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知道我們家屬會來看望,已經有工作人員把屍體拉出來了,蓋著白布,腳趾上麵拴著一個姓名牌。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

“羅子然的家屬是吧?你們時間有限啊,看一看就行了,控製好情緒。”

我長出一口氣,慢慢將白布掀開。羅子然那張煞白的臉已經長了屍斑。

我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我想把手放上去,摸摸這個女人的臉。

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愛過羅子然,但我已經習慣她的存在。

雖然我們是因為共同的目的走在了一起,但我覺得這一切更像是夢一樣…

“然然我來看你了。”

手即將觸碰上去的時候,突然被人拉住。

“沒戴手套,誰讓你碰屍體的?”

“你們這幾個實習生沒告訴過他嗎?不戴手套不能碰,往後退,保持安全距離。”

這人還挺橫,我一看這應該是法醫的主管吧。

我心裏有些不痛快。

“這是我老婆,我憑什麽不能碰?”

死娘們看了我一眼。

“活著的時候是你老婆,但現在已經是死了,在沒有處理完這個案子之前是證據,是法律處置邪惡的根據。”

“屍體隻要放在這個停屍間,就是有作用的,已經不是你老婆了,至少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個人跟你的生理生物關係已經解除。”

“當然了,等案子破了,你可以把屍體接走,那個時候還可以算是你的老婆。”

哎呀我去,這個死娘們。

“去你大爺的,誰跟你廢話這個?”

我是真忍不住了,對方不溫不火。

“我能理解你的情緒,理解你的難受,但不代表你可以出口辱罵,僅此一次,聽見了嗎?”

我看臉姓名牌,這娘們叫王欣欣,胖乎乎的。

“看我姓名牌,想投訴我嗎?可以把編號記下來,隨時監督。”

王欣欣看了一眼手表,告訴我探視的時間已經到了,馬上出去。

我想把花留下,王欣欣卻看著我。

“送給你老婆的花,最好養在你們的家裏,這樣能讓死者的靈魂在安寧一些,你放在這裏的,結果無非就是被我們扔進垃圾桶。”

“已經拜過死人的話,我們不會拿回去養。”

“我說話很難聽,希望你別介意,但我說的是實話。”

這真是我聽過最難聽的實話。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看我手裏頭還抱著這束花,鄧鐵鞋告訴我可以放在門口。

“門口那個地方有專門放花的,你放在那就行了。沒人敢清理,直到這個案子結束。”

我個人覺得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心理安慰吧。

把花放好,我們就準備回去了,沒想到傑克打電話過來。

“你最近狀態怎麽樣?蘇老師已經醒了,要看看嗎?”

蘇廣玉已經好過來了,我覺得得去看一眼。

和鄧鐵鞋打個招呼,我就去醫院了。

蘇廣玉坐在**喝粥呢,傑克特意給找了個護工,並且囑咐想吃什麽就給買,不要在乎錢。

看到我來了傑克,讓我坐下說會話。

“蘇老師,你感覺怎麽樣啊?”

蘇廣玉指了指右邊的腦袋。

“疼得很啊。”

“而且我以前好多事想不起來了,隻要我一想這腦袋就疼得很。”

這一點我倒是聽說過,可能是記憶神經受損了,不過這沒什麽,慢慢的養就好了。

基本上三五個月就恢複了,最長的也不過是一兩年。

蘇廣玉點點頭,把雞湯放下,又讓護工出去。

傑克拿出一個機器放在床頭上,我有點納悶這啥玩意。

“放心吧,這是防止監聽的幹擾器。”

不是吧,現在玩的都這麽高級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幹的是什麽不可見人的買賣呢。

蘇廣玉想了想。

“我聽說東西出手了,咱的合作非常完美,啥時候再幹一票啊?”

傑克哭笑不得。

“您都坐到**養病了,怎麽還想著賺錢呀?”

蘇廣玉笑了笑。

“曾經的我認為,學術研究最重要,結果呢,老婆孩子讓我弄沒了,到現在還要混單位的房子住,人這一輩子到底追求的是個啥?”

“我現在認為我曾經學的那些東西已經不再那麽重要了。”

“我的研究沒有卵用,隻有老子真正的具有話語權,才能讓這個研究支撐下去,我要賺更多的錢,撐起對古唐朝的研究。我不開玩笑,我的一輩子都奉獻在這上麵了!”

“總有一天上天能看見我的努力。”

“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我覺得蘇廣玉還是那樣。

既執拗又天真,時不時冒點機靈出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都聽說了,對於你老婆的事情,我深表遺憾,努力掙點錢報仇。”

我點點頭,這輩子讓我最不能釋懷的事情,已經不是秦雨桐了,而是殺人者齋藤慶…

傑克掏出一張圖紙,看著我們倆。

“這回的目標有三個,你們挑一個吧,都是瓷瓶子。”

蘇廣玉看了兩眼。

“你不知道這個東西幹啥使的吧?”

他這麽問我跟傑克都愣住了。

蘇廣玉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們看不明白,也看不懂,實話實說吧。”

“你拿的這三個樣品,這倆都是尿罐子,因為我們檢測出來過很重的尿堿,倒是這一個比較有意義,我們推測過,要麽是裝斂屍骨的骨灰桶。”

“要麽就是像殷墟出土的那樣,把奴隸的身子煮成湯給上天祭祀。”

這可真是有點刺激了,很明顯最後這一個我們幹不來呀。

就算我們想幹,又去哪裏倒騰人骨啊?

傑克直接敲定。

“那咱們就仿造這兩個尿罐子,怎麽樣?”

蘇廣玉點點頭。

“當然可以,那你現在就要準備材料,去找十個有痛風病的人,把他們的尿收集起來,還要再找最少五個孕婦的尿,把這些混合起來進行發酵。”

“然後等著我出院,咱們就大幹一場。”

我鬆了口氣,感覺有點事幹,心情也好些。

我們商議結束,我跟著傑克出來,他看著我。

“東子,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發現齋藤慶的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