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這一世並不是明教教主,所以對於他的中途離去,雖然有人覺得這孩子不識大體,但是想到他昨夜奮勇殺敵,救人於危難,終究是不好多說什麽。

再說了,宋遠橋他們師兄弟還在呢,要管教也輪不到你們外人。

隻是沒想到西北行去一日一夜,直接到了張北鎮,此處臨近草原,風俗不同,大批武林人士不敢進城暴露行蹤,隻派出一些弟子前去買些米糧衣物換了。

範遙在大都潛伏多年,周邊的情況最是了解,他自然當仁不讓的代表明教出馬。其實。他因為暗中行事沒有在王保保趙敏麵前暴露了叛徒身份,本來是想繼續潛伏下去。但是陽頂天出於種種考慮,還是命令他撤回。而範瑤對陽教主最是忠心,自然也沒有別的話說。他改了打扮,又不像淩波一樣是通緝要犯,自然沒人認得出來。

但範遙潛伏多年,觀察入微,沒過兩天就悄悄對楊逍說:“逍兄,我看這些名門正派不太對勁。”

楊逍挑眉,“賢弟何出此言?”

範遙不屑道:“荒野之中,他們彼此抱團,言語雖然客氣,但隱隱排斥我等。說來少林還算吃相好看,峨嵋滅絕老尼姑就是寧死也不肯受我等恩惠了。”

楊逍冷笑:“不受?她們峨嵋派都是我們救出來的,更不用說教主親自在萬安寺高塔下接住了好幾人,這是她想否認就否認得了的嗎?”那江湖中人誰都可以罵滅絕師太不要臉了。

範遙卻是長期和陰謀詭計做鬥爭的,對此顯然有不同的想法,“兄長也別這樣說,救人的不隻有我明教,還有武當派的人。尤其是夫人……郭氏夫人親自跑到萬安寺臥底,人家還真不一定領情,萬一你以言語逼迫,滅絕老尼姑,說不定就讓那幾個女弟子自殺,或者逐他們出師門,你能奈她如何?”這可就跟陽頂天的計劃相悖離了。而且他們都知道那老尼姑做的出來,她對敵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說起郭如寄,楊逍也是十分難以評價,不過,陽頂天和郭如寄彼此之間恩斷義絕,數日之間再沒有一句交談。倒是比他幹淨利索多了。但也正因為如此,郭如寄是不可能為峨嵋派和明教之間化幹戈為玉帛而出力的,不然她自己都會覺得尷尬。而且還有一件事,“前日,張公子接了那個叫小昭的丫頭回來,向教主稟報,想要請他老人家為金毛獅王謝遜化解恩怨。”

範遙一聽,大驚失色,好。卻又很快沉下臉來。暗暗叫苦,道:“我雖然在大都幾十年。但是謝老哥幹的事情……這位張公子不是給教主出難題嗎?”

原來那日,張無忌急著趕回大都,乃是因為小昭被他留在了西北的小院子裏。張無忌原本是要向趙敏借倚天劍,砍斷小昭身上的手銬腳鐐。但是明教的人提前發動救人計劃,打的汝陽王府手忙腳亂。趙敏防備他還來不及,又如何會借。這樣一來,小昭行動不便,自然也沒有辦法跟著他們一起逃出大都。但張無忌生性良善,自然不會放下她一個弱女子不管。

等到這邊六大門派的人已脫離生命危險,他自然又想起來孤島飄零的義父。但是,因為張翠山夫婦自刎之事,武當派的人不去找謝遜麻煩已經難能可貴,再也不會幫他。張無忌又想起陽頂天自以為命絕之時,尚且想要謝遜代理副教主之位,想必對義父還是極有感情,找到他懇切道:“陽教主,我原要此間之事一了,就去接義父回歸中土。我義父本來擔心中原仇家太多,他眼盲之後,應付不了。此時武林群豪同心抗胡,私人的仇怨,想必都該化解了。隻須我陪他老人家在一起,諒旁人也不能動他一根毫毛。”頓了一頓,到底還有點兒自知之明,又補充道:“若有實在不肯原諒之人,還請陽教主和明教群豪念在義父也是明教法王,幫著開解一二。”

他說這話,真是讓陽頂天好生為難。謝遜雖然多行不義,畢竟沒有背叛明教,確實不能不管,但是中原武林本就對領了明教天大人情不大自在,這上趕著給他們送把柄的事又如何能幹?

楊瀟和殷天正當時也在一旁。心下。明白教主的難處。殷天正仗著自己的輩分對外孫說道:“你這孩子,陽教主雖比我稍稍年輕,但也是上了年紀的人,身體又不好。你義父的事情實在太大,總要我們回了昆侖之後細細謀劃,不然一旦他有失,你爹娘不是白死了。”

張無忌本來就心眼不多,又如何會曉得外公是在敷衍他,當即心下慚愧告辭,但卻著實把明教高層愁個不輕。

範瑤聽了前因後果,強忍著沒翻白眼,嘟囔道:“這位張公子武功雖高,人品雖好,但卻著實天真的可以,生死大仇,人家至親又是無緣無故被殺害,真是這麽容易化解的嗎?那除非得是老天開眼。降下智慧雨來,讓人們個個慈悲為懷。”

老天爺自然是沒有那個本事,讓人人慈悲為懷,但大概是覺得明教這些年確實夠倒黴了,這次的事情又做的厚道,還真給了他們一點兒喘息之機:六大派中不少人都病了。

是真的病了。昆侖何太衝,華山二老和崆峒五老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本來習武之人,內力深厚,一些小病,自然也就抵抗了。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內力盡失,又被驅趕著趕路,有的人比武輸了,還被砍了手指,真是心神雙重折磨。解毒後來不及休息就急忙逃出大都,又趕上天降大雨,寒暑交加。偏偏逃出生天精深放鬆,不少人就真倒在了一些平常不起眼的頭疼腦熱上。就連一向剛強的滅絕師太也得了痢疾,自覺丟人不肯出門。

不過這也是陰差陽錯,大家也隻好歇了心思好好團結養病,畢竟看病開方子靠張無忌,抓藥什麽的還得指望熟悉大都周邊範遙。

總之,這個人情是不得不欠下了,實打實的。

俞蓮舟也有微恙,不過好在女兒悉心照顧,張無忌也傾斜醫療資源,他好的很快,這天郭如寄看他行走自如了,主動道:“俞二哥,我們談談自己的事吧。”

俞蓮舟心下一突,本能的就想回避這個問題。但是他終究是光明磊落的性格,知道這不是辦法,歎了一口氣道:“好,如寄,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們曆經生死,生有兩個孩兒,你能否給我一個機會,說來兒子我還沒見過呢,真想聽他叫一聲`爹爹’。”

郭如寄冷笑一聲,“他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