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門口,依然熱鬧非凡。

秋望舒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立即吸引來大片大片的目光。

“哎呦,秋小姐來了。聽說她被刑部那個主事的小姐欺負的當街昏死。真是可憐啊。”

“你是說那個李怡兒?她也真是膽大包天!就算她攀上了刑部侍郎白大人,也不能如此囂張吧?”

“秋小姐可是振勇侯的未來兒媳,她這樣做,不就等於一點都不給振勇侯麵子嗎!”

“不止啊!別說振勇侯的未來兒媳了,難道你們沒聽說嗎?當時唐大將軍府上的六小姐也在,那個李怡兒絲毫不放在眼裏,直接讓人給打昏了!嘖嘖,哎呦,看來這京城要變天嘍。”

聽到那些客人的議論聲,穎兒不禁擔心的看了秋望舒一眼。

“小姐,您別往心裏去,那些人什麽都不知道,慣愛胡說八道。”

秋望舒卻是淡淡一笑:“怎麽是胡說八道?他們說的很對。”

李怡兒一開始拿著香皂肥皂去找她的麻煩,若她就圍繞著香皂和肥皂澄清自己,反而越說越亂,陷入了李怡兒設下的圈套。

所以,她另辟蹊徑,引誘李怡兒上鉤,讓她當眾撒潑,把李成章和白大人的那點勾當和盤托出。

可以說,現在這些人議論的內容,都是她刻意引導的局麵。

就算是議論到了她的身上,她也甘之如飴。

走進書房,她翻出親手做的花箋,請王秀才代筆,寫下近百封請柬。

然後派出夥計,一封一封的送到了整個京城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王孫貴族官宦的府上,邀請那些還未婚嫁的少爺小姐出來郊遊。

當然,除了李怡兒。

“國子監右侍郎常大人府上三小姐吳小姐。”

把最後兩封邀請函交給夥計,穎兒好奇的看向秋望舒:“小姐,您是不是還漏了一個人啊。”

“漏了人?”

秋望舒眨巴眨巴眼睛,回憶一番。

她可是從宰相一路往下寫到了八品,至於八品以下官員的子女,就算她邀請,那些少爺小姐礙於門庭差別,也不會敢來的。

她不解:“沒漏啊。”

穎兒笑了笑,提醒她:“就是跟您最親近的那一位啊。”

秋望舒看向穎兒:“你不會是說你吧?”

“什麽呀小姐,奴婢隻是個丫鬟,怎麽會做這種非分之想。奴婢是想說,小侯爺。”

“他?”

秋望舒頓時笑了起來。

“我明天開的是聯誼會,聯誼什麽意思你知道嗎?就是給還未成婚的男女一個互相看看,認識認識的機會。他都已經跟我訂婚了,還去幹什麽?收小妾?”

穎兒無奈:“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小姐,那您明天去不去?”

秋望舒道:“我是組織者,我自然要去。”

“您都去了,小侯爺卻不能去,眼睜睜的看著您跟無數尚未婚配的男子相處一天,他會怎麽想?”

這……倒的確是個問題。

易地而處,如果換成是她,知道趙皓瀾舉辦了這麽個活動,不叫她就算了,還跟那些單身女子嘻嘻哈哈一整天,的確是不像話。

“那好吧,我把他也算上,隻是,他有公差在身的,不知道能不能騰出來時間。”

而且說實話,她也不想因為這種事去打擾他,畢竟他現在在忙的事,可是跟陛下有關。

稍有閃失,是會掉腦袋的。

因此,她特地在邀請函裏注明,明天隻是玩樂,最主要的是幫王雁蕊物色一個好對象,他不來也沒關係。

穎兒拿著信件匆匆下樓,走出書齋,正想趕去振勇侯府,卻不想一出門就撞到了九笙。

“九大人?您怎麽來了?”

而且來的還不止九笙一人,張奉禦正站在他的身後,臉上是擔心焦急之色。

能讓趙皓瀾親自傳話來看的傷,畢竟不是小傷。

而趙皓瀾還特地囑咐不能留疤,他恐怕馬上就要麵對一件棘手的事了。

九笙道:“我奉了主子之命,帶張奉禦來給秋小姐看傷。”

“哦,那快請,小姐就在樓上!”

她提裙一邊帶著九笙上樓,一邊把手中的信件遞給他。

“正好省了我一趟功夫,這是小姐給小侯爺的信。”

九笙接過來揣在懷中,等見到了秋望舒才道:“主子已經進宮,天黑才能回來,這封信,屬下隻能晚上交給主子。”

秋望舒驚訝的抬眸:“進宮?為什麽?”

該不會是陛下查出來了什麽吧?

九笙猶豫片刻,才據實已告:“便是為了李怡兒傷秋小姐一事。”

“什麽?”

秋望舒猛地起身。

“為了我?何至於!我這隻是小傷,怎麽鬧到陛下跟前。”

再說,他不是知道李成章的靠山就是陛下嗎,卻又跑到陛下跟前為了她去控訴李怡兒,這就等於是在控訴陛下,陛下哪能給他好果子吃?

這個笨蛋。

九笙麵無表情道:“秋小姐,張奉禦宮裏還有急事,不能待得太久,還請先讓張奉禦看傷。”

秋望舒看了眼胳膊,滿臉為難。

傷口早就已經包紮好了,這時候紗布粘連著傷口,生要撕開,還不疼死她啊!

可是,張奉禦是什麽樣的身份,她也是清楚的,再說了,這也是趙皓瀾的一片好心。

於是,她一屁股坐下,把受傷的胳膊放到桌子上,然後隨手拿起三支筆塞進嘴裏,用力咬住,閉上眼睛,含糊大喊:“來吧!讓疼痛來的更猛烈些吧!”

張奉禦:“……”

用力咬著筆等了片刻之後,胳膊上始終沒有任何感覺傳來,秋望舒不禁著急的回頭:“你不是說你很忙……嗎?”

話說到一半卻忽然卡殼,原來張奉禦早就開始了。

他先用針灸紮住了幾個穴道,讓秋望舒手臂麻痹失去了知覺,然後這才開始小心的解開紗布,清洗傷口,重新上藥。

盡管不疼了,但看到那慘不忍睹血肉淋漓的傷口,秋望舒還是流了滿背的冷汗。

她趕緊轉頭,想盡一切辦法的轉移注意力:“趙皓瀾進宮了?皇宮嗎?”

九笙像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還是配合的點了點頭。

“皇宮在哪啊,我都還沒去過呢。”

穎兒好笑:“小姐,您記性怎麽這麽差,您受封縣主的時候不是去過一回嗎?”

“哦對對對,我差點忘了。不過那次我是坐著轎子進去的,什麽風景都沒看成。有機會我得再去觀光觀光,看看曆史古跡什麽的。”

九笙看的出她是在胡說八道,口無遮攔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怕她當著張奉禦說出什麽驚人的話,好心的截住了她的話頭。

“皇宮在城南,背靠著千流山,前麵便是皇城。”

“皇城又一分為二,東邊京兆府是朝廷命臣白日裏處理公事之處,西邊則是皇親國戚還有一些王孫貴族居住的地方。”

“哦!”

秋望舒根本就沒聽進去,隻是緊張的渾身發抖。

“這麽說,趙皓瀾出門走不遠就是皇宮,那他出入皇宮還是很方便的。”

不像刺史府,座落在城西的一條小巷子裏,每次去上早朝,秋墨都得比那些住得近的大臣早起半個時辰,辛苦極了。

不過,再辛苦,也比不上這幾天受傷在身卻要強裝沒事,每天都得早起上朝的趙皓瀾。

皇宮,禦書房。

皇帝坐在桌案後麵,手裏捧著一碗茶,正慢慢的喝著,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的模樣。

底下跪著的幾個大臣,卻已經是滿頭大汗。

尤其是李成章,哆嗦的都快成羊癲瘋了,眼見皇帝喝茶沒有在看他,便偷偷的扭頭朝刑部侍郎白大人使眼色。

白大人隻裝看不到,彎著腰站在那一動不動。

幾天之前,他的確對李怡兒動了心思,上疏一本,巧妙的把話題引到李成章的身上,誇讚了一番。

但他做刑部侍郎多年,知道要調一個地方官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誰知,他遞上奏本的第二天,就得到消息,陛下已經派人去了青州。

不日,李成章便將進京!

他當然不會蠢到以為是自己的奏本起了作用,李成章的背後,定然還有別人。

白大人敏銳的嗅到了什麽,為了明哲保身,他故意疏遠李成章,甚至還在府上下了死命令,不許李怡兒入府!

可沒想到,他千算萬算,千躲萬躲,終究是沒躲過去。

眼見李成章竟然還敢當著陛下的麵朝他使眼色,內心更是憤怒不已,簡直恨不得衝過去給他兩巴掌!

他以為他的眼色別人看不到?

就算現在皇帝看不到,等到他們一走,旁邊的公公也會如實稟告!

生怕真的被李成章牽連,白大人主動拱手道:“陛下,此事下官全不知情,還請陛下明察!”

他話音剛落,趙皓瀾便眯起了眼睛:“白大人這話不對吧,若白大人真的毫不知情,那李怡兒為何在眾目睽睽之下,不住的搬白大人出來說事?”

“這,我哪兒知道!”白大人愣了愣,急忙道,“陛下,定是小女跟李怡兒見過一次,那李怡兒便以為小女與她交好,為了在人前逞凶,便搬出下官的名號,欺行霸市!陛下,但下官確實不知啊!”

跪在地上的李成章本來還指望白大人能替他開脫呢,誰知道他非但沒有求情,還反咬一口!

現在,更是直接指控他的女兒欺行霸市!

他頓時跪著往前爬了爬,喪門星似的哭嚎起來。

“陛下冤枉啊!陛下冤枉!小女剛從青州來京,哪裏敢欺行霸市?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求陛下給小女一個公道!”

聽完這兩人的話,皇帝才放下手中的茶碗,抬頭看向趙皓瀾。

“你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