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我,老趙從事的很可能是某種行騙職業,這種人最怕的就是被別人騙,再加上我的忽悠,所以最後老趙還是同意了。在交易方式上,我讓他托兒子在淘寶網下單,這樣也有保障。

談完正事,我剛要掛斷電話,老趙又問我:“那塊玉佩的照片,你還看不看?”我的好奇已經過去,心想這老趙多半是編故事唬我玩呢,也沒當真,就說看不看就行,無所謂。反正生意已經基本促成,還看什麽玉佩啊。

老趙說:“田老板,你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還去泰國做生意,我連泰山都沒去過,就是個農民。你是不是認識不少客戶啊?各行各業的都有吧?”

我說這倒是實話,我的客戶遍布全國,做什麽職業的都有,你要幹啥。老趙說,有沒有做古玩文物生意的,我想把這個玉佩的照片給他看看,讓他幫著鑒定鑒定。我心想還真有一個,就讓他把圖片傳給我。再告訴他可以先用手機給玉佩拍照,然後發彩信到他兒子手機上,他兒子就可以通過電腦QQ傳給我了。正在我打算教老趙什麽叫彩信、怎麽發的時候,老趙說:“沒問題,彩信我經常發,馬上就弄啊,你等著!”

我很驚訝,這個連筆記本電腦都叫不出名字的中年農民,居然經常發彩信。我把自己的QQ號碼讓他記下來,就把電話掛斷了。

又過了兩個小時,有個陌生的QQ號碼加我,我看了這個QQ的資料,顯示是二十一歲,在河南農業大學念書。這小夥自稱姓趙,說他爸爸要在我這裏買兩條什麽佛牌。我知道他是老趙的兒子,就馬上進入店鋪,建立了新的兩個商品鏈接,讓他下單。拍完之後,小趙又說他爸爸有幾張圖片要發給我。他共發了四張圖片,是一隻粗糙的手掌,中央托著一塊玉佩,有四個角度。

看到這四張圖片,我有些驚訝,因為在我印象中,這個老趙就算不是種地的農民,也不可能是做生意的、國家幹部或者什麽時尚人物,用的手機多半是那種山寨機,就算有拍照功能,像素也很爛,能有三十萬就不錯。

可這四張圖片卻相當清晰,我看了看照片的像素,用計算器一乘,居然是三百二十萬像素,那可是當年手機攝像頭的最高標準。我心想這老趙辦事還挺認真,肯定是借了一部高檔手機給我拍照。

雖然我不懂文物和古董,但也能看出這塊玉佩精細的雕工,是個類似鳥首的形狀,下麵有孔,還連著長長的紅色墜穗。

我的客戶遍布中國,做什麽職業的都有,其中有一位是在北京琉璃廠開店鋪的古玩商,專門賣字畫和古玩玉器。我找到這個客戶的QQ號碼,把那四張圖片傳過去,說是某朋友家裏的,讓他看看有什麽價值。

半天之後,這位客戶給我打來電話:“田老板,半年多不見,您還好吧?那條招財蜈蚣的佛牌效果不錯,過陣子我有個朋友可能也會找你請牌,到時候給打個折。”我說沒問題。

客戶又問:“對了,順便問問,您這塊玉佩是什麽朋友的?祖上當過官,還是收藏家啊?”我說對方和我不是很熟,也沒細說,隻問我認不認識專家鑒定。

客戶說:“您幫我問問那朋友想以什麽價格出手,行嗎?”

我笑著說:“他隻說想問問價值啊、年代啊、真假之類的,可沒說要賣。”

客戶說:“隻要問價值,那就有心想賣,沒關係。這玉佩是清末期的產物,大概在鹹豐和光緒年間吧。從雕工和形製來看,當年玉佩的主人應該不是什麽貴族或官員,但肯定是大戶人家,比較有錢有勢的。但古董這東西有個說法,叫沾官起價,隻要是與當官的有關係,或者是王爺甚至宮裏頭的東西才值錢。”

“那玉佩雕的是什麽鳥?”我問。

客戶說,那不是鳥,而是鳳凰的頭,這種玉佩應該有一對,一個龍首,一個鳳首,合起來就是龍鳳玉佩,通常都是大戶人家結婚時訂製的文定之物,稱為龍鳳佩,諧音“龍鳳配”的意思,討個好彩頭。

經他這麽介紹,我才明白。客戶又說:“您這樣,幫我聯係聯係那位朋友,就說他要是想賣,就給我打電話,價錢好商量。而且田老板,要是最後能成交,您這份好處費肯定少不了。咱們之間也做過生意,您幫過我,我肯定不能虧了您!”

聽了這話,我心裏還真有幾分動心,掛斷後我就給老趙發去短信,把這些話說了。老趙選擇的那兩條佛牌,分別是老謝和方剛給我發來,貓胎路過是方剛的,而古法拍嬰是老謝的圖。所以我還得分別給他們發短信,讓他們盡快發貨,寄到老趙兒子在河南的大學地址。

十來天後,我回泰國去請一批佛牌,小趙給我發QQ短信,說已經收到兩個包裹,他打開看了,隻有兩條方形的項鏈牌子。我說這就是泰國佛牌,還分別帶有兩張印著拚音的紙,千萬別弄丟了。小趙說沒問題,下禮拜他回老家,就給他爸帶去。

小趙在淘寶上確認收了貨,這兩條佛牌共同賺了兩千五,利潤還可以。平均每條能賺到一千兩百多,雖然利潤不多,但畢竟是兩條一起走貨,所以我就當成一樁生意了。晚上我和表哥嫂在外麵吃海鮮燒烤,電話響了,是在北京琉璃廠做古玩生意的那位客戶。

客戶的語氣聽上去挺高興:“田老板,什麽時候回沈陽,路過北京來找我啊,請你吃飯!對了,順便把您的銀行賬號發給我。”

我問:“幹什麽?給我送錢?”

“您以為呢?”客戶笑著說,“我昨天剛從濮陽回來。”一聽濮陽,我立刻想起那不是老趙的家嗎,就明白了幾分。

客戶說:“那個老趙挺有意思,防我就跟防賊似的,可能怕我是釣魚的吧。他特意跑到洛陽跟我交易的,還帶了兩個同夥,看上去就是農民。不過最終貨還是收來的,我這人說話算話,您這份辛苦費肯定有。別嫌少,就一萬塊錢,怎麽樣?”

這把我給樂的,沒想到賣個佛牌居然還有意外收獲!連忙說這多不好意思,隨後就把銀行卡號報給了他。掛斷電話,我對表哥嫂說這頓飯我請客,你們隨便點。表嫂問:“什麽事這麽開心?”我當然不能說實話,隻說剛談成一筆生意。表哥高興地叫來老板,又點了不少海鮮。

喝到半夜回家,躺在**,我給老趙打去電話,他笑嗬嗬地說:“你那個客戶戴老板出手挺大方,哎呀這兩條佛牌沒白買,以後我就和他長期合作了!”

我以為他說錯了,問:“是和我長期合作吧?”老趙連忙改口說對。

幾天後,老趙的兒子小趙在QQ上問我,他爸爸不懂那張打印的紙有什麽用。我讓他爸半夜的時候把佛牌握在手心,連續念三遍紙上的經咒就行。

過了半個多月,我從泰國回沈陽探親,因為的舊宅要裝修,想在牆上掛兩張字畫,充充風雅。在北京中轉的時候,我給那位在琉璃廠開店的客戶打電話,想讓他幫我買兩幅。真正的老北京人很熱情,也很夠朋友,他在字畫街找熟人給我挑了一張橫幅,還有一對豎聯,準備放在電視牆兩側,價格不貴,也是書法家寫的,當然是二三流的,不然我也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