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脫衣服時, 白山聽到自己手機鈴聲響了,拿出一看,是阿笠博士打來的。

對方告訴他, 新一安全到家, 隻是手機摔壞了沒接到電話,讓他不要擔心。

阿笠博士住在新一家隔壁, 絕對是看著新一從小長到大的可靠的人, 所以白山完全沒有懷疑,知道新一安全後,心裏的大石頭便落了地。

如果對方出事, 他肯定是要讀檔救人的, 這樣好友也就不用生氣了。

陣平他們......就不用生氣了。

涼水澆頭, 冰得他打了個哆嗦, 思維卻清醒不少。

還是別讀檔了, 他不能總是逃避問題,要直麵並且解決才行。

就是因為他思想的天真和想當然,當時才覺得琴酒喜歡他,但事實給了他狠狠一巴掌。

白山吹幹頭發下樓時, 看到另外三人已經坐到沙發上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腳步微頓,連忙跑下樓, 愧疚道:“對不起, 讓你們久等了。”

這種時候他都在墨跡, 確實是太自私了。

聽到道歉和過於禮貌的話, 伊達三人齊齊皺了皺眉頭。

但還沒等想什麽,白山就又開口, “陣平, 你的頭發還沒吹幹, 我先去拿一下吹風...”

“不用!”鬆田有種沒由來的煩躁,下意識厲了一聲。

白山連忙點頭,像是犯了錯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裏的小學生,局促站在原地,“那...那我現在,現在就解釋。”

“小清輝,你先坐啊。”萩原拍拍自己和鬆田中間的位置,是特意留出來的,“過來坐。”

白山有些猶豫的看了眼伊達坐的單人沙發,最終還是抬腳走過去坐在中間。

坐下後,萩原伸手摟住他的腰親近蹭蹭,歉意道:“之前是我們太著急了,態度很不好,真得很抱歉,清輝,小陣平也知道錯了。”

他摟在白山身後的手戳戳另一邊別別扭扭的鬆田陣平。

後者冷水洗過澡後,氣也消了人也冷靜了,在樓下時說好了要道歉,白山來了以後又賭氣起來。

被戳過後,鬆田撇撇嘴,正要開口道歉時,白山就先說道:“沒事,這件事本身就是我的錯,陣平隻是擔心我,我知道的。”

“......誰說我沒錯了!我就算再生氣也不應該揪你領子...還吼你。”鬆田把臉別到另一邊,蓬鬆黑發下微微露出的耳朵尖紅得明顯。

“對不起,是我脾氣不好,以後不會這樣了。”

“沒錯,清輝,剛才你沒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知道錯誤了。”

伊達歎了口氣,還不是關心則亂,哪怕他們是警察,在麵對好友有危險的時候也很難保持絕對的冷靜。

“對不起,清輝,你能原諒我們嗎?”

白山連忙擺手,“沒事,你們不用向我道歉,做錯事的是我才對。”

他捏了捏手指,在他們開口前,便立刻說道:“我們...我們還是說說樂園的事情吧。”

在洗澡的時候,他就已經把今天的事情梳理過一遍了。

“我在樂園停車場看到琴酒的保時捷......”

第一句話,就讓伊達他們的臉色變了變。

鬆田一度想開口,卻在攥緊拳頭後硬生生止住。

“我在他車底盤上貼了定位器,之後進入命案現場,知道新一、小蘭還有琴酒都被卷入了殺人案,新一好奇心旺盛,我擔心他會冒險跟蹤琴酒就打算去找他們。”

“小蘭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告訴她我在樂園裏約了人,讓她先回...”

“等等!”鬆田終於忍不住了,看向白山的眼神帶著幾分錯愕。

“你...小蘭

說你在樂園等朋友,是你為了讓她回家騙她的話?!”

“是、是啊。”白山無措解釋道:“我知道撒謊不好,但我當時隻想著讓小蘭先回家,我沒......對不起。”

他辯解得蒼白無力,也意識到就算解釋再多也改變不了自己撒謊的事實。

伊達三人在短暫的詫異和驚愕中,意識到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一場誤會。

在給小蘭打電話了解情況的時候,小蘭說白山哥是去樂園找朋友的。

找朋友本身毫無問題,他們並不會阻撓清輝和別人交朋友,但這個朋友至少得是個好人,至少不會傷害清輝,也至少要告訴他們一聲。

這並不是什麽掌控欲和占有欲,隻是長久以來的經曆告訴他們,清輝一個人的時候,十有八九會遇到危險。

小到高中時候試膽大會迷路遇到屍體,大到自己去醫院主動挨了罪犯一刀,遇到火災險些喪命等等。

再加上清輝的痛覺感知弱,有時候受傷了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又怎麽能放心對方離開視線。

再加上目暮警部說白山認識命案現場一個銀長發的人,那麽明顯的特征,絕對是現在零和景光臥底的那個組織的人。

他們理所當然的將小蘭和目暮警部的話聯係在一起。

清輝瞞著他們,去樂園見一個說好了決裂的朋友——一個危險的、不知道殺過多少人的壞人。

震驚錯愕、受傷擔心等等複雜情緒瞬間壓倒了理智,所以他們才會那麽生氣。

但現在,事實的真相和他們所想的完全不同。

清輝也沒有料到自己會在樂園遇到琴酒,為了讓小蘭早點回家好心找的借口,成了一切矛盾的連接點。

“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阿笠博士給我打了電話,說新一安全回家,隻是手機摔壞了。”

白山笑笑,講完今天發生的事情後,精神鬆懈下來後便有些困意上湧。

看看時間,也早到了該睡覺的時候。

他主動站起身,在三人下意識抬頭時,指了指樓上,“該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鬆田緊跟著站起,一手拽住他的袖子,“我...我和你一起睡,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釋,我就是...就是太擔心你了,清輝,我......”

他語無倫次的說了會兒,回憶起當時降下車窗,笑容燦爛的好友毫無防備被他拽過衣領時的茫然無措,還有險些要撞上車框的驚慌害怕。

那時候的清輝一定在思考自己做錯了什麽,但清輝什麽都沒做錯。

“對不起!清輝,真的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麽對你的...”

聽著耳邊不斷的道歉聲,被緊抱住的白山遲疑片刻,拍拍鬆田的後背,笑著安慰道:“好啦,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如果早點告訴你們,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他掰著肩膀推開鬆田,認真保證道:“我不會和你們生氣的,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嘛。”

鬆田定定看著白山仍然溫和到毫無陰霾的琥珀眸子。

好友一如既往的包容,似乎確實沒有和他們生氣,但從小到大野獸般的直覺讓他越發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清輝猶豫著拒絕了一起睡後,到達了頂點。

他把自己關進臥室裏,關門時的陰影逐漸籠罩上那雙漂亮璀璨的眼瞳,隨後在一垂眸下,琥珀色的光像是被吹滅的蠟燭,徹底黯淡下來。

鬆田雙手貼在門上緩緩握拳,用勁之大,手背青筋都分外明顯。

如果真的沒事,以清輝的性格肯定會借此機會大肆嚷嚷一番,恨不得讓他們愧疚死才好。

但當他真的難受時,他反而會很安靜,安靜待著,安靜消化自己的負麵情緒,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糟糕心情遷怒

任何人。

伊達拍拍鬆田的肩膀,“陣平,先回去吧,清輝...清輝現在應該不太想我們去打擾他。”

“陣平,先把手鬆開。”萩原皺著眉,掰開鬆田大力攥緊的拳頭,翻過手心,已經掐出血痕。

相比他們,鬆田肯定更加懊惱自己當時衝動之下所做的事情。

“......先回去,陣平。”萩原硬拉著鬆田回到臥室,“清輝現在肯定覺得一切都是他的錯,他也聽不進我們的解釋,現在我們都需要冷靜。”

“沒錯,今天都先冷靜下,明天把誤會解開。”伊達也讚同萩原的話。

他們現在的頭腦都不怎麽清醒,還是明天再好好談一談,絕對不能因為誤會而相互傷害。

——

電腦顯示屏上,分布著數個已經暫停的監控視頻。

有幾個清晰顯示著馬自達的車牌號和駕駛者的長相,有幾個則是樂園內部的視頻,人比較多,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其中都有個白發男人。

男人穿著淺藍色西裝,白發在樂園彩燈的照耀下顯得分外漂亮。

無論畫麵裏有多少人,他都是能被一眼注意到的最出眾的那個。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向定位器是他安的,但琴酒已經百分百能確定這點了。

因為最後一排的道路監控,他調查了保時捷駛過的道路,果然發現那輛馬自達遠遠跟在後麵。

隻不過後來停下車,等著另一輛馬自達駛來又一起回去了。

琴酒回憶一下今天在樂園的所作所為,交易後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鬼。

似乎是和日本警方很熟悉的偵探,也就是說對方應該和白山清輝的關係也不錯。

雖然組織研究的藥分析不出成分,但屍體丟在樂園,發現後絕對會被白山清輝聯想到他頭上來。

三年前警視廳臥底被找出兩個,其中還包括一個十分重要的高層,先生為此震怒了很長時間。

還有自從兩年前開始,每隔一段時間,組織中的NOC就會被日本公安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逮捕歸案。

公安謹慎做到了錯開時間,讓一切看起來像是意外。

起初他們確實以為隻是意外,但兩年時間斷斷續續,明顯是有人泄露了組織臥底名單。

負責這件事的琴酒查到兩年前京都某賓館大火,巧合燒死一名NOC臥底的記錄。

那臥底是組織情報部的,死亡是意外,但調查後再看,卻處處透著說不通的詭異。

能做到讓組織都蒙在鼓裏的人不多,白山清輝剛好是其中之一。

所以琴酒換了個調查方向,果然對方當時有去京都旅行的記錄,入住賓館不明,但應該就是對方從那名死掉的NOC手裏拿到組織臥底名單的。

白山清輝......

琴酒點了根煙,拿出剛才震動一下的任務手機,點開先生回複的郵件。

白山清輝目前是和三個警察一起住的,殺了他,轉而嫁禍給警察......看監控,他們似乎確實發生過衝突。

琴酒的視線越過手機屏幕,看向監控中的白發男人,掩下眼中一閃而逝的沉思和掙紮。

隨後他起身,朝門口走了幾步,又調轉方向拿起桌上的藥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