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剛再向村裏人詳細打聽,有個人和那個修法的師父布農比較熟悉,他告訴我們,布農是孟鬆地區有名的降頭師,擅長屍油開光法和寮國情降術,數日前,有兩個外鄉人來到孟鬆,就住在布農的家裏,後來這三個人就進了北麵的深山,一直沒出來過。
“那兩個外鄉人長得什麽樣子?”方剛連忙問。
這人回答:“一個又黑又瘦,顴骨很高,眼窩陷進去,頭發很亂;另一個長得比較高,穿白色衣服,腦後有根長辮子,長得比較英俊,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
聽到他的描述,我和方剛立刻猜出,那應該就是阿讚巴登。方剛又問深山裏是否住著法師,這人說:“是有個什麽法師住在山裏最偏僻的地方,我們平時砍柴是不會去的。隻有伐木者的大象跑丟,有人去追的時候會偶爾經過那間茅屋。聽說那法師已經在山裏住了十幾年,但從來沒看到他出過山,也不知道名字,隻知道定期有人送東西進山。好像布農那三人就是去山裏找他了。”
老撾多山地,孟鬆以北的南烏河兩旁都是茂密的樹林,布農居住的深山也一樣,沒向導肯定不行。在方剛的努力下,這人勉強同意給我們充當向導,收費不算高,但他提出條件,如果他認為有危險或者不願去的情況下,隨時有權力打道回府,至於我們是否跟隨,就不管了。
向導背了個大布包,裏麵裝著能折疊的自製帳篷,我和方剛則每人背上水、幹糧、驅蟲藥和照明工具等物品。開始進山,我們三人都戴著有尖的大草帽,白天的老撾樹林中,風景還是不錯的,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木,還有很奇怪的鳥叫,隻是極度炎熱,雖然沒帶溫度計,但估計最少也得有近四十度。向導給我和方剛每人一把砍柴刀,說是用來壯膽。樹林裏有一大塊巨型的岩石居然被雕成臥佛,我連忙用手機拍照,心想這地方用來拍探險電影,都不用花錢搭景了。
方剛邊走邊咒罵著,不明白阿讚巴登為什麽非要到這鬼地方來。路越走越難,向導看來是經常進山,他用太陽來分辨方向,臨近黃昏,吃過幹糧後向導說不用走了,打開自製帳篷過夜。
我問向導,這深山裏有沒有老虎啥的,向導笑著說:“三十年前經常能遇到,現在不用擔心。”
晚上我們三人躺在帳篷裏,身上塗了不少越南產的防蚊蟲藥膏,味道有些像風油精,還在帳篷外麵也抹了一些。這帳篷很簡陋,是用防雨布手工縫製的,接縫處以膠粘合。睡到半夜,我聽到帳篷外有細細碎碎的聲音,不知道是蜥蜴還是什麽東西,我也不敢發出聲音,更不敢把帳篷底部掀開看。
次日又走了大半天,下午三四點鍾,方剛來到向導身邊,低聲和他說了幾句話。向導臉色有變,我不知道他們在研究什麽,後來方剛對我說:“你和向導繼續往前走,我在這裏辦點兒事,你一切聽向導的安排。”我沒明白他在這深山裏能有什麽事,隻好跟著向導前行,方剛鑽進一小片灌木叢中,似乎在等待什麽,連連擺手讓我倆快走。
向導走得很慢,我覺得他是故意的,因為林中雖然難行,卻也不需要走得這樣慢。剛走出一百多米,就聽到方剛藏身的方向傳來呼喝聲。向導立刻折返回去,我在後麵緊跟,看到方剛用柴刀橫在一個年輕男子脖子上,把他抵在大樹上緊緊靠著。那男子手裏也有柴刀,方剛要去搶奪,年輕男子不願給,方剛正在威脅。
我和向導趕上去,那年輕男子看到我倆手裏都有柴刀,可能是心虛,主動將自己的刀扔在地上。其實我隻是個壯膽的,讓我砍也沒膽量。方剛質問這人是誰,我勉強聽懂他說自己是砍柴的,在山裏迷了路。
向導問他是哪個村的人,叫什麽名字,此人卻閃爍其詞,怎麽也說不出來。方剛說:“你小子跟蹤我們好幾個小時,以為我沒看見?用繩子把他先給捆在樹上,餓上三天再回來,不怕他不說!”
“毒蟲和蛇有可能會把他咬死。”向導不同意,方剛把手一擺,說沒什麽,這人在深山迷路好幾天也沒死,可見是個命大的人。向導從背包裏找繩子的時候,那年輕男子突然躲開方剛的刀刃,死命朝樹林中鑽去。
我們三人連忙去追,這家夥進了叢林,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個沒完,衣服被樹藤劃得都破了,也不停下。但密林難行,他跑不快,我們也難得追上,隻聽到他在前麵粗重的喘氣聲,距離始終有三五十米。
方剛急得大罵,說再不停下,抓到你就把你的腿先砍下來。那人也不停留,拚了命地跑。忽然聽到左前方的灌木叢中傳出動靜,向導連忙示意我們蹲下不要動,可能懷疑是野獸。那年輕人仍然在拚命跑,灌木叢中有什麽東西一直朝他移動過去,年輕人大叫一聲,似乎摔倒,又傳出搏鬥的聲音,夾雜著人的呼喝。
看來那不是野獸,而是人,但我們三人沒敢露麵,不知道是敵還是友。那年輕人好像被製伏了,我躲在一塊大岩石後麵,遠遠能看到那年輕人被兩個穿黑色衣服的男子反剪雙手按住,遠遠走開。
向導慢慢直起腰,示意我倆可以出來,到了那年輕人被製伏的地方,看到大片的雜草已經壓平,我們三人悄悄朝那些人離去的方向跟著,沒走幾十米,忽然有兩個人橫著竄出來,手裏拿著明晃晃的大砍刀。
方剛毫不示弱,也把刀舉起來,但這兩人中有個人竟然掏出一把*對準我們,看上去十分破舊,也不知道能不能射出子彈,但畢竟也是槍。我嚇得魂都沒了,連忙舉起雙手。向導大聲說著什麽,意思是不要動手,他隻是山外麵村裏的向導。這兩個人看著我和方剛,問了幾句話,我的泰文本身就半吊子,老撾語和泰語還是有些差別,聽得就更吃力。好在方剛能聽懂,反複喊著阿讚巴登(Achan Baden)的名字。
這兩個人就是一愣,明顯認識這個名字,在方剛的解釋下,他們得知我們三人是來尋找阿讚巴登的,持槍的人示意同夥將我們三人用繩子捆牢,在後麵押著我們前行。
走了約半個多小時,在一處平坦地麵看到有兩間茅屋,頂部有木板搭成的尖。而那個自稱迷路的年輕男子就蹲坐在屋前,雙手和雙腳都被繩索綁得很結實,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持砍刀,坐在旁邊監視。
看到這個男人,我立刻興奮起來,大聲叫著阿讚巴登,這人果然就是阿讚巴登,看到我和方剛找來,他臉上也沒露出十分意外和高興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我們能來。阿讚巴登示意兩人解開我們三位的繩索。
那幾人先在茅屋外麵用了半個多小時對那年輕人進行審問,後來阿讚巴登走進茅屋,我和方剛才明白他為什麽要突然從香港跑到老撾,來到這種地方。
手持*的那個人就是布農了,在老撾孟鬆地區修習黑法十幾年,阿讚巴登和他比較熟。那天,阿讚巴登在香港大埔的圍村中無聊,取出很久沒使用的舊手機卡放進手機中打開,看到有條短信是布農發來的,發送時間是兩個月前。布農稱,孟鬆的深山裏有一名降頭師,因被毒蟲咬成重傷,隻剩下半條命。而他的徒弟來到村裏找布農,稱他師父說死後千萬不要用火焚燒他的屍體,而要在他還沒死之前就活埋掉,這樣怨氣更大,能幫助他死後在陰間繼續修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