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又藏在心裏的話,平日裏不願意對人說,對著死人的時候或許就不一樣了。

多方診斷之後,大家都確定,我丹田已毀,即便有朝一日能夠站起來,也不能夠再修行,也不再是傳神境界修士。而且楚尋霸的一拳,已經震傷了我的魂魄,我醒來之後有極大的可能是一個癡呆。

我當然知道我不可能是一個癡呆,然而高洋單安等人都哭得很傷心,他們很難接受這個結果。

大家都走了以後,高洋流了下來。

“大師兄,笛丘不是個好人。從小就天天下山講經,其實他懂個什麽經?他算不上咱們武當山的道士。”

“小時候一看到你他就悶悶不樂,我看他想著當掌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當初你下山的時候被人打傷,要不是師傅拿出了還魂丹,你就真死了!那一次你昏迷不醒三個月,笛丘他晚上做夢都笑醒過。不騙你,他就是做夢笑醒的!我都懷疑是不是他把你打傷的!”

“現在四師兄不在,我一個人也爭不過他。你還是趕緊醒過來吧,我可不行天天看著他那死人樣。”

“哎,要是林師兄他回來看見你這樣,得多傷心啊。”

……

高洋走了以後,單安又進來了。他捧了一大堆丹藥,也不知道都是什麽品種,掰開我的嘴一顆顆往下倒。

“大師兄,我也想你當掌教,可是你又這個樣子。我也很糾結的,我其實也不喜歡二師兄當掌教,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怪怪的。主要還是你對我好啊。”

“可是現在不讓他當,難不成讓小師弟來當?他肯定不願意的。我也很糾結,可不是不知道你的好,隻是現在必須這樣啊。”

“這都是我練得私房丹。我告訴你,我和四師弟上山采藥,采過不少好東西。這些丹藥要是放山底下櫃台裏,賣個一百萬都有可能,你都吃了。”

“要是今天你能醒過來,那不就沒問題了嗎?”

“樓宗主說你這是神魂受傷,你看,這可是大補神魂的三清歸元丹,花了我幾個月功夫才出來這麽一爐呢,你都吃了

,應該能好。”

……

單安走後,笛丘進來了。

坐在我身邊,他顯得很平靜。

“莫楠,你不過是比我早三天入門而已。僅僅是三天而已。”

他就隻說了這麽一句,然後便不再說話。

良久之後,他歎了一口氣,開始把我手上的空間戒指一一卸下來。

從最後一個戒指中取出了紫玉拂塵後,他又把戒指都給我戴上。

他很幽怨,我能感覺到他心裏的不服氣。似乎不明白為什麽師傅會對我好而對他一點也不關心。

他雖然沒有說,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裏話。

他是師兄弟五個當中第一個下山的,而且也是最早成名的。江湖才俊榜上,薛魚壽第一,他排名第二。

“講經人”在中原的名氣已經是很大了。但是他辛辛苦苦講了十幾年經,我一下山,“武當山賣丹道士”的名頭立馬蓋過了一切風聲。

他或許真的很不服氣吧。

……

老司徒一進門就唉聲歎氣:“哎,你說說你,就不能穩重一點嗎?”

“明知道馬上就要舉行開山大典了,卻冒失地去搶親。你即便是去搶親,你好歹跟我們說一聲,大家夥兒去接應你啊!現在搞得這樣,本來我們是穩贏的局麵,卻少了伊雲生和你師傅兩人。哎,你要我怎麽說你好。”

我心裏有苦難言啊,我不是想去搶親,是湊巧被傳送到了趙府門口。

這都是命吧……

“你這孩子就是太猛浪了,要我說,笛丘比你穩重。他來當武當山掌教最合適不過。你看看你去京都,搶親沒有搶成,現在那趙紫萱還不是被冊封皇後?咱這邊開山大典,人家那邊冊封儀式,你丟不丟人啊?”

“現在我家那姑娘要死要活的非要在後天跟你成親。你說這事兒搞的,帖子我都已經發出去了,賀禮我都收了又千萬兩了,你這個新郎官卻癱了,你讓我這老臉往哪裏放?”

“嫣然她命苦啊,難不成以後要守活寡?”

“不行不行,你趕緊給我起來啊。都是我兄長他把你給

慣壞了!”

……

司徒嫣然沒有來看我,最後一個來看望我的是白雲霄。

與陳誌軒和鼓清寒一戰,他受了重傷,到這個時候也沒有恢複過來。

“曼兒她走了。”

“其實挺好的,我現在也想開了。”

“當初她要易容成趙紫萱的樣子,我是不同意的,可是她非要那樣做,我這當爹的有什麽辦法?隻能由著她來。”

“當初她跟我說,人活著總得簡單,簡單了才能快活。”

“我問她什麽才是簡單,什麽才是快活。”

“她跟我說,要麽被愛,要麽去死。”

“我問她什麽是愛。”

“她說愛就是在一起。”

“我知道她心裏有氣,當初聽那話的時候還以為她依舊在生我的氣。當初是我對不起她娘,女人是等不了的,越等心裏就越荒涼,越荒涼就越沒有意思。”

“其實算起來,我跟他娘在一起的時間,要比你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長多了。”

“你說要找文莖和植櫧來救她,哎,造化神草哪有那麽容易找到?我其實早也就死心了。你從西湖城走了以後,我就盯著我閨女看啊。以前的時候她見了我,就是一臉怨氣,恨不得要殺了我!我是鬼宗宗主,她自號‘鬼見愁’!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我得讓著她,她小,她不懂事。後來我不跟顏自知鬧了,聽她的話跟楚家作對,靈寶坊的生意因此是一落千丈,鬼宗裏不少人都說我做錯了,要我重新投靠楚家。可是我閨女她終於不對著我黑臉了,我心裏高興啊!”

“但是她始終沒有對我笑過。”

“躺在司徒府那冷冰冰的**,她卻是笑的。我閨女終於對我笑了,可是她已經不在了。我就在想,她臉上為什麽會有笑容呢?”

“我盯著她看呀看,她和她娘長得真是一樣。”

“我對不起她娘倆啊!”

“有時候就想當這個宗主有什麽用?守著她們兩個人過一輩多好呀!我當初為什麽要當這個宗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