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秋望舒雖然反對封建迷信,可也被這句話給糊弄住了。
她有些驚訝的坐到他的對麵,好奇道:“你怎麽知道?”
老先生甚至連頭都沒有抬,手裏頭捏著兩塊皮革,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像是遇到了什麽天大的難事似的,正專注的用粗糙的指腹摸著那皮革。
秋望舒靜靜的看了一會兒,便忍不住又開口:“你不問我問題嗎?”
那老先生道:“是你想問我,不是我要問你。”
“哈,不管你是怎麽猜到的,確實是猜中了,我的確有事要問你。”
秋望舒考慮了一會兒,覺得對方既然這麽神,什麽事都能猜中。
這說明他要麽是真有本事的,真的是靠著占卜得到的答案,要麽就是像那書生所說的,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她的底細。
而她又是個不迷信的,自然就覺得是後者了。
像她這種在京城也算是有些名氣的人,這些負責打聽消息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
隻怕在她進入這鋪子的那一刹那,就有夥計進來通風報信了。
因此,秋望舒幹脆開門見山:“我在京城賣報紙賣雜誌,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我一個小女子,想跟那些人鬥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兵法說,知己知彼便能百戰百勝!我想打聽些消息,不知道先生有沒有門路?”
老先生放下手中的皮革,又從一旁摸過來一個竹筒,遞給了她。
“抽一個吧。”
抽簽?
她是來打聽消息的,忽然之間抽什麽簽呀。
但她畢竟是有求於人,便配合的抽了一根,抽出來之後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就遞給了老先生。
老先生仍舊低著頭,用粗糙的指腹在那竹簽上摸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秋望舒才有所警覺,抬手在他麵前揮了揮,卻不想那老先生忽然抬頭:“我沒瞎。”
秋望舒尷尬的收回手來。
“您沒瞎,幹嘛用摸的?”
老先生沒有解釋,把那簽翻過來給秋望舒看:“上上簽。”
“所以呢?”秋望舒不解,“我又沒有問吉凶,你給我弄個上上簽出來做什麽?”
老先生道:“姑娘為姻緣所煩惱,這簽,抽的必然是姻緣簽,姑娘的姻緣大好,可不必煩惱。”
誰問姻緣了!秋望舒不禁暗暗磨牙。
趙皓瀾是振勇侯府小侯爺,人又長的俊秀,這門親事的確是不管擱誰來看,都是無可挑剔的姻緣。
可她要的壓根就不是什麽富貴人家,也不是什麽大帥哥,當然,是帥哥更好,但她更看重的是一心一意,互相扶持。
而不是將來不可避免的要卷入宅鬥之中。
算了算了,秋望舒擺擺手:“好,謝謝你給我看的姻緣,但我現在想問你的是,我該怎麽做,才能和道觀的人搭上線?我想找他們打聽消息。”
聽到這話,老先生把簽放了回去,沉吟片刻才道:“姑娘什麽都不用做,便可坐享榮華富貴,又何必非要插足塵世?這會給姑娘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沒關係,我不怕麻煩。”
而且他們所說的榮華富貴,無非就是討好趙皓瀾,做趙皓瀾的女人,抱著他的大腿蹭飯吃。
她可不想當那麽沒出息沒骨氣的米蟲,要賺錢,要榮華富貴,她可以靠著自己的雙手雙腳去賺。
“那好吧。”
老先生似乎終於放棄了說服她的想法,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來了一把桃木劍。
“三日之後,你拿著此物,到城南的全力觀,便可找到你想要的。”
“多謝!”
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秋望舒接過桃木劍,不禁滿心欣喜。
“對嘴問一句,老先生,不管是誰來問你,你都會給這桃木劍嗎?”
那老先生聞言竟然緩緩的咧開了嘴角一笑:“若如此,道觀早已人滿為患,我是看姑娘與我有緣,才特地指路。”
“如此多謝了!”
有緣,佛講有緣,沒想到,道家也在乎緣分。
拿著桃木劍離開算命先生的鋪子,秋望舒心裏總算踏實了幾分。
有了能打聽消息的地方,接下來,她隻需要再找幾個能保護她的人,以後在京城裏,她就可以安心的站穩腳跟了。
眼見天色不早,秋望舒忙活了一整天也累了,便把桃木劍別進腰間,先回了家。
一進門,院子裏便熱熱鬧鬧的好像過年一樣。
秋墨正負著手,揮斥方遒似的指揮來指揮去:“便放在那裏吧,那裏有點擋路,還是這邊的好。”
隨著他的指揮,兩個小廝正抱著個大花壇跑過來跑過去的,累得滿頭大汗。
秋望舒心裏一喜,急忙上前:“他們是新來的小廝?”
“是啊。”
那兩個小廝倒也機靈,一看到秋望舒,立即放下花壇,規矩的行禮。
“小的阿福。”
“小的阿壽。”
各自介紹過自己,兩人便齊聲喊道:“見過小姐。”
秋望舒被逗笑了:“阿福,阿壽?福壽雙全,這可是號碼名字。您們喊話都這麽默契,可是兩兄弟?”
阿福道:“也不算兩兄弟,小的們都是孤兒,隻是從小一塊長大。”
“哦,原來如此,那你們是誰找來的?”
說話間,青梅已經走了過來:“是奴婢找來的,原先振勇侯府有一位看管園林的老伯,犯錯被夫人趕出了府去,那老伯膝下無子,為了老來有人照顧他,便養了幾個孤兒,小姐要小廝,奴婢便去找了他們來。”
“就找了兩個?”
“不止呢,他們福祿壽喜一共四兄弟,阿祿早些年生病死了,如今還剩下老伯和福壽喜三兄弟,奴婢都帶了過來,老伯做門房,福壽喜三兄弟做小廝,他們之間也可互相照應。”
這倒是不錯!
一家人都在她這,倒也不用擔心他們會胳膊肘往外拐,或者偷東西之類的了。
再說,能讓青梅放心的人必定都是好樣的。
秋望舒滿意的點了點頭,果然,這些事情交給青梅去辦,就是對的。
把院子裏的活計交給秋墨去辦,秋望舒拉著青梅一邊往後院走一邊問:“叫你們去找的房子,你們可找到了?”
青梅靦腆的點頭:“都找到了,我和青寒把四十兩銀子合在一起,買了一處稍大些的院子,穎兒就買在了點我們的對過。”
“如此便好。”
秋望舒安了心,拍拍青梅的手。
“以後你們便都是為自己而活,而不是作為我的丫鬟而活,青梅,有些事情可能你們還不明白,但你們隻要記得,人隻有一輩子,你們一定要活的在死的那一刻沒有遺憾,可以瞑目,知道嗎?”
青梅熱淚盈眶:“是,奴婢記住了,多謝小姐教誨,小姐對青梅的恩情,青梅沒齒難忘,唯願用一生之忠心來報。”
“你瞧你,又來了,剛說完你是為自己而活的。”
她怕青梅想太多,便及時的轉移了話題,把自己白天試圖找個小乞丐來當小廝,反而被騙了的事告訴了青梅。
青梅聽完卻是了然的點頭:“奴婢就覺得奇怪,昨天剛蒸了許多的饃饃,怎麽全不見了,不過,奴婢在灶台上撿到了這個,許是那小乞丐留下來的。”
說著,她從懷中摸出來一個玉墜遞給了秋望舒。
秋望舒怔了怔,還以為那小乞丐那麽沒良心,吃飽喝足便拍拍肚子跑了。
卻沒想到,他竟然還留下了“謝禮”。
隻是這玉墜看起來成色頗為不錯,不可能是那個小乞丐的所有物,隻不知道是他從哪裏偷來的。
當天晚上,為了慶祝福伯和三兄弟的到來,秋望舒特地讓穎兒她們煮了一桌子的菜,又拿出酒來,不分你我高低貴賤的和他們坐在了一桌。
秋望舒端起酒盅,笑道:“從今日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做工的時間,你們好好幹活,不要偷懶,做完工,你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我不會管你們,有事請假,無事不要惹是生非,這就是我對你們的唯一的要求。”
說完,她轉頭看向秋墨,想問問他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但自從秋望舒掌家以來,秋墨就一切以秋望舒為主,這時候就算讓他講,他也講不出什麽來,因此隻是淡淡一笑:“家裏大小事務都是望舒做主,你們隻要聽她的就是,要是讓我知道誰敢忤逆她,我可不會輕饒。”
“爹爹,不會的,青梅找來的人,自然都是自己人,那就為了大家以後的友好相處,共同生活,幹杯!”
福伯和三兄弟雖然能夠得以坐上了主人的桌子,也聽到秋望舒那很客氣很親近的話語,但心裏頭刻在骨子裏的尊卑思想卻難以改變,因此眼看著秋望舒把一盅酒幹了,他們卻訕訕的不敢動。
秋望舒無奈:“怎麽,還要我喂你們不成?”
青梅也笑道:“福伯,你快喝了吧,你要是不喝,反而是不給小姐麵子。”
一聽這話,福伯和三兄弟這才端起酒盅,把裏麵的酒給灌進了肚子。
秋望舒眼見他們放不開,知道要讓他們習慣她的這種管理模式,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不能強逼,便吃了幾口菜就和秋墨進屋去了,把宴席留給他們自己享用。
果然,秋望舒和秋墨一走,福伯和三兄弟立即活潑了不少。
“青梅,這秋小姐說的可是真的?每個月給咱們放三天假?每天還有歇息時間?”
青梅笑道:“這還能有假?你們白天按的手印文書上,可都白紙黑字寫著呢。”
那三兄弟更是著急問道:“秋小姐真給你們置辦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