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這個情況就又不一樣了,趙家人這幾口子都是自己作死,並不值得可憐。老謝是貪財慣了,能出這類主意不稀奇。但我考慮很久,決定不能這麽幹,做佛牌生意兩年多,我從沒賣過假貨,也不做趁火打劫的生意,這是我的底線。

於是我隻好給唐先生打電話,實情相告,讓他找別人試試。唐先生急得不行,說:“哪裏還有別人可找?也隻敢相信你啊!田先生,你肯定有辦法,就幫幫我吧,出多少錢您說,我先墊上,馬上就給你匯過去,行嗎?我手上現金不多,基本都買了大額理財項目,目前有不到三萬塊錢,我先給你匯過去,你給我想想辦法,我保證事成之後再給您補齊!”

我疑惑地問:“你和趙家人就算關係再好,也不至於要你自掏腰包墊錢吧?”

唐先生連連歎息,但沒說什麽。我心裏很清楚,他這幾年肯定也得過好處,所以才把趙家人當成親爹來供。我隻好答應他再問問,看有沒有辦法。老謝聽說我不肯趁火打劫,急得像便秘似的難受,一個勁勸我聽他的,不賺白不賺。我說:“就算要宰一把,也得有個真正的法子才行,哪怕能起緩解作用呢。”

老謝想了想,說:“田老弟,要是換在以前,我早就用老辦法隨便找個什麽符布之類的陰物忽悠你去用了。可我發過毒誓不再騙你,山精這東西最邪性,隻要破壞了規矩,誰也沒轍。”經他這麽一說,我也徹底打消了要幫唐先生的念頭,心想不是什麽錢都能賺,還是省省吧。

兩天後,唐先生給我發短信,稱已經來到石家莊的房子這裏,想把山精拿走,找個偏僻的地方先埋起來。我的回複不置可否,說也可以,但最好把地點記住,免得以後找不到,唐先生回複說知道,馬上去辦。

又過了十來天,唐先生再也沒聯係我,我反倒沉不住氣,於是發短信過去,問他趙總和彩鳳她弟弟最近怎麽樣。兩天沒回,我直接打電話,居然關機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聯係到唐先生,也不知道這幾個人後來怎麽樣、是個什麽結局。本來想托在石家莊的客戶打聽,但一想又算了。這樣的生意,消失了最好,我又何必好奇心那麽強呢?

但唐先生的消失,就有點兒令人猜測了。我估計肯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他們倆是一條藤上的瓜,一個出事,另一個也不會幸免。反正不管怎麽說,唐先生和趙總這幾個人,再也沒從我的生活中出現過。

雖然他們都倒了黴,但那是因為自己作死,而且還有貪心的兒媳彩鳳,和一個不成氣的兒子大寶,要不然就沒這樁生意了。不管怎麽說,山精最後還是處理掉了,錢也賺到手,還不用擦屁股,對我來說,這就是萬幸。

有天晚上,我給方剛打電話聊天,他讓我今後盡量別和這類人做生意,身份敏感不說,出事沒出事都有可能找你的麻煩,而且翻臉不認人。

經過趙家人的事之後,我心裏很忐忑,問方剛:“我總共賣出去兩尊山精,全都出了事。你以前知道的供奉山精的人中,有沒有沒出過事,能連續供奉三代的?”

方剛哼了聲:“我又不是百歲老人,怎麽知道誰家保了三代山精?但從我了解的來看,別說山精,就是養小鬼的人,從明星到白丁,恐怕也沒有幾個能平安的。”

“那是為什麽?”我不明白,“難道這些供奉品根本就是毒品,隻能一時快樂,最後都得出事?”

方剛嘿嘿笑著說:“對山精和小鬼來講,人就是七八歲的孩子。你想想,讓一個孩童手裏拿著機關槍,再教他怎麽開槍打壞蛋,你能保證以後他永遠不誤傷好人甚至自己嗎?出事是早晚的!”

我無語,心想要是這樣的話,那我以後還要不要賣這類東西?方剛這老狐狸一見我沉默,立刻知道我在想什麽,說:“我們是商人,賣的東西管顧客會不會用,買菜刀能切菜,也能砍人小*,能是你的錯嗎?”

這話讓我哭笑不得,方剛問我近幾天有沒有什麽大生意可接。

我說:“大生意沒有,小的倒是有一個。今天上午我接到手機短信,有個同樣住在羅勇的泰國女人說最近特別倒黴,想求塊佛牌保平安。前些天在清邁的帕辛寺請了一塊掩麵佛,但說沒什麽效果,就找到了我。”

方剛問:“倒黴到什麽程度,是巧合還是有什麽特殊情況?”

我說:“經過我的了解,總覺得她應該是經常和不幹淨的東西在一起。比如工作環境、每天走的路、經常接觸的人。可她自己又說不出有什麽異常,我的意思是,給她弄一條保平安和避禍的陰牌,她在一家公司做業務經理,能接受的最高價格是兩萬泰銖左右。”

“再加上你的賺頭,我隻能按一萬五泰銖給你報價了?”方剛笑著回答。我說你真聰明,那就等消息了。

次日上午,方剛給我發來兩張圖片,分別是柬埔寨北部白衣師父阿讚丙的魂魄勇,和芭堤雅黑衣師父阿讚平度的椰殼拉胡天神,報價都是一萬五千泰銖。我對這個阿讚平度印象很深,當年曾經在他手裏請過一尊伊霸女神的邪陰古曼,賣給了沈陽的生意人陳姐,效果極霸道。

我把消息轉發給那位名叫英拉的泰國女人,不多時她就回複了,說如果我的圖文介紹都能保證是真的,就想要那塊拉胡天神,問能不能*。我說當然可以,英拉說她經常到泰國各大城市出差,過幾天才能回羅勇,到時候可以見麵。

在英拉即將回到羅勇的前一天晚上,我來到芭堤雅,在方剛的帶領下去了阿讚平度的家。這位師父製作的拉胡天神很有名,但方法也很奇特,都是現場製作。先是由徒弟提供一塊打磨好的圓菱形椰殼,然後阿讚平度一邊用刀在椰殼上雕刻,一邊不停念誦心咒。

這種手刻的拉胡天神牌,很多阿讚師父都會製作,但法門各不相同。有的用緬甸古法,有的用高棉術,有的用老撾秘修法門。所以有的效力強些,而有的因為商業性質太濃,法力會弱很多。比如現在比較流行的泰國某著名阿讚,他製作加持的手刻拉胡牌,在淘寶上隻賣幾百塊人民幣一條,至於有多大法力,自己想吧。

說起來很奇怪,我之所以從接觸佛牌到現在已經做了兩年多牌商,遇到不少冒險事,也得罪不少人,但我仍然特別癡迷這些東西。一方麵是有錢可賺,另一方麵是每次在見到那些阿讚師父的時候,我都有一種莫名的激動,尤其在某些阿讚念誦經咒加持佛牌時,雖然根本聽不懂,但我仍然會像著了魔似的全身酥麻,這種感覺很特別,也很令人上癮。

阿讚平度雕刻佛牌的全過程約莫要持續二十分鍾,完成後由徒弟把事先準備好的十幾根虎毛和符管粘在椰殼背麵,再裝入亞克力外殼中。最後阿讚平度還要把手壓在佛牌上,繼續用經咒加持十多分鍾,才把牌交給我。方剛交給阿讚平度的徒弟幾張千元鈔票,我估計大概是一萬泰銖。

離開阿讚平度的家,我數了十五張鈔票遞給方剛,他說:“這種純手工雕刻的拉胡天神牌不好弄,要看阿讚師父們的心情,所以不愁脫手。就算客戶不要,也很容易賣出去。”我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