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我立刻想起我媽曾經對我說過的,農村的某個遠望舅舅。他就是有這種半夜夢遊去逛集市的毛病,回來之後滿腳大泡。平時這個舅舅就總是神神叨叨,大家都說他精神不正常,後來四十幾歲就死了。
“你為什麽會有這種症狀,什麽原因造成的?”我問。老趙說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請佛牌了,在當地找過神漢和巫婆,還去道觀讓道長做過驅邪法事呢,都沒有用。我心想,這類事確實說不好,我那個農村的遠房舅舅也一樣,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有的那種毛病。
講起他這個症狀,老趙話匣子就打開了,對我詳細描述了那些夢遊事件的細節。老趙說:“最開始的頭一次,到現在能有差不多三個來月了,那天半夜我夢見出了村子,在野地裏走啊,那雜草比我都高,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要往哪走,反正好像心裏很清楚似的。走著走著吧,就看到遠處有燈光,好像還有很多人在說話。我就走過去看,有個大集啊,道路兩旁全是賣吃的。什麽包子、米飯、炒菜、瓦罐湯、麵條和餃子,熱氣騰騰,家家都掛著大燈籠,大半夜的比白天還亮,還熱鬧。集裏人也多,擠擠挨挨的,我就在人群裏這家看看,那家瞅瞅。不管我看什麽,那個攤老板就把吃的拿在手裏給我遞過來。我這個饞啊,就去摸衣服兜,可是沒帶錢,我就走了。從集市這頭走到那頭,走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也不知道累。出了集市還是大野地,黑黢黢地什麽都沒有,全是雜草。我就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好不容易出了野地,回村子去了,上了床倒頭就睡。第二天起來一看,腳心全是大燎泡,這個疼啊,好幾天才消。”
聽了他的講述,不知道為什麽,我從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涼意。
老趙說:“你說要是做夢吧,可隻要醒過來就知道是夢。但這個夢就跟真的一樣,我還和我老婆說,昨晚我怎麽出去逛集市去了,你也沒注意我啥時候穿的衣服嗎?她完全不知道,說你昨晚好像根本沒出去吧。她這個人睡覺輕,有點兒動靜就醒,可我要是真半夜穿衣服出去,她不可能不知道。可你說要是做夢吧,我這腳上的泡又是咋回事?”
“也許是碰巧,你老婆那天晚上太累了,所以睡得實,沒注意唄。”我解釋道。老趙說不可能,因為他那陣子經常夢遊,隔三岔五就有一次,不可能每次都不被她聽見吧。
我問每次夢遊都是去夜裏的集市嗎,老趙說:“不光集市,還有一次我在村口路過墳地,也不知道咋的,我非要穿過墳地抄近路,結果有個穿白衣服的人,留著長長的頭發,就和電視裏頭演的那種鬼一樣,飄飄乎乎地來追我,嚇得我就跑,你說這個鬼也有勁,追起來沒個完,我也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一看都跑回自己家院子來了,再回頭看,哪還有什麽穿白衣服的鬼。”
“然後早上起來,發現腳又起泡?”我笑著問。老趙說不光起泡,連布鞋麵都磨壞了。
我心想,這老趙肯定是半夜沒穿衣服,就把鞋穿上在外間屋中來回走,幾個小時後再上床睡覺,所以他的腳起泡、鞋磨壞,而且他老婆還發現不了。
老趙又說:“最主要的,有次我去了一戶人家,怎麽說呢,也是半夜去的。先走野地,還過了個大坑,裏麵全都是大石頭。再就看到有個大院牆那個高,我就心裏納悶這是誰家呢,這麽闊氣的房子咋修在這野地裏頭,交通也不誰啊。我順著院牆走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有門。我就上去啪啪砸門,結果門根本就沒鎖,一推就開了。裏麵是個大院,可漂亮了,我在那個電視上看到過喬家大院,好家夥,比那個院還闊氣!也沒點個燈啥的,黑沉沉地。那天晚上好像還是陰天,也沒月亮,院裏也沒人,我就往正房裏頭走,大廳裏還是沒人,我就尋思去兩邊的廂房看看吧,要是有人我就和他說我迷路了,能不能在這裏住一宿,第二天再走。廂房也沒人,出了屋後麵還有個院子,我心想一般大戶人家的臥室都在後院,我就挨個屋裏找,有個臥室的**睡著兩個人,床外邊還掛著紗帳。我把帳撩開,躺著一男一女,都梳著古代那種頭,我伸手推吧,這兩人就跟睡死了似的,怎麽也推不醒。”
越聽他講,我心裏越起急,心想這老趙的賊膽子還真夠大,什麽宅都敢進,就算是做夢我也不敢這樣,而他卻敢。老趙繼續說:“我出來想離開這戶人家,在前院那個大廳裏看到擺著不少古玩玉器,我就順手拿了一塊玉佩,揣到口袋裏,那東西小巧,好放。出了大門我在野地裏又走了半天,才回到村路上。第二天早上醒來,腳上的泡比之前那次更嚴重。這還不算,田大兄弟你猜咋的?我老婆給我洗衣服,翻兜的時候還真找出一塊玉佩來!”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說:“趙師傅,你這是跟我編故事呢吧?”
老趙急了:“啥叫編故事呢?我打這國外長途,就為了給你編瞎話?”我心想也是,好幾塊錢一分鍾的國際長途,這個自稱農民的人不可能有這個閑心。
我的好奇心又起來了:“那你把玉佩拍張照片發我看看,不然我可不信。”老趙他說不會發,我讓他用手機拍照片,再托人用電腦傳給我的QQ裏。
老趙說:“那就得讓我兒子從學校回來再給你弄,電腦啥的我可一竅不通。我兒子在外地念大學,他宿舍裏有個特別薄的、能裝在背包裏的那種電腦,半個月回老家一次,下禮拜就回來。”最後,老趙把他的手機號碼念給我,就掛斷了電話。
說實話,我對老趙說的那三個故事倒是有幾分相信,畢竟我那個農村的遠房舅舅也有這症狀,但什麽玉佩就太離譜了,這不成鬼故事了嗎。可又一想,老趙沒有任何理由用假玉佩的事騙我,他能得到什麽?也沒有動機啊。
我給方剛和老謝發短信,讓他們給我看看有沒有效果好的、招財和辟邪的正陰牌。次日上午,收到方剛和老謝分別給我的彩信,各有三四條佛牌,招財的有貓胎路過、金頭派燙、招財女神,而辟邪的則有耳報神、轉運路翁和古法拍嬰。
我把這些圖片都用彩信給老趙的手機發過去,讓他自己挑。我這卡開通了國際長途和短信功能,但老趙的手機估計沒有。兩個多小時之後,老趙又打來電話:“田老板,我從村裏到縣裏的話吧打國外長途,得跑一個多小時,唉,辛苦啊。對了,那個什麽貓胎路過的圖片,我咋看了就渾身發麻呢,是不是心理作用?”
我笑了:“泰國佛牌很講究眼緣,你要看哪個圖有感應,就說明你和它有緣分。”老趙說怪不得有這感覺,另外又問我辟邪的哪種好,他也不明白。鑒於老趙有夢遊逛集市的毛病,我建議他請那尊古法拍嬰,是用泰國北部的古老法門製作加持而成,具有辟邪擋災的功效。
老趙說:“兩個加一起就要八千兩百塊錢,你要是不給打個九折,那我就再考慮考慮吧。”我說別說九折,少十塊錢都不賣,既然是江老板介紹的,就應該聽他說過我的貨有沒有效果。而且對你這種不懂的客戶,遇到奸商甚至*,你根本就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