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四天,如果到時沒人來贖當的話,這個黃有才的三十年壽命可就歸當鋪所有了!
如果到時候再想買回去,恐怕需要四五十萬功德。
高歡皺起眉頭,他的師父雖然混蛋,但教他本事的時候曾經一再強調過的。
陽壽這種東西不比普通死物,如果遇到即將活當到期的陽壽賬,不管怎麽都要提前通知提醒對方一聲。
畢竟這玩意兒隻要逾期就徹底不是自己的了,功德簿一生效,生死簿當即改寫。
時辰一到,勾魂的幾位爺可不管你是不是忘了贖當。
最終高歡歎了口氣,掏出手機查了查到鐵山縣的車票,最早一班在一個小時以後,臨水市火車站。
一邊選擇車廂準備買票,高歡一邊在想:但願這位黃有才先生願意報銷我的車票和夥食費……
就在他選好座次準備付款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放下手機,從抽屜裏摸出三枚銅錢,心裏默念:“此去鐵山縣是否順利、此去鐵山縣是否順利……”
念完三遍之後,將銅錢連擲六次,占了一把文王卦。
結果得出一個上坤下離的“明夷”掛。
高歡暗叫一聲“晦氣”。
明夷的卦象是:明入地中。君子以蒞眾,用晦而明。
簡單來說就是光明受阻,前途不明,應當暫且靜觀其變、明哲保身。
他連忙收了銅錢,換成一大把蓍草,取出一根之後兩手分抓,然後左右分數,一連十八次變化,最後得出一個“否卦”。
“靠!”高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這是一卦不如一卦了!
都知道“否極泰來”這個成語,是說境遇壞到極點,就會開始好轉。
“否”就表示逆境,是萬物閉塞之象,諸事不順,凡事都要隱忍等待時機。
這直接從明哲保身變成諸事不順了。
高歡手剛剛在抽屜裏抓到一副塔羅牌,想想還是罷了,再算下去指不定能算出什麽倒黴結果。
但是曆來的謹慎還是讓他走到那一整麵牆的儲藏櫃前,目光在那些櫃門上掃視著,希望找到一件又便宜又合用的小玩意。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腳邊最底下的九十七號櫃門上。
這個櫃門隻有巴掌大小,剛夠貼一張黃紙符的。
一張記錄了三百功德的符籙很快畫好,這是高歡最後的一點積蓄。
符籙燃起、黃紙灰燼脫落,櫃門上的紋路消失。
拉開櫃門,高歡伸手入內,摸出了三根竹簽。
他看了竹簽一眼,每一根上都纏著一根已經發黑的紅線,顯然是很老的東西。
也不知道這三根能測算吉凶的“好事簽”還準不準了。
準也好不準也好,也就隻能是它了。
回到櫃台便,將那本厚厚的賬本合上,塞進一旁的背包裏。
拉起拉鏈,高歡背上包走到門外,摘了營業的燈籠,木門上鎖,卷簾門重重地落下。
高歡從竹筒中取出一支線香,插在門前點燃,一縷青煙當即筆直升起。
他手指閃電般掐住青煙的頂端,飛快地在空中畫出一道極其繁複的符文。
隨即牽引著青煙在自己身周四角各點一下,四點當即連成一氣。
一道無形的力量在這個簡化版的陣法當中運轉起來,悄然改變了四周的氣機,將高歡來去的蹤跡全部消隱。
很快符文消散,線香則隻燃燒,而再沒有青煙升起。
做完這件事,高歡便頭也不回地,邁步走入了深沉的黑夜之中。
……
寂靜而深沉的老巷子中,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四個人影出現在了卷簾門外。
兩名身穿筆挺西裝的男子一左一右守在巷子中,一個紫色風衣的年輕女人,和一位灰色中山裝的青年,站在卷簾門外。
青年手裏提著個迷你版的紅紙燈,大小隻有普通燈籠的十分之一,有點像是三歲小孩的玩具。
燈籠中本來還有一點點火光的,當兩人走到卷簾門前一米時,那點火光卻“噗”的一聲完全熄滅了。
“咦!”中山裝青年不可思議地驚歎了一聲,“不對啊,按理說人就在這裏了,我師父的追魂燈從來不會出錯的。”
江小菲蹙眉道:“難道在屋裏?”
“不會。”中山裝青年搖頭到,“隻有在接近目標三尺以內,燈裏的火苗才會熄滅,咱們到門的距離已經超過三尺了。”
江小菲抬手在卷簾門上敲了敲,發出嘩嘩的響聲。
但是始終沒有人回應。
她有些焦躁地在門前來回踱步,美麗而英氣的臉上露出幾分失望的神色。
中山裝青年有點不以為然地道:“那人雖然救了江小姐,但都是雕蟲小技,未必能救老爺子。江老爺子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不如等我師父過來,最多後天就到臨水。”
“爺爺的情況越來越差了,多個人總歸多條路……”江小菲歎息一聲,搖頭道,“算了,先回去吧。”
她轉身朝巷子外麵走去,走到巷口時,看到街對麵有個小旅館還亮著燈,便吩咐那兩個西裝大漢在旅館開間房盯著,一有消息立刻匯報。
做完安排以後,她便和那中山裝青年一起,上了一輛邁巴赫,在引擎的呼嘯聲中,消失在黑暗的街巷裏。
……
前一波客人走後不到半個小時,一位新的來客站在了卷簾門外。
這人是個小平頭,黑棉襖黑棉褲,腳上踏一雙老布鞋,肩膀上還挎著一個舊的黑色書包。
書包鼓鼓囊囊的,不知裝著什麽。
小平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卷簾門,蹲下身從地上拈起一把散落的香灰,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要從空氣中嗅出什麽特殊的味道。
這人左手暗暗掐動指節,算了半晌後忍不住罵道:“靠!隻是為了隱匿氣機而已,居然動用齊雲陣派的藏山大陣,簡直過分了啊!”
藏山大陣,顧名思義是用來隱藏山門,以免受外界打擾的。
高歡雖然隻用了一個簡化版的陣法,可也讓小平頭感受到了濃濃的惡意。
小平頭自知算不出對方的去向了,隻好略感挫敗地搖搖頭,縱身上了另一側的牆頭。
他離開前又轉頭向卷簾門看了一眼,嘟囔道:“可是師叔吩咐,必須在這個月十五之前把東西當出去。唉……祖師爺保佑,先到火車站碰碰運氣吧!”
嘟囔完,他就一轉身消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