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姐,麗華是青樓女子出身,尚且知道男女成婚之前,不當見麵,否則於禮不合。”
林麗華盯著秋望舒,指甲幾乎快要陷進掌心去。
“秋小姐是大家閨秀,怎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竟然在長公主府和小侯爺私會一整夜,這要是傳出去了,外麵的人豈不是要說秋小姐是狐狸精托生!”
秋望舒還以為林麗華要說什麽,原來就是想罵她幾句。
若是平時,她還可以與她周旋周旋,比比誰更會罵人,但現在她一點心情都沒有。
“誰跟小侯爺私會一整夜了?林麗華,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你……你還不承認?我都看到了,這整個長公主府的人都看到了!”
“哦?”
秋望舒眼看著有兩個宮女經過,立即把她們叫了過來。
“這位姑娘說我昨夜和小侯爺私會一整夜,請問你們看到了嗎?”
那兩個宮女一聽這話,頓時就明白了秋望舒的意思,紛紛搖頭:“有嗎?奴婢不知。昨夜沒聽說小侯爺過來啊。你聽說了嗎?”
另外那個宮女也跟著搖頭:“不知道,沒聽說啊。不可能吧?如果小侯爺來,沒道理咱們不知道啊?”
“林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在長公主府裏亂說話,下場可是很慘的。”
這些人竟然睜眼說瞎說,林麗華氣了個仰倒,抬手指著秋望舒說不出話來。
秋望舒冷哼一聲,懶得再搭理她,謝過那兩位宮女,又給了些賞銀,便徑直離開了長公主府。
按照長公主給她指示的地方,一個人悄然出城。
等她趕到附近的時候,一百一十九口人已經下葬,墓碑也已經豎好。
趙皓瀾正跪在地上祭拜。
身後站著他的人,有九笙,還有一些她沒有見過的手下。
那些手下卻都認識秋望舒,見她過來也沒有阻攔,任她走到趙皓瀾身後。
趙皓瀾跪在墓碑前站了良久才起身,回身看到秋望舒的時候,眼底的疲憊和脆弱,幾乎遮掩不住。
秋望舒心疼的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我沒事。”
趙皓瀾微微一笑,隨即便拉著秋望舒上了馬車。
一進馬車,他就仰倒在了秋望舒的腿上,閉著眼睛,用手遮住眼睛不說話。
秋望舒也不打擾他,默默的相陪。
“他們的頭,陛下沒有給我,隻給了我身子,我勉強辨認出了一些相熟的人,剩下的,連誰是誰我都不知道。隻能稀裏糊塗的埋了。”
秋望舒渾身冰涼:“為何不給頭?”
聞言,趙皓瀾嘲諷的一笑:“陛下信道,殺王家人之前,陛下問過一些道士,那些道士告訴陛下,隻要殺了王家人,讓他們身首異處,那麽,那些冤魂就永遠都找不到陛下。”
秋望舒也冷笑一聲,真是荒唐!
堂堂一個皇帝,居然怕鬼?
若這世上真的有鬼,那皇帝的陽氣就應該是最盛的,他究竟是做了多少虧心事,才會這般的怕鬼?
忽然,她又想到什麽似的睜大眼睛道:“告訴皇帝這些事的,該不會是全力觀的道士吧?”
“除了他們還會有誰?隻有他們,才常常出入宮中。”
沒想到全力觀竟然還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秋望舒瞬間有些愧疚。
“當時你看到我拜入全力觀,是不是很生氣?”
趙皓瀾睜開眼睛,抬手撫上她的臉頰:“生氣?別傻了,我反而很內疚。”
秋望舒不解:“你為何內疚?”
“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被牽連到這些事情中來。他們不是衝著你來的,是衝著我來的。”
“可是……”
“不要怪你自己,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秋望舒看著趙皓瀾,忍不住鼻頭一酸,低下頭去,吻上他的額頭。
本來見趙皓瀾滿臉疲憊,她想要坐馬車送他回振勇侯府休息的,但趙皓瀾不肯,非要和她散步回去,秋望舒無奈,隻好舍命相陪。
時間到了秋末,草木都開始泛黃,但路邊的野**卻悄然開放。
在一片蕭條的景色中,蓬勃出另外一種生機,不至於讓人看的心情太過於頹廢。
兩人手拉著手,邊走邊聊。
為了逗趙皓瀾開心,秋望舒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一路背了幾十首古詩不說,還講了無數個雅俗共賞的笑話,順便還來了十幾段順口溜。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趙皓瀾的臉上總算露出了幾分笑模樣。
“我不能和你一起進城,免得招惹閑話,就讓九笙護送你回家。舒兒,謝謝你。”
“你又來了,我說了不許你再跟我說幫字,也不許你再跟我說謝字,你忘了嗎?”
趙皓瀾笑了笑:“好,為夫記住了。”
秋望舒拍他的胳膊:“這一次就放過你,讓你占個口頭便宜,不過,下不為例!”
目送著趙皓瀾進城之後,秋望舒也不禁歎了口氣。
總算把他逗得開懷了,可是,長公主那邊還傷著呢,他不能隻管趙皓瀾,不管未來的婆婆啊。
思及此,她便回頭朝九笙道:“勞煩送我去長公主那。”
可回頭的時候,她忽然看到有一隊人馬正在城外不遠處的大路上。
那隊人馬領頭之人正騎在馬上注視著她,和她對視之後,立即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秋望舒皺眉:“趙軒?”
在唐大將軍府上主母的壽宴上,她曾見過趙軒,雖然隻見過一麵,卻對這個人印象很深刻。
因為他長的很端正,為人卻小人之心的很!
沒想到今日竟然在此遇到他,這麽說,剛才她和趙皓瀾在一起的樣子,他也看到了?
“這家夥,該不會是跟蹤趙皓瀾過來的吧?”
九笙難得主動搭話:“是。”
“是?你早發現他了?”
九笙點頭。
秋望舒瞪大眼睛:“那你怎麽不早點說!”
九笙道:“主子也發現了,主子不說,便是不在意。”
“……”
秋望舒無語。
“他不是不在意,他是沒心思管這麽多了,你個做侍衛的,就應該盡職盡責的提醒。趙皓瀾是人,又不是電腦,他不可能永遠麵麵俱到。”
再加上昨晚趙皓瀾還一夜未睡,肯定精神不濟,他怎麽顧得過來這麽多?
她劈裏啪啦的說完,卻見九笙麵無表情,明顯是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秋望舒不禁咬牙。
她知道,九笙心裏一定很看不起她,不,應該說,九笙的心裏看不起任何人。
除了趙皓瀾。
雖然她很不爽這一點,卻還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趙皓瀾曾經說過,九笙是個慕強的人,想獲得他的尊敬,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心甘情願的承認,你比他強。
而秋望舒絕對不可能比九笙強,所以她再生氣也沒用。
忍著一肚子火氣,秋望舒直接去了長公主府。
而九笙在把人送到之後,連個告辭都懶得說,扭頭就走。
要不是怕被報複,秋望舒都想撿塊小石頭朝他丟過去了。
進了屋,秋望舒東瞧西望,沒看到長公主,也沒看到雁雅,不禁好奇:“長公主去哪兒了?”
宮女低聲道:“長公主吃了飯,才剛睡下不多時候呢。”
“睡了呀,那可別吵醒她,走,咱們出去說話。”
她拉著那宮女到院子裏,細細的問了問長公主的情況。
果然,長公主在喝了梅子茶後便有些餓了,要了一些粥來吃了,又覺困頓,被雁雅哄著上了床,不多時便睡下了,這會兒雁雅正在床邊上陪著呢。
“隻喝了點粥,這怎麽行。她如此傷心,恐怕傷了身子,正是需要進補的時候,廚房在哪兒?”
那宮女知道秋望舒總有讓長公主吃飯的法子,立即便帶著她進了廚房。
秋望舒走進廚房一看,還真是被驚到了。
這裏可真是什麽寶貝都有!
不過,她也不是個愛吃苦的,雖來了廚房,卻不肯親自動手,隻指揮著廚房裏的幾個大廚,讓他們動手,她則隻負責動嘴皮子。
“把杏仁碾成粉末,對,再細一些,加上一點紅棗,多放點,對,一起碾,再細一點,要不然泡出來全是渣渣。黑芝麻放一點……”
日頭從頭頂,悄悄的往西邊移了過去。
陽光灑落,隨風拂動在一片青草之上。
幾個年輕的男女忽然從草地裏鑽了出來,一路你追我趕的又跑又鬧。
“哎,別追了別追了!哼,我可聽說了啊,昨兒個柏哥哥家裏有人給他說親了!”
“真的真的?說的哪家姑娘?”
“讓他自己說呀!”
一個青年男子撓著頭,傻乎乎的笑道:“不是什麽達官顯貴,隻是個普通官宦家的姑娘,隻不過聽說那姑娘很是知書達理,我娘說,與我般配。”
“呸,見都沒見過,你就敢說與你般配!”
“柏哥哥定親了,以後豈不是不能出來和咱們玩了?”
長相酷似長公主,卻比長公主年輕了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聞言登時蹲到地上哭了起來:“你們一個一個的都要成親,都不理我了!以後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怎麽辦!”
那些人聞言立即陪著她一起蹲下,安慰她:“怎麽會呢?即便我們成親了,也可以時常走動的。再說,公主將來也要成親的呀。”
“我才不要成親!我不要,我不要那些臭男子!你們不要成親,你們不要離開我,咱們永永遠遠一起玩好不好?好不好?”
小姑娘著急的抓著那些人晃來晃去,但晃著晃著,那些人忽然變得麵貌模糊,接著,如煙一般散去。
“不、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求求你們,不要撇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