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得知此人是鬼王的第二個徒弟登康時,就在腦子裏開始盤算,阿讚巴登既然已經從香港失蹤,不管被害還是逃跑,我們都不知情,但既然被人尋上門,那件事是怎麽也瞞不住。最主要的是,登康這個人從感覺上來判斷,就和蔣姐、薑先生、皮滔這類人完全不同,他雖然也是鬼王的徒弟,明顯是個黑衣降頭師,眼神中也透著精明、狡黠和狠辣,但我卻覺得少了一種東西,就是陰險。這是一種奇怪的直覺,所以我喝道:“停,我來說。”

登康要的就是這句話,方剛看著我:“你小子想當叛徒?”我說那倒不是,隻是覺得登康師父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有必要和他說清楚。

方剛說:“那你可看錯了。”登康被我戴了頂高帽子,表情有幾分喜悅,就瞪了方剛一眼,拉過椅子在我側麵坐下,讓我快點兒講。

我歎了口氣,心想硬撐著也沒用,那怨骨降頭粉要是真給方剛服下去,我就得眼看著他變成瘋狗,那場麵我無法想象。於是我就從怎麽在泰國和蔣姐結仇,梁子越來越大,後來她怎麽通過鬼王用橫死新娘的引靈符給方剛落降,又讓皮滔來泰國暗害我,直到我們三位阿讚對皮滔等二人的事說了個詳細。

登康聽得眼睛都直了,方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撇著嘴用眼角看我。

“居然有這種事,怪不得鬼王和那個四川來的白嫩女人關係密切,皮滔去泰國,原來也是她出錢雇的!”登康自言自語。

他又問阿讚巴登去了哪裏,我搖搖頭表示真不知道,登康歎了口氣,拿著玻璃瓶又要給方剛灌粉末,我急了:“我把這些全都說了,有必要非瞞著阿讚巴登的去向?陳大師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才知道他消失了,你就算把我們倆全都弄死,我們也不知道啊!”

登康雙手一攤:“可我不知道他的去向,怎麽回菲律賓交差?”

我無奈地說:“登康師父,這個我們真不知道,總不能隨便編個地方讓你去找。”登康指著我,對方剛說:“方老板,你得向田老板好好學習,這才叫配合!”方剛哼了聲,鄙夷地看著我,沒說話。

登康問我在泰國做了幾年牌商,生意如何,都認識什麽師父。我如實相告。他在屋裏走了幾圈,從懷中又掏出另一個小玻璃瓶,把裏麵的**分別讓我和方剛張嘴喝下。我很生氣:“都已經把所以的事全告訴給你,怎麽不講信用?還讓我們吃降頭水?”

“這又不是剛才的怨骨降頭粉,是另一種降頭水,半個月內不會發作,但每隔十五天都要服用解降水,不然你們就會越來越困,幾天後就在睡覺中死去。”登康告訴我們。十幾分鍾後,我和方剛都覺得困倦不已,昏昏睡去。

再次醒來後,我和方剛都大為意外——登康居然把我和方剛的綁繩全部解開了。我和方剛不敢相信,慢慢站起來活動著手腳,頭還有些發昏。登康指了指桌上那隻雞:“吃吧,冰箱裏還有啤酒。”

方剛冷哼幾聲:“寧當飽鬼,也他媽的不做餓神,吃就吃!”他走過去扒開外麵包著的荷葉,撕下雞腿就啃。登康笑著對方剛豎起大拇指,我也坐過去開吃。

在我們吃的時候,登康說,他前幾年一直在台灣和香港活動,現在主要活動於台北和吉隆坡兩地往返,與師父鬼王碰麵不多。半個月前回菲律賓找他辦事,才知道皮滔已經死在了泰國,鬼王順便差他去打聽。

“這事其實和我沒關係,皮滔這家夥和師父一樣,給錢就落降,管你是親爹還是老婆。我和他們不同,我也喜歡落降,但把它當成一種娛樂,所以在菲律賓修了幾年黑法,我沒搞死一條人命,鬼王還說我沒用,其實是我不喜歡。皮滔怎麽死的,死在誰手裏,這些我根本就不關心。”登康說。

方剛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我問:“登康師父,你讓我們服下那種半個月後發作的降頭水,有什麽用意?”

登康笑了:“你們二位都是在泰國比較有知名度的牌商,生意做得也比較大,所以我想讓你們幫個忙。”

我問:“什麽忙?”

登康說:“你們應該知道,人選擇修法是為了什麽,阿讚師父和降頭師又最喜歡什麽。”

方剛斜著眼問:“還不是為了錢?”登康搖搖頭,他告訴我們,修法者有兩種,一是正統者,如龍婆、古巴和魯士,還有少量的白衣阿讚,他們願用法術幫助別人,是出於善念。而那些專修黑法的阿讚和降頭師,一部分為錢,另一部分則是為了享受人能和陰靈溝通的快感。所有的黑衣阿讚都是這個心態。

聽了他的話,我和方剛都沒明白登康到底想表達什麽,他笑著說:“我也是降頭師,無論解降還是落降,都需要很多陰料,普通的料我自己就能弄到,但那些重料就不好找了,這就要你們幫忙。”

“你給我們喝降頭水,就為了讓我們替你去找極陰的重料?”方剛問。登康點點頭,我問什麽樣的算極陰重料,怨骨?橫死孕婦的胎兒?

登康說:“都算,也都不算,這些東西需要有用,但已經提不起我的興趣。你們要給我找最難遇的、最陰的陰料,越陰越好,至於具體是什麽東西,你們憑經驗自己把握。我這段時間都會留在泰國,電話號碼田老板知道,有事隨時通知。”

方剛問:“那我們要給你找到什麽時候,你永遠不滿意,我們豈不是要為你免費當一輩子長工?”登康哈哈大笑,說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壞,隻要你們能找到令我眼前一亮的東西,說不定當時就會給你們徹底解開身上的降頭。另外,最多兩個月內,你們還必須得打聽出阿讚巴登的具體下落,光知道去了老撾不行,鬼知道現在他在什麽地方,說不定又去了其他國家。要是打聽不出來,他回菲律賓就無法交差。

在竹樓睡了一晚,次日我和方剛離開這裏,來到老謝的住處。在飯桌上,聽說了我和方剛的遭遇,老謝說:“這事也不能怪田老弟,在那個節骨眼,他要是不說,你就得中那個什麽怨骨降,太可怕了!”方剛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老謝又連打唉聲:“你們倆平時這麽精明,怎麽能同時栽在別人手裏啊?”

方剛哼了聲:“老子是特意讓你來訓我的嗎?”

“這個登康,到底是什麽人?”我問。

老謝說:“我這幾年,和菲律賓鬼王派的人沒打過幾次交道,隻是在平時偶爾聽說那三個徒弟的事。登康是馬來西亞人,但似乎並不像鬼王那樣,有錢就落降。去年我有位台灣客戶中了生意對頭下的針降,怎麽也解不開,最後還是花高價去台北請來登康給解的。”

我說:“看來法力還挺高,那我和方剛這個降,別人也解決不了?”

老謝說:“找阿讚洪班,讓他試試。”方剛搖搖頭,說鬼王派的降頭很難解開,估計勝算不大。我勸他怎麽也得去試試,鬼王又不是全東南亞最厲害的降頭師,總有辦法的。飯後去找阿讚洪班,他正在加持一批佛牌,聽了我們的遭遇,立刻開始給我們施法。

他取出儺麵具,先讓方剛坐在對麵,自己戴上儺麵具,左手按在方剛頭頂,開始吟唱巫咒。方剛眼皮越來越沉,後來把頭一垂,居然睡著了,呼嚕打得很響。坐在旁邊的我也渾身無力,像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那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