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這是做什麽呢?”
梁康時聽到聲音猛的回頭,看見了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兒。他有些急,所以拉著女兒邊走邊說。
和梁康時並排走著的時候,梁銜月似乎看到前頭也有個人,和梁康時一樣肩扛扁擔挑著水朝這個方向走去。
“我從四叔家出來的時候撞上好些村裏人從家裏出來,他們打算上山去找那些砍樹的人。我跟過去看,還真見到好幾個從山上跑下來的人,那個慘呦,渾身紅得跟蝦子似的,據說身上特別痛,這還是劈了自己砍的樹,忍著痛用繩子把劈開的木柴捆在一起支起來躲在下麵,人還成了這樣。”
梁康時見梁銜月盯著他提著的水桶,接著解釋道:“這些跑下山的人身上都濕透了,衣服被酸雨浸濕貼在皮膚上,可不是越來越難受,得盡快用水衝掉粘著的酸雨才行。我喊了幾個人幫忙,商量了一下,幹脆挑了幾桶水在山腳底下等著救人。”
梁銜月一邊聽著梁康時講一邊跟著來到了山腳下,正好看見幾個人從山上下來。一個表情雖然慌亂,但是情況還很好,隻有手上和臉上幾小塊地方泛著紅色,要不是他一出現就有人提著桶想潑水,被這人連聲製止,梁銜月還以為她也是上山去救人的。
這個幸運兒解釋起自己為什麽沒有受傷,原來他穿著一件質量特別好的衝鋒衣,有防水的效果,剛剛下雨他就脫了外套撐在頭頂,雨珠落在衣服上一抖就滾走了,一直到他看到地上剛萌發的草葉在雨水的滋潤下反倒漸漸枯黃,他才知道這雨不對勁,連剛砍的樹都不要了,小心的撐著衣服往山下跑。
即使這樣,他的膝蓋以下還是濺了一些雨水,現在又癢又疼,隻是不像手和臉那樣受傷能直觀的看到而已。
另一個人就淒慘的多。他是被人抬下來的,幾個去尋他的人帶著手套,誰也不敢背這個全身濕透的人,兩個人抬著手腳把人抬了下來,扯掉他身上的衣服,兩桶水潑上去,這人發出一聲痛苦的□□。
梁銜月能看到他脫了衣服的身上紅通通的,有些地方還起了水泡,在擠壓中破裂開,露出一片血肉模糊,讓人無端聯想起剝了皮的猴子。
梁銜月把目光移開,不敢再看這人的傷口。雖然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可他至少還活著,酸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他也很快被家人找到,如果幸運的沒有出現感染情況,也許這個人還有機會恢複健康。
酸雨的腐蝕性有限,畢竟不是濃硫酸從天上潑灑下來,但願不小心淋著酸雨的這些人都身體健康,能盡早恢複。
聚集在山腳下的人越來越多,咳嗽和打噴嚏的聲音也不絕於耳,梁銜月盡管戴著口罩,也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經過了之前的沙塵暴,村民們的呼吸道都受了影響,還有些人的肺出了些小毛病,現在聞著空氣裏的刺激性氣味,都開始咳嗽起來。
“爸,咱們先回去,我覺得不太舒服。我取了防毒麵具再來幫忙好不好?”
一聽到梁銜月不舒服,梁康時趕緊說道:“走吧,快回家。這裏的人這麽多,也挑了好多桶水放在這裏備用,不差咱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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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幾天之後,那些在酸雨裏長時間停留的人還是有一大半去世了,他們身上的皮膚大範圍被灼傷,引起了感染,幾乎是當天夜裏就發起了高燒,沒多久就去世了。皮膚是人體最大的器官,別看他們受的隻是皮外傷,但如此大範圍的創麵特別容易引起炎症感染,同樣不容小覷。
酸雨又出現了一次,這次所有人都極其警惕,烏雲剛剛聚攏起來,人就躲進了屋子裏。沒人敢再上山砍樹,生怕像那天的幾人一樣遭遇不幸,哪怕酸雨其實並不能腐蝕一切,披件雨衣都可以在雨中來去自如。
其實酸雨不是對人們影響最大的,酸雨過後的一兩天裏,空氣都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梁銜月翻出了防毒麵具,囑咐父母出門的時候一定要戴。
單獨一個防毒麵具自帶一個濾毒罐,一般用上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就該更換。所以梁銜月在訂購防毒麵具的時候,還額外買了好幾箱濾毒罐,方便替換。針對不同的有毒氣體,濾毒罐也有不同的選擇。梁銜月買的主要是防護酸性氣體的,能有效防護二氧化硫和硫化氫。
防毒麵具主要運用在化工廠等有毒氣體濃度很高的地方,酸雨過後不久,梁銜月就試驗過,佩戴防毒麵具兩個多小時才隱約聞到空氣中的異味,可見毒氣的濃度沒有很高。
梁銜月家不愁吃不愁穿,才有能力這麽謹慎。其他人雖然知道空氣不對勁,在外麵待上一會就眼淚鼻涕齊流,但是讓他們一直待在家裏,也是做不到的。
冬天幾乎耗光了存糧和柴火,正指望春天的時候種地砍柴,耽誤一天,秋收就晚一天。他們憂心如焚,不種田就沒有糧食吃,可是經曆過幾場酸雨的土地,還能種得出東西來嗎?
幾場酸雨過去,地麵上的植物肉眼可見的全部枯萎了,發出新芽的果樹被酸雨兜頭一澆,嫩芽萎縮幹枯,落了一地。
仿佛季節倒退,才到來一個月的春天縮回了腳步,萬物又回到了冬天寂寥冷清的模樣。
這天梁銜月家有個客人到訪,這個是好久不見的萬翠。她在地震裏受了些傷,休養了很久才好,這次見麵梁銜月發現她瘦了不少,但行事還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
她坐在梁銜月家炕頭,神情凝重地告訴他們一個消息:“我們全家要搬到基地那邊。”
“基地下來人了,說我們可以過去?”甄敏問出了大家的疑惑。
萬翠目光堅定:“這是我們幾家人的決定。村裏現在都在傳,天上的紅雲不散,地上的酸雨就不會停止。這雨一直下下去,我們還有什麽活路?連人都能被雨傷得皮開肉綻,還指望莊稼能扛得住嗎?
我們附近幾戶人家商量了一下,既然地不能種,那我們留在村裏幹什麽,等著酸雨把瓦片和屋頂腐蝕幹淨,連最後住的地方都沒有了才想著做點什麽嗎?所以我們要去找基地。”
她看出了梁銜月一家人臉上的猶豫:“我都想好了,基地要是不收我們,我們就想辦法在附近住下。我也知道基地現在住滿了人,不可能誰去了都收,可是說句不好聽的,自從這些天災一連串的出現,到處都在死人,我就不信基地裏空不出位置來,我和梁何年輕力壯,不是等不到住進去的機會。”
梁銜月看出了萬翠臉上的堅毅,知道她不是來征求他們的意見,更有可能是邀請他們家一起同行。“翠嬸,你們一共有多少人,準備怎麽去基地?”
“我們是□□戶人家,四十幾個人。我家有自行車,但是就一輛,還得推著行李。我想著再推個板車,誰累了還能坐上去歇一歇。其他家也跟我們差不多。”
這其實就是要走著去了。
看出梁銜月一家人臉上並沒有露出意動的神色,萬翠也不勉強:“我們還問了幾戶人家,他們也有這個想法,但是不清楚現在基地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想等著我們這第一批人的消息再看看要不要一起搬過去。
梁哥,嫂子,你們要是有這個想法,後天早上就到村口去,我們一起出發。要是還想再考慮考慮,也可以等等看,要是我們這些人一直不回來,說不定就是找到安身的地方了。”
梁康時挺佩服萬翠和這幾戶人家的魄力,也不能說這種做法魯莽,雖然冒了點風險,但萬一基地還有位置,他們這些膽大的人就真的得償所願了。誰都知道進了基地以後能進工廠工作,有工分賺,有食堂吃,不用再像村裏人一樣守著這不知道能不能種出糧食的土地吃飯。
“我們、我們再想想。”甄敏沒有把話說死。
“行,那我就先回家收拾行李了。”萬翠也有不少事要做,這就回家去了。
萬翠走了以後,梁銜月一家人麵麵相覷。梁家村本來就沒剩多少人口,現在又要走一批人。
他們要一起走嗎?
實話實說,主要是基地建成這麽久,梁銜月一家其實從未想過搬到基地去住。他們不圖基地的蔭蔽,隻想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基地人多眼雜,梁銜月的海島空間很容易暴露,所以從來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即使現在環境越來越差,梁銜月第一個想到的也是搬到市裏沒人住的空樓房去,不是到基地附近碰碰運氣。
甄敏有些擔憂的說道:“萬翠說房上的瓦被酸雨腐蝕得厲害,我竟然忘了這回事,一直沒上房頂看看。”
梁銜月正好不久前才帶著防毒麵具在外麵溜達,爬到房頂上看過家裏的瓦片。“其實還好,的確能看出一點被腐蝕的跡象,但想要徹底破壞瓦片,怎麽也得下上十幾場雨才行,而且我們頭頂又不是隻有一層瓦片,下邊還有一層板材,那可是水泥做的,特別耐腐蝕。”
既然房子短時間內不會出問題,那他們也沒必要搬走。
“這麽說來,我們就不跟著萬翠搬到基地去了。”甄敏想起一件事來,“我們要不要告訴老黃和小季這件事?”
他們交情好的人家裏,四爺爺家兩個老人,就算有這個想法,從梁家村到糧食基地幾十裏的路,他們也走不過去。加上他們家是二層小樓,就算房頂在酸雨中損壞,還可以搬到一樓去住。更何況老人故土難離,最不愛折騰,八成也不願意搬走,黃一峰和季明岑卻不一定。
萬一他們也覺得在梁家村待不下去,想要找些其他的出路,是不是也得讓他們知道這個消息。萬一真像萬翠說的,基地現在有位置,去晚了可就沒了。
仔細想想,黃一峰和季明岑兩家人在梁家村沒什麽財產,沒有土地就不說了,連住的房子都是租的,要是一般去基地還真的比其他人的代價小。可是他們自行前往糧食基地,前途未卜,梁銜月又擔心告訴他們這個消息,黃一峰和季明岑賭錯了,糧食基地不肯接收他們,白折騰一趟。
不過說還是要說的,互通消息本來就是幾家人之間該做的。梁銜月雖然希望他們能留在自己的身邊,幾家人互相幫扶,遇到新的天災,她也能為黃一峰和季明岑兩家人提個醒。他們要真的做出了和梁銜月不一樣的選擇,他也不能硬留。
黃一峰知道這個消息以後,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家裏的保險箱。“搬去基地?咱們一起過去,我這裏有幾根金條,想辦法弄幾個基地的位置不難,說不定還能搞上幾份工作,到時候過得也舒服點。”
梁康時為難地說:“其實我們家,不太想過去。”
他看著沉默下來的黃一峰,試探地問道:“你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吧,不然也不會我一提你就說要用金條換進基地的機會。”
黃一峰歎了口氣:“我這也是在家裏胡思亂想,總得有點謀生的法子。小超市開不起來了,地裏眼看著種不出東西,我和易君兩個人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你們家呢?月月她大姨不是在蔬菜基地裏工作,你們就沒想過投奔她?”
這話可把梁康時問住了,他當然沒想過投奔甄麗,也沒到那個山窮水盡的地步。
“我們也是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不管是到基地去,還是到月月她大姨那裏,都是寄人籬下,住得不舒服。再說月月他大姨現在也是基地的員工,蔬菜大棚也是基地的財產,收留我們不一定符合規定。”
梁康時也看出來了,黃一峰是想去基地住的,但是看著梁康時家沒這個想法,讓黃一峰又有些猶豫。
梁康時不願意讓黃一峰為難,隻能勸道:“峰子,你是個有本事的人,去了基地混的也不會差的。如果是別人家,我不會勸他們走,基地人早就滿了,進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但是你人脈廣,手裏還有金子,不抓住現在這個機會,以後更多人想進基地,就不是那麽容易了,你還是帶著易君走吧。”
黃一峰梗著脖子不說話。梁康時又勸了幾句,他才說道:“咱們兩個是好兄弟,我搬到梁家村來,就是想讓我們兩家人有個照應,現在你讓我自己搬走,總得給我個理由吧。我們又沒去基地看過,萬一咱們兩家都能住進去呢?這不是個好事嗎?你不想去,那你留在梁家村,打算靠什麽活著?”
這下輪到梁康時無話可說了。
他靠梁銜月的海島空間活著,可這也不能說出去啊!
這時候,梁銜月從外麵走進來。“黃叔,我也想過了。現在這個情況,待在梁家村也不是活不下去。你也知道我天災第一年冬天之前就做了夢,我們家買了不少米麵,吃上幾年也沒問題。”
她在梁康時身邊站定:“有了吃的,就能堅持過這段時間,酸雨不會無窮無盡,總有一天會變成正常的雨。缺少蔬菜,我們家有種子,也有空房間,在室內培育蔬菜,也不是特別困難的事。平時缺少日常用品,就挑個時間往市裏跑一跑,市裏現在都快沒人了,那麽多樓房和店鋪,總不至於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找不到。”
她說這話,其實也是想證明自己家有能力過的很好,讓黃一峰安心地搬去基地。
誰料到黃一峰卻說:“你說的有點道理。我們家也有存糧,光是大米白麵加在一起就有三四百斤,就算我胃口大,吃上一年半載也不是問題。我家也有空房間能種菜,你們要去市裏的時候,喊上我,人多也不怕遇到危險。”
梁銜月和梁康時對視了一眼,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黃一峰哈哈笑了兩聲:“是我想法太消極了,覺得這雨一直都是這樣,以後地裏就沒有收成了。仔細想想,還是有辦法的。”看到梁銜月父女二人睜大的眼睛,黃一峰表情反而輕鬆了不少,“我又沒去過基地,不知道具體情況,萬一搞不到工作,那不是白跑一趟?不去了不去了!”
回家的路上,梁康時和梁銜月誰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梁康時了解黃一峰,看他這個反應,猜測道:“峰子壓力大,想帶著咱們家一起去基地,又怕照顧不到所有人。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有什麽事我們能給他提個醒。”
梁銜月還想知會季明岑一聲,沒想到他先過來了,還帶著一碗紅燒兔肉。
“你把兔子殺了?”季明岑這一冬天除了教幾個孩子認字算數以外,就在想辦法給兔子湊口糧,冬天之前積攢的幹草少了一些,沒考慮到兔群繁衍擴大規模,最後隻能東拚西湊,先是自己手忙腳亂的種了些草,然後是梁銜月以自己家也種了草的由頭送了些從海島上割的草來,然後靠著白菜和南瓜做兔群的零食,磕磕絆絆的也把兔子養到了今天,而且還繁殖出了第三代。
這些兔子生命力也是頑強,食物有限,季明岑養兔子跟養豬一樣,就差給兔子喂泔水了,這群兔子還是基本都活了下來。
這個冬天季明岑也不是沒有殺過兔子。他先是用兩隻大兔子和兔皮換了村裏一戶人家的白菜和土豆,然後給了黃一峰一隻抵房租,感謝梁銜月送來的青草,還送給他們家一隻剝皮處理好的兔子。
不過梁銜月記得,算上他自己家吃的,季明岑家應該也沒剩下幾隻大兔子了,結果今天又殺了一隻。
“幹草實在不夠,養不起那麽多的兔子,我準備把那些成年的大兔子都殺了。”季明岑把手裏的碗,放在梁銜月家的廚房台子上。“肉還是熱的,不知道你們吃沒吃午飯。”
梁銜月看著麵前這碗色澤誘人的兔肉,有些驚訝的說:“你的廚藝進步很大嘛?!”
季明岑的眼睛裏迸發出光彩,他像個孩子一樣露出那種迫不及待要與人分享喜悅的表情:“這兔肉不是我做的,是我媽做的。”
“真的?”梁銜月也露出笑容來。“阿姨已經徹底好了嗎?我好久沒去看她了。”直到現在,季明岑還在為梁家村的幾個孩子上課,梁銜月有時候路過,發現裏麵有學生,就沒有進去打擾。後來又是酸雨又是酸雨帶來的刺鼻氣體,她就連出門都很少了。
“她好很多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意識清醒了很多,不僅能和我說話,還經常去喂兔子。今天我殺了兔子,她就突然說她來做。”季明岑說到這裏笑了笑,“我還怕她看到兔子被殺了難過,特意跑到很遠的地方給兔子放血。哪知道她是覺得我做兔肉的水平太差,糟蹋了好食材。”
“對了,”梁銜月叫住轉身欲走的季明岑,“最近村裏有幾戶人家想去基地碰碰運氣,你知道這件事嗎?”
季明岑點頭:“我知道,我教的一個孩子他們家就準備搬走。我還問這孩子的爸爸有幾成把握能進到基地裏,其實他們也不確定,隻是想著越早過去,能進入基地的機會就越大,等越來越多的人都有了這個念頭,恐怕也輪不到他們了。”
“你沒有想過搬去基地這件事嗎?尤其是現在阿姨的情況好轉,可以單獨留她一個人在家裏,如果你也能在基地下屬的工廠找到一份工作,那你們的日子應該會比現在好過很多。”雖然心裏隱約的有一些不舍,但是季明岑留在梁家村確實過的很苦,現在楊書蘭病情好轉,梁銜月也希望季明岑能過得舒服一點。
“我沒那麽樂觀,不覺得工廠還缺人。”季明岑搖了搖頭。“經曆了那麽大範圍的地震,又接連碰到了沙塵暴、寒冬和酸雨,鐵路不可能這麽快恢複,工廠沒有原材料和能源,不停工已經很幸運了,哪還有招人的需求。”
“另一方麵,”季明岑沉吟道,“我媽的情況好不容易好轉,我不想再換陌生的環境刺激他了。”
“你說的有道理。其實大家是被這個酸雨嚇到了才離開的,覺得土地裏不會再有收成。”梁銜月把自己對黃一峰說的那番話學給季明岑聽,沒想到季明岑也很有興趣。
“如果你們去市裏尋找物資,能帶上我嗎?”
“好啊,”梁銜月欣然答應,“人多更安全。”
他們三家人還能在一起,梁銜月想到這裏,心裏就像撥雲見日那樣豁然開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