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康時去基地參加宣講課回來,後車廂塞的滿滿的。

他先提出一個大籠子,裏麵是兩隻緊張地貼在一起的小豬仔。

“基地最近有兩隻母豬下崽,一隻下了十六隻豬仔,另一隻下了二十二隻!負責養豬的老楊現在走路都是飄著的,人家問他中午吃了沒,他就說‘你怎麽知道我養的豬下了二十二隻崽!’”

梁銜月笑著接過籠子。“三十幾隻豬仔,應該也不夠分的吧?”豬好養活,長肉又快,現在抓的豬仔,養到過年的時候就能長到二三百斤,到時候不管是自家殺的吃肉還是賣給基地都很劃算。有豬仔賣,他們這些有農場的人家一定都想抓幾隻回來。

“不夠分,”梁康時拉長了聲音,“這兩隻是我抓鬮抓來的,還有的人運氣不好,一隻都沒搶到。我們二十幾個家裏有農場的人都想要豬仔,實在沒辦法平均分。就寫了二十幾張紙條,上麵有數字,一頭、兩頭、三頭、還有的寫得是零,扔到紙箱裏叫人去摸。我抓鬮之前我好好洗了個手,得虧沒摸個零蛋回來!”

“那一會把豬仔放到圈裏,再給它們搭個棚子。”畜牧圈都是現成的,現在農場裏的動物根本就沒把所有的圈住滿。這兩隻豬仔剛斷奶不久,可得給它們搭個保暖的窩。

“我都忘了,這還有一隻小羊。”

說著,梁康時又抱出個紙箱來。

梁銜月已經去找給豬仔搭窩的材料了,紙箱是甄敏接過來的。她奇怪道:“我們不是把買羊的額度都用完了嗎?又放開了?”

“這不是基地的羊。是6號農場的主人賣給我的。”

甄敏看紙箱裏的小羊沒什麽精神,還伸手摸了摸它的鼻子,“這是生病了?那可不能跟我們的羊放在一起。”

“應該是餓的。”梁康時解釋道,“6號農場的主人也養了懷孕的母羊,結果母羊生下小羊沒多久就死了,小羊沒奶喝,今早6號農場主給喂了點米糊,趕緊拉到基地來了,想看看誰家有剛下崽的母羊,別讓小羊餓死。我看它價格便宜,就買回來了。”

他們家的母羊倒是下崽沒多久。聽了這話,甄敏趕緊把小羊抱到羊圈裏。小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到麵前的母羊,連忙湊過去想喝奶。

母羊卻不認識它,大步走開了。剛來的小羊跌跌撞撞的去追,又差點被母羊踢到。最後倒是不敢過去了,一隻羊委屈地縮在羊圈角落裏,怯生生地看著其他羊。

這可不行,喝不到奶,小羊很快會餓死的。甄敏又試著把小羊往母羊那裏放了好幾次,母羊就是不肯接受它。跑開都是好的,有時還想用頭頂小羊。

沒辦法,甄敏隻好找了個奶瓶來,把擠出來的羊奶喂給這隻新來的小羊。小羊喝到了奶水,立刻大口大口的吞咽著。

這隻小羊來的時機稍有些晚,要是趕在母羊正在生產時,還可以用母羊親生孩子剛出生時身上的**抹在這隻小羊身上,用氣味迷惑母羊。現在母羊能分辨出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再接納它了。

這段時間本就忙碌,春耕已經在進行了。他們有幾十畝地要種,又來了一隻需要人工喂奶的小羊,工作量又增加了。甄敏卻樂在其中,她看著羊圈裏跑來跑去,像雲朵一樣白的小羊們,每一天要數個好幾次。

“九隻了。羊圈還空著好大一塊地方,什麽時候能填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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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場裏的活實在是忙不過來,梁銜月終於動了雇人的想法。

雖然父母常常誇她自己一個人抵得上五個工人,這話倒是不假,空間就是一個最佳的搬運利器,不管是多沉多大、多麽難以運輸的東西,隻要梁銜月能過去,東西就能一起被帶過去。更別提還能依靠海島裏的泥土改良農場的土壤了。

可這麽大的農場,需要十來個人維持日常經營也是很正常的。

前期的建設會經常的使用海島空間,梁銜月不想被人影響,這才沒有雇人幫忙。現在基本的建設已經完成,剩下的都是一些麻煩而瑣碎的工作,喂雞鴨、豬仔和羊、清理糞便、給果樹澆水、播種和補種、灑農藥和化肥,這些空間都幫不上多少忙,隻能讓梁銜月一家忙得團團轉。

而他們還有一個空曠的花園和至今一粒種子都沒撒下去的小溫室要打理。

這一周基地的宣講會是梁銜月去的,回來的時候,車上多了半車行李。他們雇傭來的工人不是別人,正是萬翠和梁何。

萬翠和梁何一家從安城來到塔城基地以後,也過了一段頗為艱苦的日子。他們一家人來的時候行李不太多,因為是搭基地的車隊過來,太多的行李裝不下,而他們經過這幾年的天災折騰下來,也的確不剩下什麽財產。

幸好到了塔城這邊,到處都在招工。梁何加入了雖然勞累但報酬很高的工程隊,萬翠要照看孩子,於是找了一個能帶著孩子上工的清潔工作。

一切雖然從頭開始,可日子也是往上走的。最近這幾年形勢就不同了,天災出現的頻率越來越低,越來越趨向於恢複正常。而塔城基地接納了沿海數個城市的人口,其實是十分擁擠的,住在這裏的人就像是蜂巢裏的工蜂,忙忙碌碌,腳下卻隻有方寸之地。

隻是那時候能活著就很不錯了,沒辦法去想什麽生活質量。

現在基地動了縮減人口的念頭。鼓勵大家到基地外生活,其中一個政策就是減少基地內的崗位。

為了維持基地裏的秩序,也讓大多數人都能依靠自己的勞動活下來,基地裏其實設置了很多非常冗餘的職位,一個人的活要交給兩個人去做,再把這一個人本應該得的工資添上一些分給這兩個人。

眼下基地改變了想法,開始大刀闊斧的削減崗位。工程隊早在完成塔城基地建設之後兩三年就沒有太多的工作,梁何在工程隊學到了東西,會修電路、水管、門窗,各種機械的維修也懂一些,就被招去某個宿舍區的修理工。活很雜,報酬也不說特別高。萬翠更是直接在今年初就失業了,那時梁銜月已經決定要買農場,還特意找到他,讓她不要著急上火,將來自己的農場如果要招人,而那時萬翠還沒找到工作,一定會雇她的。

這承諾最後倒是兌現了。不光是萬翠,連梁何也要一起過來,他們的小孩今年開始上了基地裏的寄宿學校,花費比較大,兩個人又不想分居,梁何幹脆辭了工作和萬翠一起來農場。

他們夫妻倆手腳勤快、做事麻利,又有多年做農活和照顧牲畜的經驗,有的活梁銜月還沒有想到,他們就提前做好了,讓梁銜月一家的壓力驟減。

做農活也是有危險的,小到磕了碰了、擦傷劃傷,大到被農場裏的機械傷到,都有可能。要是不小心被工作中的割草機劃了一下,或者衣袖卷到拖拉機裏,那可不是件小事。

梁銜月把放在工具房和工作車間裏的醫療箱位置再三囑咐給梁何夫妻兩個,又因為梁何是個啞巴,就算遇險也不能呼救。特意給他找了哨子掛在脖子上,讓他有事就吹哨子。

這本不是什麽大事,可是一接過哨子,萬翠的眼淚就落下來。她半是懊悔半是感激,哽咽地說道:“我真是腦子轉不過彎來,這麽多年都沒想到過這個辦法。要是當時有哨子在身上,梁何出去砍樹也不會被埋在雪堆裏沒人發現。多虧了月月細心,處處想著我們。”

梁銜月也沒想到,送哨子這件不足掛齒的小事在萬翠心裏記了許多年,每一年秋收以後,她給萬翠和梁何夫婦兩個發獎金,萬翠都要把這件事再提一遍,囑咐梁何記著梁銜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