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變成了孩子, 但琴酒本質上仍是那個危險性極大的琴酒,哪怕孩子的身體會有諸多不便,他也會抓住每一次機會, 或是殺人, 或是同歸於盡。
直到保鏢取來鎮定劑,才讓他重新昏睡過去。
另一間和室裏,白山碰碰纏了臉頰一圈的繃帶,沒忍住笑出聲來,“有沒有很中二的感覺?”
“這種時候你還開玩笑!”
鬆田眼眶通紅、神情狠厲, 一看就氣得不清,但他的怒火並不針對白山, 而是針對琴酒和自己。
明明他就在身邊, 明明他知道琴酒很危險, 明明...他保證了那麽多次要好好保護清輝, 但他哪一次都沒有做到。
好友在自己麵前受傷,他卻連報複回去的能力都沒有。
鬆田第一次如此抵觸自己警察的身份, 如果不是警察,他就不用顧慮那麽多,先把對方揍一頓再考慮之後的事情。
“清輝,你哪怕稍微生氣一點呢?”鬆田搭上白山的肩膀, 聲音帶著哽咽和顫抖。
“責怪我們沒保護好你,就算哭也沒關係,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你都受傷了,現在不是你該安慰我們的時候...”
白山靜靜注視他片刻,輕歎口氣, 伸手把對方抱進懷裏拍拍後背。
他其實想說自己不怎麽疼, 這點傷口疼就好像打針時候的疼一樣, 根本無關緊要。
人會因為打針時正常的疼失去理智嗎?當然不會。
但把這話說出來可能會讓陣平和研二更難過。
白山並不想利用疼痛感知弱來博取好友的同情和愛護,以前他用開玩笑和炫耀的語氣,也是因為這點。
“好吧,其實我現在還挺擔心的。”白山蹭蹭鬆田柔軟卷曲的黑發,輕聲詢問道:“如果傷口留疤,會嚇到你們嗎?”
他很清楚長得好看會有多便利。
要不是長得好看,以他小時候自來熟、黏人、得寸進尺的性格,肯定會被好友們當成‘奇怪的小孩’‘神經病’之類,果斷遠離的。
之後能那麽順利,也是托長得好看的福。
可能現在他們的友情已經純粹到不在意長相,但最初見麵乃至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有‘長得好看’這個原因在。
萩原呼吸一滯,心也跟著揪起來,在白山話音剛落便急忙保證。
“不會的!清輝你怎麽能這麽想呢,傷口肯定不會留疤,就算...就算留疤了,你也是最好看的,沒人會害怕你,我們怎麽可能會害怕你呢。”
“他們要是敢害怕,我絕對會狠狠揍他們的!”鬆田稍拉開點白山,看到的卻是一雙含笑溫和的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完全沒有擔心自己留疤後會不會被人害怕。
白山笑笑,抬手蹭蹭鬆田的眼角,又轉而抱住萩原拍拍,“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會害怕我,而且......我手機響了,估計是伊達打的。”
——
昨晚,伊達是真的在約會。
情人節嘛,他如果拋棄娜塔莉跟好友待在一起,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們平時已經夠黏糊了,情人節可不能再黏糊下去。
情人節第二天,伊達如往常一樣上班到警視廳,但得到的卻是三位好友齊齊請假的結果。
電話裏白山沒解釋什麽,隻讓他好好上班。
這他能安心上班嗎?他掛了電話立刻就請假往莊園趕。
至於警視廳上級語重心長的勸告,早已經被他拋擲腦後了。
在伊達過來之前,還有三個意料之外的人也來到這裏,是降穀、諸伏和赤井秀一。
三人趕來時沒有受到任何阻攔,有傭人帶著他們一路來到和室門口,打開門
,便是滿地止血的繃帶和白山三人。
在萩原解釋過事情經過後,是一聲極其清脆的手槍上膛聲。
諸伏拔出後腰別著的手槍,麵帶笑容語氣森然,“沒關係,警察殺不了的人,蘇格蘭可以殺。”
他作為蘇格蘭時已經殺了太多人,哪怕琴酒身份特殊也無所謂。
赤井秀一微微皺眉,伸手拽住諸伏的手臂,冷聲警告道:“既然能活捉,那琴酒就不能死。”
“放開!”諸伏上挑的灰藍鳳眼冰冷掃向赤井。
這給了赤井一種如果他繼續阻攔也一樣會死的感覺,因此他鬆開手,不再繼續惹怒對方。
這並不意味著赤井在害怕,而是因為他清楚知道,他的參與、甚至那三個人的參與都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現在能攔住諸伏並讓對方安分下來的人隻有受傷的那位。
白山沒想過諸伏會這麽生氣,對方一直是他們六個人裏除了伊達以外最冷靜的一個。
所以諸伏拔槍上膛時,他是愣住的,直到赤井提醒,他才反應過來攔到諸伏麵前,伸手抱住對方。
“景光,先冷靜點,把槍收起來。”
“沒事,我現在很冷靜。”諸伏深吸口氣,手裏的槍在白山伸手過去時仍緊攥著,“好了,清輝,我真的很冷靜。”
“你強調兩遍就是在證明自己現在很衝動。”
白山用手指強硬塞進諸伏手心,一點點搶過上膛的槍,“還記得你以前說的話嗎?‘得先讓你好好贖罪才行’......”
“為了我背棄自己的原則和信仰,不...這樣不好。”
他拿走諸伏的槍,反轉槍口遞給降穀,繼續說道:“你要知道你是諸伏景光,是警察,不是綠川光,更不是蘇格蘭。”
諸伏瞳孔微縮,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衝動,緊緊摟住好友的腰,“......我知道。”
他是諸伏景光,綠川光和蘇格蘭隻是他在組織裏的身份,隻是為自己編造的虛假人設。
蘇格蘭可以冷血殘忍,因為他是組織的一員,但諸伏景光不可以。
諸伏景光一旦殺人,那即便徹底拔除組織,也沒辦法再幹幹淨淨的回到好友身邊了。
得先讓你好好贖罪才行......他麵對殺害父母的凶手時都這麽冷靜,那也一定可以在這時候保持絕對的冷靜。
“對不起。”諸伏輕輕蹭蹭白山的脖頸,恢複以往的溫和無害,“剛才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相反我很開心,這說明你很重視我啊~”
白山鬆開諸伏,又笑著看向降穀,“零也是,我原本以為零才是衝動拔槍要殺人的那個。”
“我......”降穀張了張嘴,雙腳像是被釘死在原地。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像在看到清輝臉上的傷,知道是琴酒做的後,他的反應是僵硬站在原地,屬於降穀和安室、屬於警察和組織的思想在身體內激烈對抗著。
他想狠狠揍琴酒一頓,甚至就像景光一樣直接殺了對方,但另一個聲音告訴他,他不能這麽做。
就像赤井說的——既然能活捉,就不能讓他死。
他第一眼就討厭赤井,可能正是因為他們身上的相似之處。
他太冷靜也太冷血了,冷靜到可以看著好友受傷而無動於衷......
“零,你太棒了!”
降穀愕然睜大眼,從紛亂的思緒中抽離,灰紫色眸子呆愣愣的看著不知何時來到麵前,甚至還雙手搭在他肩膀上的白山。
他下意識抬手握住白山的手背,另一隻手輕蹭下好友燦爛笑著的臉頰,遲疑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
太棒了啊!真的成長不少了嘛。”白山認真說道。
“我還以為你肯定會比景光更衝動,但你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這是最難得的,對吧。”
“清輝......”降穀眨眨眼,在要哭出來前趴上白山肩膀,不讓對方看到自己沒出息的一麵。
成功哄好了人,白山的成就感簡直蹭蹭往上漲。
他心情不錯,看向在場唯一一個冷靜又麵無表情的人,笑問道:“赤井,需要我安慰你嗎?”
短暫的怔愣後,赤井秀一感受到某四位投到身上的危險目光,果斷拒絕,“不需要。”
他覺得這幾個人的反應太誇張了,不就是道臉上的傷嘛,不知道的還以為白山清輝快死了一樣。
完全不理解,他們幼馴染之間就是這麽過度關心的?
那他很慶幸,自己小時候沒有玩得特別好的朋友。
伊達趕來時,地麵的血繃帶已經清理幹淨了。
但他盯著在場眾多人,臉色仍難看到了極點,“說說吧,昨晚你們背著我都做了什麽!”
剛才還關心白山的四位幼馴染一致把他推到伊達麵前。
白山迅速露出可憐的表情,眼睛濕漉漉的望向伊達,“伊達,先別動手,你先聽我解釋。”
“解釋。”伊達平複好呼吸,聽完他的解釋後,又重重呼出口氣。
白山看他很冷靜的樣子,頓時也跟著鬆了口氣,“就是這樣,都是意外,好消息就是咱們抓到琴酒了。”
“是啊,所以琴酒現在在哪?”伊達開始挽袖子,露出的小臂青筋暴起,拳頭用力捏緊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伊達,你冷靜點......”白山連忙抱住對方胳膊防止他現在衝出去。
伊達咬牙切齒,“我現在很冷靜,先把他揍一頓,我再回來跟你們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