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巴都快掉了:“你姐是這麽說的?”舒小娟說是啊,聲音還特別大,全公司的人都能聽到。

“那公司老板是不是騷擾你姐了?”我問。

舒小娟說:“不可能,老板辦公室玻璃是半透明的,而且他人也很好,妻子管得特別嚴,從來不敢對女下屬開玩笑,更別說騷擾了。把那老板氣得直哆嗦,當場就讓我姐滾出去。我姐向他要工資,老板不給,說你給我造成這麽壞的影響,還想要工資?”

“後來到底給沒給錢……”我已經快說不出話了。

舒小娟說:“那老板人還不錯,生氣歸生氣最後還是給了,不過影響是真壞,不少在那公司的女同事都私下問我姐,老板是不是經常性騷擾你,要是的話我也想辭職。”

我失笑:“你姐還真坑人,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現在又在哪裏工作?”

“上個月剛被炒,暫時住在我酒店的宿舍呢。我媽讓她回老家,她也不回去,說得打工賺錢啊。”舒小娟說。

我說:“這麽看,你姐大多數時候說話還是正常的,腦子有條理啊。”她說沒錯,可經常說話不著調,什麽場合都是,誰也不喜歡,你能給分析分析不。

我想了半天,告訴她:“小娟,無論中國還是泰國的法師,驅邪法事都會做,但前提得是後天造成的。比如撞邪了,鬧鬼了,凶宅、凶地、鬼求人這類。但先天精神疾病,或者因為受刺激的精神不正常,就算找法師也意義不大。”

舒小娟問:“就是說從小就有的病根,就沒辦法了唄?”

“不敢說完全沒效果,但意義恐怕不太大。”我回答。舒小娟說:“以前那個苗族的師父說過,不管精神病還是受刺激,都是人的三魂七魄缺少了,隻要能找回來就行。”

對於這個事,我沒有太大把握,以前從泰國請阿讚到國內驅邪,或者讓客戶去泰國施法,九成都有效果。沒效果的就要退錢,客戶還不滿意,說又費時間又搭路費。所以這種從小就有的、又不太嚴重的精神病患者,我不太想接,就告訴她施法的費用不便宜,至少要幾萬塊錢,而且你姐的情況又沒什麽勝算,就算不成也要收錢的。

聽了我的話,舒小娟連忙說:“田哥,我和王嬌是好姐妹,她說你可厲害了,在泰國認識那麽多法師,他們都會跟鬼聊天。你就幫幫我唄,因為我姐的病,現在她都三十了還沒對象,我爸媽特別著急。”

“那就讓她有時間去趟泰國吧,施法個大概收費一兩萬塊錢。不然就得請泰國阿讚來中國,那價格可就要高了。”我說。

舒小娟麵露難色:“我姐也沒什麽錢,別說一兩萬,估計拿出一兩千都費勁。”我說那就沒辦法,就算泰國法師能治你姐的病,可沒錢也不行,我們生意人也是要吃飯的。舒小娟問我能不能先看看她姐的情況,再判斷能不能治。要是有希望,她就回去和爸媽商量費用的事。

我同意了,讓她姐這兩天來中街找我。舒小娟問:“要不要找個別的借口,比如相親?”

“最好別,這個借口不太好,萬一你姐沒看上我,聊不到十句話她就要走,這麵就白見了。”我說。

舒小娟說那也不能直說是為了給你看病啊,她從來不承認自己有病的,你要是說,她就會生氣。我想了想,就說我是自己開小公司的,想招個內勤,問她想不想來應聘。把工資說得高點兒,免得你姐覺得小公司不想去,舒小娟連連稱是。

當晚我給方剛打電話閑聊,就說了舒小秀的“事跡”。方剛說:“明顯是小時候丟過魂。人在快要咽氣的時候,身體守不住魂,靈魂會逸出體內四處飄。而五六歲之前的小孩,天眼還沒有完全閉上,撞鬼的機會也高,但也能感應得到靈魂,所以她會跑到將死之人的家裏守著。其實沒用,那靈魂又不是自己的,而且也無法進到她的身體裏。”

我問:“那為什麽她還要去守著?”

方剛說:“人沒了魂當然要去找,這是天性嘛!借屍還魂的事有沒有聽過?那就是怨念太深的靈魂非要附在人身上,同樣的道理啦。”

第二天,舒小娟給我打電話,說和她姐約了,下午四點和我在中街的麥當勞見麵。

聽舒小娟講了這麽多關於她姐的“事跡”,雖然沒見麵,但我對這個人已經有了幾分畏懼,不知道她會不會和我聊著聊著,也蹦一句“你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嗎”之類的話,那就慘了。下午三點五十分,我提前來到中街麥當勞,站在門口四處張望。按舒小娟的說法,她姐姐舒小秀今天穿的是黑襯衫、牛仔褲和運動鞋,戴黑框眼鏡,長頭發。

過了幾分鍾,有個打扮跟舒小娟描述差不多的年輕女人慢慢來到麥當勞門口,單邊耳朵塞著耳機,連線末端放在牛仔褲的口袋裏,估計是在聽歌。我左看右看都像她,就壯著膽子走上前,問她是不是舒小秀。她看了看我:“嗯,對。你就是田老板吧?”

進了麥當勞,我叫了兩杯飲料,上二樓和舒小秀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舒小娟長什麽樣我不知道,但她這個姐姐舒小秀的長相還可以,皮膚不錯,臉型比較正,五官也還娟秀,戴著細黑框的眼鏡,看起來文靜秀氣,還有幾分成熟。

“聽我妹妹說你是王嬌的表哥,在大連開公司的,想招人?”她問。我說是啊,公司不太大,有機會帶你去大連看看。

舒小秀問什麽類型的公司,工資多少,我說就是個小商貿公司,工資每月兩千五。她點點頭,好像挺滿意。和她聊了近半個小時,除了她那條耳機一直掛著,和沒太多表情之外,別的都正常。我心想這壓根也沒毛病啊,就算偶爾發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總不能老和她見麵吧,就打算放棄了。

去了趟衛生間回來,我準備把剩下的五分鍾做為垃圾時間,隨口聊幾句就結束談話。斜對麵坐著一對年輕男女,不知道是情侶還是夫妻,本來一直在低聲交談,但似乎聊到什麽好笑的情節,兩人共同大笑起來。麥當勞的二樓很安靜,他倆這麽大笑,不由得把我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頭看去。那對男女可能也覺得不好意思,縮著頭,同時減小了笑的音量。

我再回頭,看到舒小秀用眼睛看著發笑的那對男女,麵無表情。我問:“你怎麽了?”

叫了好幾句,舒小秀才慢慢回過頭,又看向另一個座位,用手指著:“那個座位死過人。”

她說話的聲音不小,座位上是個高大強壯的男人,回頭看著我們。我頓時傻了眼,舒小秀又說:“你不信?那座位肯定死過人。”

那男人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問:“什麽?”舒小秀就像沒聽到似的,神態自若地喝果汁。那男人轉身,生氣指著舒小秀:“哎,說你呢,你剛才說啥呢?”這時有個保潔大姐路過,問怎麽了,我趕緊打圓場說沒什麽事。

舒小秀把果汁放下:“怎麽能沒事呢?我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座位死過人。”那男人更生氣了,站起身就要走過來,保潔大姐表情慌亂,伸手把他攔住,又對舒小秀:“別別,你可別說了,沒那事、沒那事!”男人悻悻地慢慢坐下,眼睛仍在不友善地瞪著舒小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