還不一定能談成,隻是先帶著東西讓人家看看他們的誠意。
雪地摩托也隻有兩個人的座位,就算他們這趟順利的談好,可以把防盜刺拉回來,空餘的地方也裝不了多少,還得往返幾次才行。
梁銜月第一次坐上雪地摩托,車子被黃一峰裝了透明擋板,啟動時沒有很大的風吹來,加上這段路很短,才開了二十分鍾就到了,梁銜月倒沒覺得多冷。
黃一峰在附近轉了好幾圈,才確定眼前這戶人家就是他們要找的建材店。
這個村的房子都有了年頭,建的還低矮,黃一峰幾次經過,都隻看見個房頂尖尖,完全認不出來昔日的模樣。最後還是靠著一個高大的廣告牌確認了地址。
黃一峰把車停好:“ 走,咱們過去看看。”
他們跨過已經看不見的圍牆,試探地走了過去。梁銜月大聲喊道:“有人嗎?屋裏有人在嗎?”
她又喊了兩聲,從雪地下緩緩升起一個人來。梁銜月湊近一看,這家人隻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挖出了一條通道,不靠近根本就找不到進屋的門。
那人有些警惕:“幹啥?”
梁銜月解釋道:“你家是賣建材的嗎?我想買一些防盜刺,用糧食換也行。”
對麵的男人聽出她是個女的,略微放鬆了些,把兩隻手揣進袖子裏,佝僂著腰搖了搖頭:“賣不了。”
梁銜月急道:“是沒有防盜刺了嗎?還是有什麽問題?”
梁銜月有些擔心是他家想留下來自用,隻是看他家連院子都覆蓋著積雪,看起來也不像是對防禦多上心的模樣。
男人看見了她手裏提著的一袋麵粉,指著說道:“有倒是有,就是找起來麻煩,你們要是願意自己找,再加上兩袋麵粉,找到多少都算你們的。”
“沒問題,”梁銜月把手裏的麵粉遞給他,“先給你的,等東西拿到了再給你另一袋。”
男人接過來,在已經麵目全非的院子裏左右看了看,用腳丈量了幾步,指著腳下說道:“就在這底下,你們挖吧。”
梁銜月:……
黃一峰明顯也無言以對。他好久才重新開口確認道:“你確定是這兒吧?別挖錯了白費力氣。”
男人尷尬的笑笑:“差不多就是這塊地方,要是你們挖偏了,就左右找找。底下應該有一個木架子,上麵蒙著藍色雨布。”
他使勁跺了跺腳,轉身就要回去:“太冷了,你們慢慢挖吧,我先回去了。”
梁銜月趕緊叫住他:“那你倒是給我們個鐵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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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麵對兩米多深的雪地一籌莫展,又不想放棄這難得的拿到防盜刺的機會,歎了口氣,還是撿起男人拿過來的鐵鍬挖起來。
“他最好真的能記得住防盜刺放在哪裏,要是挖錯了我真的會氣死。”梁銜月嘟囔著,鐵鍬揚起,一大鏟雪被他揚到了一邊。
好在兩個人挖了半個多小時,就已經看見架子上的深藍色雨布。看來這個架子還挺高的,他們才往下挖了一米多點,就看到雨布了,倒是比他們設想的工程量小一些。
梁銜月立刻去敲窗戶,男人探過頭來,耳朵貼在窗戶上,梁銜月喊道:“挖到了,你那雨布是破的,一條條大口子,可不是我們挖破的啊!”
男人也扯著嗓子喊道:“知道,本來就是破的!”
梁銜月這才返回去,挖到是一碼事,能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是另一碼事。又花了二十幾分鍾,才終於能把木架子的上兩層露出來。
防盜刺是能拿出來了,用什麽裝又是個難題。放在雪地摩托上怕紮到人,拖在地上又怕袋子拖壞裏麵的東西掉出來。
梁銜月打開背包:“我帶大編織袋了。”她把幾個折疊起來的袋子打開,都是那種一百斤的麵粉袋子,很結實,就算被紮透幾個口子也不會很快撕裂開。
麵前的防盜刺有兩種規格,一種是平的,主要用法是貼在牆麵上,也叫圍牆防爬刺,上麵的尖刺高高低低,而且做出了很多棱角,每個一米長,三十厘米寬。另一種可以扣在管子上,尖刺超外,是專門的管道防爬刺,這種的要短一些,一個半米多長。梁銜月兩種都想要,管道防爬刺可以扣在彎曲的屋脊上,平的勉強能貼上屋簷邊。
她和黃一峰小心的往袋子裏裝,因為不敢把手伸進去硬塞,一袋隻能裝上三五個。梁銜月用繩子把袋口係上,幾個袋子一連串的綁在一起。
這東西不敢放車上,怕一刹車袋子倒下,那些紮透袋子的尖刺傷到人。最後決定還是得拖在地上。讓梁銜月倒著坐,一發現袋子扯破防盜刺掉出來就讓黃一峰停車。
黃一峰把這些袋子拖到雪地摩托附近,梁銜月趕緊趁這個機會把架子上的防盜刺收一些進空間,她多收一些,兩個人就省得來回多跑一趟。
這一趟裝了四個袋子的防盜刺走,他們裝袋的時候,這戶人家就出來看了,知道他們要運走,還特意出來看了看雪地摩托長什麽樣子。
“別忘了剩下那袋麵粉。”他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叮囑道。
出門的時候,梁銜月和黃一峰也沒有想過這一趟要費上兩個小時,回到家甄敏都有點著急了,得知他們還要再去一趟,她轉身叫梁康時:“這次你去吧,讓月月在家……”
她本來想說讓梁銜月留在家裏,看見梁銜月背對著黃一峰朝自己眨了眨眼,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像這種運東西的活當然是梁銜月在更省力氣。
“讓黃哥在家歇會吧!”甄敏立刻改口。
黃一峰一聽這話都愣了一下:“怎麽說應該是我去,讓月月歇著,天這麽冷,她挖雪也挺累的。”
梁康時力勸道:“讓我騎雪地摩托帶著月月吧,我早就想試試你這摩托了。你們不都把東西挖出來了嗎,月月她跟我去裝一下,幫我看著袋子半路上漏沒漏就行了。你的塊頭太大,載你費油!”
梁銜月也說自己一點也不冷,天天憋在家裏很悶,想出去溜達溜達。
“那行吧,康子,我先教你一下,這車很好開的。”
梁康時除了會開汽車以外,也會騎摩托車,連拖拉機都能開一段。很快就學會了雪地摩托如何駕駛,載著梁銜月離開了。
兩個人到了目的地以後把說好的另一袋麵粉交給店家,把所有的防盜刺都打包裝好,十幾個袋子一字排開。
店家隻在一邊檢查了他們沒有把其他東西帶走,他是院裏還埋著水泥和磚,也沒管梁銜月把所有的防盜刺一起帶走的行為,這東西不怎麽好賣,這一批貨都進貨一年多了也沒賣出去,幸虧這東西做了防鏽和防腐蝕的處理,不然都變成一堆爛鐵了。
“這麽多袋子一趟就帶走了?”男人挺驚訝的,上一趟才帶了四個走,他以為還得再跑兩趟呢。
“放在後麵慢慢拖,東西又不沉。”梁銜月解釋。
“唔。”男人也不必在這事上較真,他們不再來也省自己的事,轉身回家去了。
那麽多袋子當然不好拖。眼見著男人回家,梁銜月就把一大半都收到空間裏,和梁康時拖著三個袋子輕輕鬆鬆地回到了梁家村。臨進村的時候,才又把其他的拿出來。
有了這些防盜刺,梁銜月家武裝的如同鋼鐵堡壘一樣,走在院外就能看到房脊上的粼粼刀片在陽光下閃爍著銀光。圍牆的鐵蒺藜上掛著一個小木牌,上麵寫著【內有陷阱,請勿翻越】。
梁銜月覺得這木牌十分好玩,還給小黑住的小屋門上掛了一個,上麵的文字是【內有惡犬,嗷嗚~】
交易市場第二次開啟,這次的選址是村西,離梁銜月家不遠。四爺爺和四奶奶終於也可以去逛集市了。
梁銜月家這次帶去市場換的是曬幹的豇豆、黃瓜,甚至還帶了一些新鮮的生菜去。他們家現在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說這些東西是黃一峰帶來換糧食的。
反正蠟燭和打火機已經夠引人注目了,不管梁銜月再拿出多新鮮的蔬菜來,村裏人都不會懷疑。
他們帶來的商品一出現就受到了全場矚目,以非常劃算的價格兌換了大量的物資。
最多的就是玉米,不是那種新鮮的甜玉米,是曬幹到一點水分也沒有的玉米粒。這種玉米粒磨碎了做雞飼料正好,梁銜月一共換了五百斤玉米粒。四爺爺知道了還怨梁康時怎麽沒提前和他說,他家這種做飼料用的玉米有上千斤,賣又沒法賣,吃又不好吃,早知道梁康時家要,盡管來拿就是了。
還換了一些酸菜、山核桃、鬆子、幹蘑菇,還有大蔥。酸菜是村裏人自己家醃的,蘑菇是從後山上撿來曬幹的,冬天到來已經很久了,村民被憋在家裏也無事可做,都琢磨能在屋裏種點什麽東西,今天市場上賣豆芽、大蔥和蒜苗的明顯多了起來。
最令人驚訝的是,有人拿雞蛋出來換東西了。眾人詢問才得知,這戶雞棚搭的保暖,那次突然降溫後不少雞都還活著,他家屋子又多,就把雞養在最遠的屋子裏,味道雖然大了點,但是每天都能吃上雞蛋。
梁銜月用蠟燭和生菜換了不少雞蛋,物以稀為貴,這雞蛋要價也高,梁銜月看見賣雞蛋的人家拒絕了不少想換雞蛋的村民,要不是他們手裏有新鮮的生菜,又搭上一捆蠟燭,還不一定能換到五斤雞蛋。
作者有話說:
中午十二點再發一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