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莊良玉睡了神清氣爽的一覺, 甚至連蕭欽竹是何時離開的都不知曉。
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隻有她一個人,好好地蓋著被子, 沒有重演這段時間以來人被分離的慘狀。
瀲冬進來時,一臉稀奇地問道:“少夫人今日氣色看著真好。”
莊良玉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 竟然真的看到藏在眼角眉梢的喜氣。
在與老太後相安無事地結束早餐之後,她照例抱著自己的書去尚書房。
今日這些王公子孫們老實許多, 大抵“我有一個夢想”還是有那麽點些微的作用,所以沒再跟她對著幹。
莊良玉今天的授課內容是案例分析,她不喜歡講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曾紮根於土地, 所以也希望這些人能夠接接地氣,不要做“何不食肉糜”的白癡。
在成功用悲慘現實讓這些天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的理想主義者落地之後, 莊良玉滿意地夾著自己的教案準備放學。
身後是一眾被她碾壓得精神恍惚的王公子孫。
剛走出尚書房, 就看到了跟在順德帝身邊的近侍魏聽在門邊候著。
“祭酒大人,皇上有請, 請移步。”
身後學子們探頭探腦,極為好奇,想不通皇上找她做什麽。莊良玉已經大致猜到了順德帝召見自己的原因。
於是抱著書本跟在魏聽身後。
莊良玉抵達太儀殿, 發現殿上空無一人。但魏聽公公什麽也不說, 她就隻能老老實實等著。
大約等了一刻鍾的時間,魏聽公公這才走到龍椅之後,不知按了哪裏, 驟然在高台上下陷一塊石板,露出黑黢黢的暗道。
“祭酒大人, 陛下在前麵等您。”
魏聽公公笑得慈眉善目, 抬手示意莊良玉進去。
就算心中警惕, 疑竇叢生,莊良玉還是要老老實實點頭謝意,然後進入暗道之中。
暗道內很空曠,有些陰冷潮濕,但並不憋悶,顯然通風係統做得很好。莊良玉舉著火把,順著夜明珠的指引往空氣流動的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甚至走得腳都發酸了,前麵才隱隱約約顯出一點亮光。
長久的黑暗過後,見到光亮的莊良玉忍不住加快腳步。
越是走近,便越能聽到水聲,水聲越來越大,直到她徹底走出暗道,才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巨大的山體內部。
嘩嘩的水聲正是瀑布的轟鳴。
順德帝此時就坐在石椅上,捧著一本書,一副等候已久的模樣。
這裏不止有順德帝,還有蕭欽竹和左儀靈。
行禮過後,莊良玉便自覺站到了蕭欽竹身邊。蕭欽竹更是自覺接過她手中的教案。
“你二人倒是恩愛。”順德帝嗤笑一聲,意味不明。
在麵對皇帝時,莊良玉的膽子要比蕭欽竹大許多,甚至稱得上放肆:“夫妻之間應有的情誼而已。”
“而已?”順德帝哼笑,似是不屑。
沉吟片刻,他自石椅上起身,看著底下站著的三個人。三個出眾的年輕人,一樣的年輕,一樣的有想法有朝氣,同時也一樣的大膽。
莊良玉的話讓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
夫妻?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這句話已經流傳了不知多少年,他甚至有些惡毒地想看到莊良玉和蕭欽竹之間生出嫌隙又會是什麽模樣。
蕭欽竹的神情瞬間緊繃,但莊良玉卻笑吟吟地開口:“即便要各自飛,但此時此地身處同林,總不好將事情做絕。”
順德皇帝愣了片刻,而後大笑起來:“不好將事情做得太絕?蕭欽竹,你可是有個了不得的夫人!”
麵對同樣的問題,如果讓蕭欽竹來回答,大抵就是表示二人情比金堅那些聽了便讓人覺得煩悶的話。但落在莊良玉跟前,便成了此時不得不的選擇,好似她也想著從這樁婚事裏脫身。
順德皇帝的心情總算舒暢了些,問道:“你來自紮穆寨?”
“在下左儀靈,來自陵南五鬥山紮穆寨,我的母親是紮穆寨現任第六十六代祝笙大祭司。”
左儀靈此時已經來到西都城近一年的時間,許多人都猜測過她的具體出身,但鮮少有人能猜到她是大祭司之女。她雖然跟著趙衍恪在城中行走,進進出出,但從不曾說明來路,故而好奇者無數。
她掏出紮穆寨的信物,直接擺在趙肅胤麵前。
大雍朝的皇帝是認識紮穆寨的,也清楚這個寨子的強盛之處,所以在莊良玉的奏折寫上她準備解封紮穆寨的時候,趙肅胤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然而緊隨著他看完奏折上剩下的內容,實在難以相信莊良玉竟然有比紮穆寨更強的技術。
四十餘年的時間裏,紮穆寨就是憑借著這點優勢才能超然物外,但莊良玉打破了他們的美夢。
趙肅胤眉頭蹙起:“我如何相信你不是挑撥離間?”
左儀靈也是個脾氣很臭的家夥,毫無對皇帝的畏懼,直接說道:“我並沒有多管閑事的爛好心。”
“你可知你是在對皇上說話?”趙肅胤沉聲道。
“我知道。”左儀靈無所畏懼地看著趙肅胤眼睛,“但你與我沒什麽不同。你治理國家,我治病救人,僅此而已。你的尊貴來自於你能夠讓百姓安居樂業。”
趙肅胤冷笑一聲:“年輕人,你當真不怕?”
左儀靈眼裏有天真:“我怕什麽?”
“朕是皇上,朕可以掌握對你的生殺大權,如果你觸怒一個皇上,他有權利也有能力讓整個紮穆寨因為你的輕狂被葬送。”
“您可以這樣做。”左儀靈極為大膽,大雍朝到現在四十多年,紮穆寨即便在最初曾背刺玄祖皇帝,但仍舊有資本在這個王朝存續。
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哪怕莊良玉能提出更好的技術,但紮穆寨的青年都是熟練的工匠,能夠比中原人更快更好地完成鐵礦冶煉和鐵器鍛造。
趙肅胤的目光再次掃過這三個年輕人,掃過這三個格外大膽的年輕人。
“你們當真天真。真以為隻要選個明君就能將一切扭轉?”
“當真以為保住百姓,為民盡心便能讓世道好起來?”
“天真!愚蠢!”
趙肅胤從石椅上起身,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般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不過是香毒而已!朕是天子!朕不會死!”
顯然已經是憤怒到了極點。
三人保持沉默,等著趙肅胤的怒氣過去。
“紮穆寨的人!你來說!你能不能解香毒!解不了,朕就要你的命!”
左儀靈抬頭,目光像是銳利的刀劍,一字一句說道:“我能解。”
隻這一句話,順德帝的怒氣霎時煙消雲散,連石窟內的氣氛都開始變得緩和起來。
左儀靈二話不說,上前一步,擼起順德皇帝的袖子就開始診脈。
越診,麵色越凝重。
幾息過後,她站回原處:“我能解,但陛下中度時日已久,解毒之後會身體虛弱而且壽數有損。”
“……會虛弱到什麽地步?”
“最好的情況是腿腳不便,且易發熱風寒。”
“最壞的……”順德帝將話咽了回去,顯然知道最壞的結果是他根本不願聽的。
他沉吟片刻,麵色蒼白:“如果不解毒,朕能活多久?”
“最多一年。但如果加以幹預,我可以讓陛下多活三年。”左儀靈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自信極了,“而且是讓陛下健健康康地多活三年。”
順德帝沉思不語,蕭欽竹行禮匯報此番東南之行的收獲:“啟稟陛下,東南漕運一事以及沿海匪寇盡數清除。查抄財產以及查處官員不日將由鎮北軍押送抵達京城。”
順德帝沒有說話,眼神示意蕭欽竹繼續說下去。
蕭欽竹說道:“查處官員一十二名,查抄罰沒銀兩累計一千四百萬兩白銀。找回鐵礦石三十萬斤。”
“……江家?”順德帝啞聲道。
“是,聖上。”蕭欽竹擲地有聲,“漕運、貪墨官員多半都與江家有所牽連。”
“朕的皇後——真聰明啊……”皇帝長歎一聲,“若是她的兒子能有她一半聰明該有多好?”
江家此時已然有謀反之心,但更知當下國庫虧空,用人困難。所以主動送了錢,也主動空出些不重要的位置來讓剛剛被科舉選拔上來的新人有地可去,有官可做。
當然,這也是在給趙衍慎鋪路。
趙肅胤腦中此時一片紛亂,各種念頭交織,各種想法相抗,撕扯著他的理智。
他甚至想起了父皇臨終前握著他的手對他說:“你是最好的選擇。”
終於對他說出那句他求了半輩子的話:“你,是值得我驕傲的孩子。”
如今呢?
如今他的父王可會為他驕傲?
四十餘年的人生飛速轉過,他記得曾經跟著父王的鐵騎看過山河破碎,也曾看到在破敗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大雍。
看到百姓從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骨肉相殘賣兒鬻女,也看到如今文人墨客稱頌此時海清河晏,一切欣欣向榮。
誰又會是值得他驕傲的孩子?
趙肅胤看著眼前的三個年輕人,竟然在遺憾這三人不是他們趙家的人。
尤其是莊良玉——
他的目光自三人身上劃過,略略在莊良玉身上停頓。
此時再開口,便顯得平和了許多:“莊良玉,你說,朕該不該立這個太子。”
在順德帝問出問題的那一刻,這個問題就已經有了答案。莊良玉平靜道:“陛下,您知道這個國家最需要的是什麽。”
需要什麽?
需要一個明君,也需要一個棋子。
趙肅胤長歎一聲:“朕的父皇曾告訴朕,不謀一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萬世者不堪謀一世。”
“朕隻能做一世的帝王,但朕要讓後人千百世銘記。朕要讓天下人記得,是朕給他們的盛世太平打下江山!”
石窟內陷入良久的沉默,許久,是趙肅胤先開口,聲音中帶著陰狠:“自古都是種田的人改天換日,還沒見過商人能鬧翻了天。”
“都散了吧……”
第126節
……
等到走出太儀殿暗道,莊良玉還有些恍惚。
她不清楚是什麽促使順德帝突然之間改變了主意,但此時——
她看向暮色濃重的天空,瑰麗的雲彩墜在天邊,像是燃燒的火焰。
恐怕,戰火也即將燃起。
***
三日後,太子冊封的消息傳出。
順德帝封大皇子趙衍慎為太子,入住東宮。
此信突然,立時引起軒然大波。
與此同時,鎮北軍押送貪墨官員抵達西都城,整個皇城都開始沸沸揚揚起來,人人自危。
剛剛被冊封的太子到皇後宮中問安。
隻一眼,江皇後便知自己的兒子此時在對自己心生不滿。指尖用力,生生折斷了護甲。
“你在不滿什麽?你現在已經是太子了,你在對你的母後不滿什麽?”江皇後此時的模樣與平日裏的溫和簡直判若兩人,頗有歇斯底裏的瘋狂。
自從莊良玉被老天後叫進宮後,自從莊良玉越來越被皇帝重用之後,她的焦慮、不安愈發嚴重。
仿佛死去多年的人突然複活,然後會在無聲無息之間奪走她的一切。
“兒臣沒有任何不滿。”大皇子——不,現在應該叫太子了。
趙衍慎的語氣硬邦邦地:“母後,這幾日事情頗多,您在鳳儀殿中安心休養便是。外麵的事盡可交給兒臣來做。”
“江家為你犧牲這樣多,你還有何不滿?”
趙衍慎幹巴巴地重複:“兒臣沒有任何不滿。”
江皇後冷笑道:“國庫虧空,是江家的人主動犯錯去送銀子。也是江家的人在前赴後繼地為他犧牲。這本來就是江家應得的!”
“……母後,兒臣是大雍的太子,不是江家一家的太子。”
“沒有江家你會有今天嗎!”江皇後的聲音瞬間變得尖利起來:“沒有江家,會有大雍的今天嗎!”
趙衍慎一驚,甚至衝上去捂住了江皇後的嘴。
母子二人談話,避退四下,此時房間中便隻有他們母子二人。
江皇後掙紮,憤然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在房間中回**,茶壺茶杯碎了一地,混著水漬一片狼藉。
江皇後的手在顫抖,眼眶通紅地看著趙衍慎,似是想要撫摸他臉上的紅印。在將將觸及時被趙衍慎觸電般躲開。
“慎兒……”
“母後,今日您累了,兒臣告退。”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皇後淚如雨下,良久,她站起身,向自己的臥房走去,從床頭的匣子中取出一個花紋精致的木盒。
淚水漸漸消退,江皇後的眼中浮現出一絲狠厲。
“都是你們逼我的……”
……
***
在太子冊立之後,莊良玉便被老太後免了去尚書房中教課一事。
但今日,江皇後和順德皇帝一起到了乾心殿中。
莊良玉剛剛用過早膳,正在院裏陪老太後散步,消磨時間。
順德帝和皇後相攜而至,屬實稀奇,老太後隻是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便回了屋裏。
顯然知道他們今日來探望的對象不是自己。
臨走時對莊良玉說:“說完了進來,哀家有事找你。”
莊良玉應聲,滿頭霧水地看著興師動眾的江皇後與順德皇帝。
“臣見過皇上,見過皇後。”
江皇後麵上的笑容有些刻意,她極為親切地扶著莊良玉的手說道:“莊大人快快請起。”
皇帝的表情便不如皇後這般生動了,顯得有些冷淡,他偏頭示意魏聽上前來宣旨。
緊接著,莊良玉就聽到了一封嶄新的任命詔書。
“——今封莊氏良玉為太子少師,輔佐東宮,保留國子監祭酒之職,欽此!”
莊良玉糊裏糊塗地跪地領旨,完全搞不明白順德皇帝這是準備弄哪一出。
讓她做太子少師?
這不是讓她做榮親王和趙衍恪的活靶子嗎!
旨意來的突然,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她本以為太子冊封之後她就可以出宮回家,但沒想到竟然還會來這樣一樁事!
莊良玉氣得人都要炸了。
趙肅胤可以利用她,但這不代表她是累不死的牛,不代表她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和自由!
莊良玉被氣得想翻白眼,可還要維持儀態與鎮定去屋裏找老太後。
老太後倒是很沉心靜氣,手裏敲著木魚,渾不在意地模樣。
見莊良玉進來了,也隻是微微睜眼瞥她一眼,手裏的動作一點沒停。
“說完了?”
“說完了。”莊良玉硬邦邦地回答道。
“什麽感受?”
“臣不敢有感受。”莊良玉敷衍道。
老太後輕笑一聲,將木魚放到一旁。此時雖頭發花白,麵容溝壑縱橫,但眼神依舊銳利清明:“你覺得誰才是最適合的太子?”
“臣的想法沒有任何意義。”
老太後大聲笑了起來:“你甚至能左右皇帝的想法,如何說你的想法沒有意義?”
“臣沒有自由。”幾日相處下來,莊良玉也大概摸到些老太後的脾氣,此時說話便有些放肆。
“自由這東西,誰都沒有。”老太後起身,將木魚歸置起來。
莊良玉的目光便隨著她的動作打轉。
“趙肅胤沒有自由,趙肅明沒有自由,哀家沒有自由,先帝更沒有自由。若是自由是這樣輕易的東西,老四便不會被迫走上皇位,哀家的兒子也就不會死得不明不白……”
老太後此時說的話,已經涉及到皇室的辛秘。關於永元門政變,關於當初玄祖皇帝的兒子們奪嫡。
“老四是個好孩子。”老太後的聲音竟然有些柔和,“但他有婦人之仁,不適合做個皇帝。”
“九兒是個有能力的,但心性不足。”
老太後此時所言,仿佛她不知道榮親王正在謀籌篡位一般。
莊良玉也就隨便聽聽,因為她知道老太後也不過是隨便說說。
“——所以,莊家的丫頭,你覺得誰才是合適的太子人選?”
老太後似乎執意要個答案,莊良玉便隻能想個回答糊弄:“以臣下所見,適合太子的人不一定會成為太子。太子之位,無所謂合適與否,隻要大雍朝堂的運轉機製完善,能夠形成自上而下的體係,有沒有儲君,都不會影響大雍的興盛。”
“你這話放出去便是殺頭的罪過。”
莊良玉微笑:“臣做的事放出去也是殺頭的罪過。”
老太後站在昏暗的燭火裏看著女子容貌清麗。不同於尋常女子麵上精致的妝容與服飾,莊良玉總是裝扮得很簡單。
但就是這樣看上去簡簡單單的一個人,卻讓誰也看不透她的底細。
她不止一次想要試探莊良玉的立場,但她發現,莊良玉似乎沒有立場,她所做的一切都有讓人完全捉摸不透的行為邏輯。
“你的背後是誰?”
莊良玉用曾經回答過順德帝的話來回答老太後:“臣的背後空無一人,但臣的麵前有無數人。”
“誰會成為你的敵人。”
莊良玉莞爾:“與百姓為敵的人,便是臣的敵人。”
老太後的問題又急又快,像是炮彈一般令人應接不暇:“他們值得你如此付出?”
“倒不如說他們是天底下最值得付出的人。”
“趙家才是你的敵人。”老太後此時已然下了定論。
老太後不愧是老太後,僅僅是三言兩語便確定了順德帝一直在試探的東西。
莊良玉沉默,在老太後的慧眼之下,她所有的心思都無所遁形。
“但此時的天下不能沒有趙家。”
“今後的天下可以沒有趙家。”莊良玉說道:“我看不到那一天,十年二十年之後的人也看不到那一天,但百年之後,乃至千年之後,總會有人能夠看到這一天。”
“你和他一樣會說大話。”老太後輕笑一聲:“年輕時他也曾說想要天下富足,人人幸福。可直到他死,也沒能看到這一天的到來,反倒將這一切都交給了老四這個優柔寡斷的家夥。”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啊——”
……
莊良玉被老太後送走,她坐在**,望著黑洞洞的房間,第一次對老太後的過往心生好奇。
從前她總認為皇權爭鬥與她想要天下太平之間沒有必然聯係,無論是誰做皇帝,她都能想到平衡的辦法。但此時來看,是她的想法太過天真,也是她自視甚高。
***
第二日,莊良玉的提任聖旨在朝堂上宣布,一起宣布的還有科舉進士們的職位動向。
洛川郡主被任命到禮部任職,洛川郡主的就任比莊良玉被封太子少師引起的風波還要大。
第一個女榜眼,第一位科舉任職的女官。而且還是直接就任禮部。
一時之間,朝堂紛亂。
第127節
不少人寫文章抨擊洛川郡主的女子身份,直言順德帝讓女子就任禮部是在破壞千百年來的禮教傳統,是對祖訓的不敬!
洛川郡主充耳不聞,轉頭就穿著官袍到禮部報道,絲毫不受外界紛紛擾擾。
虞國公府更是就此閉門謝客,無論是長公主還是虞國公都謝絕外界打擾。
莊良玉從乾心殿回到了忠國公府。但每日上班的地方從國子監變成了太子潛邸。
因著此時東宮空置已久,有許多需要修葺的地方,所以太子趙衍慎還是跟著他王府裏的一家老小住在原來的地方,隻是牌匾從原來的琉安王府換成了太子府。
在聖旨頒布之後,榮親王曾傳信想約她小敘,但此時莊良玉早就知道他們必將分道揚鑣的結局,也清楚榮親王最終會成為皇權更迭過程中的犧牲品。
現在,順德帝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給趙衍恪的考驗。
無論是太子趙衍慎,還是榮親王趙肅明,都不過是讓文武百官不得不站到趙衍恪身邊的手段而已。
馬車在太子府前停下,莊良玉拎著袍角自馬車上走下,在一眾官員的問候中,向龍潭虎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