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華海山

肖冷月也還了一禮,道:“小哥見笑了。”

此時鬼狂天也走了過來,許邵也趕忙為兩方引見。

這時,許雲天對東方嘯雲問道:“哦,東方先生,我等出來之時那個什麽門主要咱們將他那徒兒放還的。”

東方嘯雲笑道:“這個許武師且請放心,我知你從不失信於人,所以那小子雖然對咱們很有用處,但我也絕不會使你為難,我早叫東方淑將他送走了。”

許雲天也展顏笑道:“有勞先生了。”

東方嘯雲道:“小事一樁。哦,許武師也不要總叫我先生先生的了,使我好不自在。哈哈哈哈。”

許雲天也道:“嗬,說得是,好生見外。哦,那你也別再叫我什麽武師了,好不別扭。”

東方嘯雲又是大笑,說道:“好,既然這樣,你癡長我幾歲,那我便喊你聲許兄吧。”

許雲天道:“也罷。那我就卻之不恭,喊你東方兄弟了。哈哈哈哈。”

東方嘯雲又似乎有些愁苦,道:“不過……許兄乃一代武師,與我攀交不怕有損名聲麽?”

許雲天一擺手,道:“哎,我許雲天堂堂男兒又不是靠名聲吃飯的。再說,你我相交全在情投意合,這與名聲又有何幹係?兄弟若再這麽說,那便是見外了。”

東方嘯雲握住許雲天的手道:“好,今日起,咱們便是朋友。可惜此處無酒,不能開懷暢飲一番。”

許雲天笑道:“無妨,來日方長。再說,你我又不是酒肉朋友。”說罷,兩人同都哈哈大笑。

其他人見了也都暗自為這兩個高人異士的結交感到由衷地高興。

正笑間,忽聽外麵又有人掌擊三聲。

東方嘯雲道:“是東方淑。”

肖冷月忙過去開門。

門開後,便見到一名身著粉紅勁裝的中年美婦行了近來。

許邵第一眼見到東方淑,便覺其眼神中竟散發著一種濃濃的母愛,之後便是覺得她好美,並不是美麗動人的那種美,而是一種感覺上的美,是一種傳統的漢族婦女那種特有的成熟美。

東方淑蓮步輕移行入屋中,許邵更看得仔細了一些。隻見她雖然裝扮得成熟穩重,讓人一看便知已經不再是少女,但臉上的肌膚卻仍如少女般白皙,眼角也見不到一絲歲月的痕跡,雙眼也仍如少女懷春般水汪汪的。一襲緊身的勁裝,更襯托出了她那曲線玲瓏的胴體。

隻聽東方淑對東方嘯雲道:“少主,那孩子已經送回去了,放心吧。”

東方淑這一說話,許邵更是著了迷一般,真恨不得撲到她懷裏,喊上一聲“娘”。其實許邵自己也不知道心裏怎會有這種衝動,他隻覺得自己的娘也應該如麵前這婦人一般。

東方嘯雲道:“好,來,大家都坐下來吧。”後又笑著看了看許邵鬼狂天兩人,說道:“我知你兩人有很多疑問,先坐下來,待咱們為你們一一解答。”

這小屋本就是這村裏的農戶用來堆放幹草木柴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席地而坐,也不會覺得不舒服,就算是躺下來都是可以的。

待眾人坐好,東方嘯雲又對許邵鬼狂天道:“暫且不說我是誰,先告訴你們咱們是如何救得你們的吧。”

二人點點頭,恭敬地等著東方嘯雲下麵的話。

東方嘯雲先不入正題,卻問道:“兩位,聽說你二人前幾天還幫了飛仙派一個忙?”

許邵與鬼狂天對視下,轉臉道:“哈,東方伯伯見笑了。哦,不知您是如何得知的?”

東方嘯雲笑了一下,又看了眼許雲天,說道:“我與令尊本來是要到烏蘇裏一行的,怎知剛一進川,就碰到了你那兩個從人。”

許邵哦道:“是蘇六與大天。”

東方嘯雲點頭道:“就是他們。後來得他們告知令尊,說你與飛仙弟子去了飛仙派,於是我等便暫時放棄去烏蘇裏的計劃,想要去見見你這少年人。咳,誰知陰錯陽差,我們剛到,你二人便走了。後來聽得西山老兄說了你二人在他山上幫忙捉住內奸之事,我不禁對你們更是有了興趣。於是我等又拜別了西山老兄,想要趕去鬼門會合你們。唉,說來慚愧,這川中我是有二十多年沒來了,路途有些不熟了,一下竟繞了個遠,跑到鬼門城南去了,這樣便又跟你們差開了。”

許邵詫異的“啊”了一聲。

鬼狂天也暗暗在心裏發笑,心道:不想這老武道也有走差路的時候。

東方嘯雲又道:“說來也真算是巧合,正是因著咱們走錯了路,才撞破了那些人的陰謀。”

許邵不懂,問道:“什麽意思?”

許雲天接道:“我們發現走錯了路,到了鬼門城南,心想反正進了城也能見到你們,便即打算入城。怎知路上竟碰上了一群威風八麵的武道人士,還有一座八人抬的大藤椅。一群人浩浩****向鬼門開去,沒有一點避諱的意思。當時我們就覺不對,怎的這群人到了鬼門地境居然也敢如此公然無理,難道不知鬼門人的厲害?於是我們便遠遠跟在後麵瞧著。誰知待得他們到了城門口,那幾個守城之人見了,非但沒有絲毫不滿,反而是恭恭敬敬地讓這一幹人進去了。”

許邵問道:“這一群人是不是就是今夜那些人?”

東方嘯雲又道:“不錯。後來我們也跟了進去,見到他們這麽一群人來到鬼門卻並不去府上拜見,卻是包下了一家客棧。咱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便在不遠處一家酒樓裏坐下,叫了酒菜,邊吃邊做觀察。剛好在那酒樓裏聽到了一些有關最近鬼門變故的話語,還說什麽‘二小姐’不知道什麽原因跑了出去,還在城西跟兩個少年人走了。當下咱們一琢磨,覺得可能是你二人,於是也不管那客棧裏的事了,認為隻要找到你兩人,應該就能大致弄個明白了。”

許邵苦笑道:“誰知,我們倆什麽都不知道,實是最糊塗的。”

“於是我們這一幹人又從西城門出去找你們去了。”東方嘯雲道。

鬼狂天問道:“那後來前輩您怎的就找到這裏來了?我們怎麽又沒見到您等人呢?”

東方嘯雲道:“我們起先也沒來這裏,去了比這裏再往南的一個村子,沒見到你們。我便以為是我們想錯了,於是便決定再趕回鬼門查個究竟。可那時令尊又不太放心你們,想再到這邊這個村子來看看。所以,我們便兵分兩路。我們這幾人又返回了鬼門,令尊與跟他同來的另一位仁兄還有你那兩個家仆留下繼續查找你們的下落。然後又約好最後無論怎樣,都到這個村子裏來會合。”說著,看了看許雲天。

許雲天點點頭,道:“我讓與我同來的那位兄弟帶著蘇六跟大天分別到附近別的村子去看看,我自己便來了這裏。誰知剛一進村,就看到這位姑娘。”邊說邊指了指鬼嬌。

鬼嬌臉一紅,趕忙低下頭。

許雲天繼續道:“我見她坐在外麵,周圍還捆了一些武道漢子,那些人似乎還很怕她似的。我便覺奇怪,走過來詢問。她一聽我的描述,才知我是在找你們,便告訴我你們白天所發生的事情,現下又已經悄悄去了鬼門。後來我又見她身上掛著你那塊玉佩,料她所言非虛,再一想到我們所聽到的鬼門生了變故的事情,生怕你們出事,便二話不說趕去了鬼門。走時隻讓她在這裏幫我迎接一下蘇六他們,還有你東方伯伯他們。”

東方嘯雲又道:“我們幾人返回鬼門後,當然是又去了那家客棧附近的酒樓。怎知,凳子還沒坐熱,便見到一隊人鬼鬼祟祟的從那客棧中行出,奔城南去了。看這隊人行動時的身手,武功竟還不弱,特別是那領頭的小夥子,身手更是矯健。我們覺得可疑,便暗暗跟在後麵。不一會,他們便由城南門出去了。我們原本以為他們是要潛去鬼府,怎知他們竟出了城,雖然心裏奇怪,但也隻好跟著。可沒走多一會兒,領頭那人便叫停下,也不知他如何發了個命令,那一隊人立刻轉身回撲向我們。那時我們也是嚇了一跳,但既然行藏敗露而且人家又都衝了過來,顯然是拚命的架勢,咱們便隻好跟他們動手了。哼,這些小子手底下也真夠狠的,出手居然毫不講情麵。起先我是顧忌他們可能是鬼門子弟,生怕傷了他們,便處處忍讓。但打了一會兒,我不禁也動了真怒,便也要青書他們不要再留情麵了。這樣,當時除了擒住了那領頭的小子,其他人不是被咱們點了重穴便是被掀翻了(殺了)。之後咱們便將那被擒的小子帶到了這個起先約好與令尊等碰麵的村子。咱們也是,剛一進村就見了這位姑娘。”

鬼嬌臉又是一紅,嚶嚀一聲,後說道:“是啊。我一見到他們,很像是許……許伯伯所形容的,便邀他們過來了,並說明了原因。”

東方嘯雲又道:“後來從那小子口中得知,他名字叫王坎,是那白天坐在藤椅上那人的徒弟,是奉了師命帶人去圍剿什麽劍閣的。哼,他倒什麽都不顧忌,有問必答。”

鬼狂天不禁脫口道:“什麽?他們還想占劍門關”

東方嘯雲問道:“那裏又是幹什麽的?”

鬼狂天道:“前輩,實不相瞞,這劍門關外的劍閣實是我鬼門在外唯一的一處分支。那是一處專為我門中探聽武道情報的組織,同時那裏也住了一些鬼門弟子們的親屬家人。”

東方嘯雲道:“哦?那他們去偷襲那裏又是何用意?”

鬼狂天道:“前輩有所不知。”當下便將與許邵在鬼門中的所見所聞道了出來。

東方嘯雲聽後,忖道:“那這麽說,倒是我想錯了,那個什麽門主還不是鬼門的門主嘍。那他們如此做法,一定是想完全控製鬼門,才會派座下去襲擊劍閣的了,為的是想以那裏鬼門弟子們的家人做要挾。”

鬼狂天一聽東方嘯雲道破,忙叫道:“是啊,晚輩也認為他們一定就是這企圖。”

許邵又道:“哦,東方伯伯,那你又是怎麽得知我們三個身陷鬼門的呢?”

東方嘯雲道:“咳。我是聽了這位姑娘說了你們二人去鬼門的目的,又得知令尊也去了。於是我便又帶著那王坎返回鬼門,到了城門口,我隻道那守城的一定應該是鬼門弟子,我便問他:‘你們的領導人在哪兒?’,哈,那時我一直都認為這一幹人包括那個什麽王坎均是鬼門中人。那守城的幾個人似乎還有些不懂,那王坎便喊道:‘就是我師傅,你們不認得我啦?’那守城的幾個人中的一人似乎知道王坎,仔細看了一眼,當下一驚,忙對我道:‘你找我們門主啊?’當時他們說門主,我隻道說的是鬼門的門主,我還心想,原來那被群雄簇擁著的竟然是鬼門門主,難怪呢。我便道:‘對,你們門主呢?’。那人道:‘他老人家去鬼府了。’我一聽,這下可糟了,認為一定是因為你們被抓了,所以他才趕著回府的。於是我便要了紙筆,匆匆地寫了那封信,要那幾人派人給帶進去。然後我又在城外麵放了信號炎,這才又讓東方淑留在那裏,等到確定你們被放出來並走得遠了且又沒人跟蹤,才放那王坎走人。誰知,雖然這一切搞得亂七八糟,卻還是誤打誤撞的把你們給救了。”

許邵和鬼狂天聽得的暈頭轉向,但總算聽了個大致明白,並沒有暈到極點,不禁相視苦笑了一下。

鬼狂天心道:這位前輩也真夠糊塗的了,好在這次是陰錯陽差沒出什麽大錯。

許邵又道:“那先頭捆的那些人都……哪去了?”

東方嘯雲道:“哦,我第二次回來之後,便見了他們礙眼,於是把他們都給放生了。你……不介意吧?”

許邵心道:人你都給放了,再跟我說還有什麽用啊,再說你又是前輩,我還能說什麽?當下無奈笑道:“哈,沒事,沒事。”

東方嘯雲又問道:“哦,你們不是去營救鬼老爺子去了麽?”

一聽這話,許邵、鬼狂天麵上不禁泛上黯然之色。一想到這位和藹的老人的去世,二人不禁悲從心中來。鬼狂天的悲痛比之許邵更甚一酬,那畢竟是他的親人、他最最崇敬的爺爺。

眾人一見二人表情不很對,便多少已猜到不妙。

聽許邵又將此去鬼門的經過說了一番,一眾人也都陷入了沉默。任誰也未曾想到,鬼老太爺這位鬼門的領導者最後竟是以這樣一個悲慘的結果收場。

鬼狂天將手中那柄爺爺唯一留下的那柄劍握得緊了一些,眼眶中有淚,似乎又強忍著不留出來。

許邵也想著鬼老太爺生前的音容笑貌,眼眶也是微微發紅,後又想到老太爺臨終前對自己所寄予的期望,不禁伸手入懷,撫摸了一下懷中的那本劍譜。

忽聽許雲天有些焦急道:“唉,萬俟兄弟他們也去了許久了,怎的還沒回來?”

東方嘯雲也省覺道:“不錯,該不會又有什麽變故吧?”

眾人這才從對死者沉痛的悼念中恢複過來,死者已矣,然而生者現在卻還是生死未卜。正在一幹人著急上火時,聽得門外腳步聲漸進,之後落定,有人擊掌三聲。

許雲天忙將門打開,這才笑著舒了口氣。

隻見走進三人,當先一個大漢許邵不認得,而後跟來的兩人正是蘇六與大天。

大天進屋乍一見到許邵,差點沒哭出來,跌撞著跑到了許邵跟前,叫道:“哎呀,少爺,你沒事啊。哈哈,真太好了。”

蘇六忙又跟了一句:“你這小子怎麽老是那麽不懂規矩,還未見過主人怎的就衝進去了”當下,又向許雲天一抱拳:“蘇六見過主人。”

大天聽蘇六點醒,這才省覺,趕緊走回到許雲天身前,鞠躬行禮:“大天見過老爺。”

許雲天不禁苦笑:“好了好了,你小子。哼,我知你記掛少爺,去吧。”

大天應聲一笑,又來找許邵,問長問短,就像個保姆一般。

一邊的王可心打趣道:“冷月,你那時在宮裏伺候那些達官顯貴們也沒有如此模樣吧?哈哈哈哈。”

肖冷月一聽,不禁很是尷尬。

宋青書忙用臂肘碰了一下愛侶,責備她說話好不顧忌。

王可心也自知自己失禮,吐了吐舌頭,連連向肖冷月作揖。

鬼狂天早就看出這肖冷月與別人有些不相同,現在聽了王可心的話,這才明白,但也不當麵道破,隻是心裏暗笑。

這邊許雲天又將他身邊那漢子介紹給許邵鬼狂天認識:“來,你們兩個孩子,先來見過萬俟大叔,他是我新近結交的一位好友。”

許鬼二人過來行禮拜見。

那大漢笑道:“哈哈,不用多禮。想我萬無憂一代莽夫,幾曾受過人家的禮拜,兩位少年人多禮啦。”

許邵笑著點點頭。

鬼狂天卻道:“前輩便是盜王萬無憂?”

萬無憂停住笑容,點頭道:“啊,是、是,就是我。不想我這名號後輩中也有人知道。”

鬼狂天驚喜道:“萬俟大叔不認得小侄了麽?我是狂天啊。”

萬無憂略微琢磨半晌,道:“狂天,狂天,啊,你是老鬼那大公子啊。”

鬼狂天道:“是、是,正是小侄。”

萬無憂笑道:“哈哈哈,十幾年不見,我都不認得了。”

許雲天在一旁道:“萬俟兄弟似乎與鬼家頗有淵源啊。”

萬無憂道:“哈哈,許大哥你有所不知,十多年前,鬼空還走武道時,我們便是相識了。那時,就同現在咱倆一般,也是不打不相識,後來也成了朋友了。”

許雲天笑道:“原來萬俟兄弟也曾敗給過鬼空武師啊。”

萬無憂笑道:“是、是,不過不是武功。在武功上,我倆在伯仲之間,不分勝負,後來我們比拚酒力,卻是老鬼略勝我一籌了。哈哈哈。”

東方嘯雲插道:“那看來,你的朋友還真是遍天下啊。”

萬無憂道:“那當然了,幹我這行的,要是沒幾個朋友,那偷來的東西怎麽出手啊?哈哈哈哈。”

這一下,引的大夥也都跟著笑了,方才的沉寂一掃而空。

東方嘯雲又道:“來吧,咱們都坐下再說。”

眾人又再坐定。

萬無憂又看了看許邵,說道:“這位想必就是許大哥的公子了吧?當真是人中龍鳳啊。”

許邵抱拳謙道:“萬俟大叔您謬讚了。”

許雲天又問道:“萬俟兄弟,你們怎的去了這許久啊?可真急死咱們了。”

萬無憂聽得許雲天發問,一拍腦門,道:“你看我這魯人,倒忘了正事。”

東方嘯雲道:“你們可有什麽發現是麽?”

萬無憂點點頭,說道:“我們三個與許大哥分手後,又向西麵的一處村子尋去。誰知,沒見到許賢侄,卻見到一群正在挨家挨戶做盤查的人。我們隻道是附近駐守的官兵,過來欺壓百姓打草穀的,便上前將他們製服並擒下。怎知仔細一問,他們原來不是官兵,而是天州中人,是一個什麽……什麽門的,我沒記太清楚。”

“鳳凰門?”許邵插道。

“對,就是這個。”萬無憂答道,然後愣了一下:“啊,賢侄你怎麽知道?”

許邵無奈一笑,道:“我們也碰到了。”

萬無憂道:“哦,這樣啊。然後我們又問他們在找什麽,你知他們怎麽說的?”

許邵衝口接道:“在找我和鬼大哥。”

萬無憂微感詫異,問道:“賢侄當真聰、聰明,竟什麽都知道。”

許雲天樂道:“他哪是什麽都知道啊。”當下把這一晚所發生的事情又跟萬無憂說了一遍。

萬無憂這才恍然道:“難怪呢。早知道你們大家已經知道這麽多了,我也就不費那麽大勁去盤問了。哈哈哈。”

鬼狂天從小就知道這位萬俟大叔不善言表,所以猜想他在外麵耽誤了這許多時候一定是因為與人家問話時總鬧出不必要的誤會,歸結起來還得說是他理解能力不高。

小屋中有了短暫的沉默,似乎每個人都在仔細考慮著這一整件事情。

沒一會,鬼狂天突然道:“呀,糟了。”

眾人都不知怎的了,均茫然詫異地看著鬼狂天。

鬼狂天道:“他們一次襲擊不成,肯定還會有第二次。如若這樣的話,那劍閣那邊仍未脫離危險啊。”

東方嘯雲一拍大腿,道:“對啊,我怎的忽略了”

許雲天卻道:“不忙著急。經過這一晚的折騰,他們怎的也要先緩上口氣,整頓一番才行。更何況,這個什麽鳳凰門既然他們的目標是整個天州,就不會將全部精力都放在鬼門上,他一定還會有別的行動。”

東方嘯雲點點頭,沉吟一下,道:“不錯,許兄所言極是。那我看這樣吧,咱們兵分幾路,分頭行動,將此事盡量多的告知各門各派。”

許雲天也道:“正是。隻是,這劍門關的事情也不能不做準備啊。”

鬼狂天道:“那我就獨個趕去告知他們,要他們早做防備。”

東方嘯雲道:“這也不好。你獨自一人前去,萬一遭到他們大舉來犯你也是無能為力。現在看來,還是先緊著那邊的急比較重要。這樣吧,我叫青書、可心與你同去。”

許邵也道:“我也跟你過去,多一個人多一分力,再加上嬌妹。我想,憑咱們幾個,那邊還有鬼空伯父,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許雲天點頭道:“不錯。那邵兒,你就且先去幫鬼世侄吧,其他事就先別管了。”

許邵點頭答應。

東方嘯雲歎口氣,說道:“唉,不想你們父子兩人剛一見麵,又要分開了。”其實他這話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許雲天聽出此話內中的含義,不禁搖頭苦歎。

許邵卻是不懂,心道:這位伯伯真是有些杞人憂天。

東方嘯雲又道:“肖冷月,這烏蘇裏也不可不去。這樣吧,你自己走一趟吧。憑你的身手,路上應該不會遇到難處。”

肖冷月道:“是,謹尊義父吩咐。”

東方嘯雲又道:“那……許兄,咱們二人便去趟玄武彌勒吧。”

許雲天道:“正是。哦,東方兄弟,我還有一事不明。”

東方嘯雲道:“請講。”

許雲天道:“為何你一定要著人去趟烏蘇裏呢?”

東方嘯雲笑道:“許兄你可知道,這烏蘇裏有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許雲天想想,問道:“難不成是噶爾?”

東方嘯雲道:“哈哈,許兄想錯了。這噶爾段氏一族雖然也是天州世家,但畢竟也不是幾百年前的那個皇族段氏了,所以也不能算是股力量。我所說的,是一個教派。”

許雲天驚奇道:“難不成是烏蘇裏五毒教?”

“哈哈哈哈。”東方嘯雲道:“不錯,正是五毒教,不過烏蘇裏境內都稱其為‘五仙教’。”

許雲天道:“那,你讓肖冷月一個人去,不怕他有危險嗎?”

東方嘯雲道:“不妨。這五毒教實是我教的下屬教派,自從我教滅教之後,他們才又落了單。這次我叫肖冷月前去,實是想再東山再起。許兄,倒時你不會與我為敵吧?”

許雲天道:“隻要兄弟一心為天州蒼生著想,我不但不會與你作對,還會在天州之中推崇你呢。”

東方嘯雲道:“有許兄你這句話,那我就放心了。”

這邊的許邵已經納罕半天了,終於問道:“東方伯伯,你……到底……到底是……”半天也沒“到底”出下文來,覺得怎麽問都不是很禮貌。

東方嘯雲笑道:“哈哈,我到底什麽來路是麽?哈哈哈哈。少年人,聽好了,我便是當年東方無名的後人東方嘯雲,現任武神教的教主。”

“啊?”“什麽”許邵、鬼狂天同時驚疑了一聲。

許邵看著許雲天道:“爹、爹,這、這是真的?”

許雲天點點頭,又道:“個中緣由,我以後再與你說知,現在咱們先辦正經事要緊。”

東方嘯雲皺眉道:“怎麽?賢侄。你是瞧不起我是魔教中人麽?”

許邵倒還真不是在乎這個,他隻是沒想到武神教的教主竟是這麽個若愚若愚、仙風道骨、待人和藹的中年人。此時聽人家話語似乎想遠了,也很是歉疚,便道:“哦,伯伯,你多心了。小侄隻是……隻是一直認為自己很聰明,誰知竟全想錯了。”

“想錯什麽了?”許雲天、東方嘯雲同時問道。

許邵撓撓頭,說道:“我先前隻道那個什麽鳳凰門便是魔、武神教,怎知是我自作聰明了。”

東方嘯雲與許雲天相顧一笑。

許雲天又問道:“邵兒,你怎會如此想呢?”

許邵便又將自己與鬼狂天在飛仙時發生的事情及發現段強身上那令牌後,郭子玉給眾人講的那段故事說與了眼前眾人。

東方嘯雲聽完,說道:“不錯,西山兄還算是明白事理,這件事卻是如此。哦,賢侄,你說那麵令牌上有個鳳凰?”

許邵道:“是,就是因為有個鳳凰,再加上聽了郭老爺子所說,小侄才會想到那鳳凰門便是……便是武神教。哦,那令牌我昨晚(現在天已朦朧發亮,這一幹人竟是談了一宿)還騙了一塊呢。喏,這不。”當下從腰上將那塊從鄒平身上得來的令牌遞了過去。

東方嘯雲接過,仔細端詳了好一會,低頭沉思道:“該不會是他吧?”

“誰啊?”許雲天問道。

東方嘯雲不答反問,道:“許兄,你是否與那什麽門主交過手了?”

許雲天道:“是。”

東方嘯雲又問:“那……你覺得他武功如何?”

許雲天想了想,道:“他其他的武功我不太清楚,但是單看劍術,也已是好生了得了,隻是於出手的速度及對劍意的理解上,卻是遜色許多。他自己也曾說過,劍法並非他之所長。”

東方嘯雲慢慢點著頭,眉頭緊瑣。

許雲天卻又問道:“東方兄弟,你方才到底說的是誰啊?”

東方嘯雲歎道:“我說的是……是華海山。”

“華海山?”眾人均是一聲驚歎。

東方嘯雲錯愕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會有如此反應,忙又道:“哦,我想當然不會是他本人。不過,這個人有可能與那廝有關。”

許雲天道:“如若真是,那此事便更是棘手了。”

“啊,對了,那個叫做什麽‘武道一小生’的到處挑事之人會不會也與鳳凰門有關呢?”許邵忽然叫道。

東方嘯雲沉吟著點點頭,卻不再說話,隻是自做沉思。

許雲天見東方嘯雲無話,而眾人一時也不知該再說什麽,於是便道:“好啦,咱們大家也折騰一宿了,天都快大亮了,都先各自休息一下吧。有什麽事,總也要休息好了再辦。”

這話眾人倒很是讚同。

要知這一幹人等,雖然都身有武功,但經過這一夜的混亂局麵,也都已經是疲憊得很了。

當下,一幹人各自揀了些許幹草,席地而臥,或打坐調息或是幹脆小恬一番。

清晨的陽光是最使人感到舒適的,它既不會讓人覺得強烈刺眼,又能使人感到溫暖,更能給人一種新生般的感覺。它是公平的,使每一個人、每一個生命都能得到孕育,感受到它那母親一般的溫柔。

東方嘯雲並沒有休息,隻是怔怔地站在初晨的大地上,既像是在欣賞美麗的紅日,又像是在用心去體會清晨中那樸實的鄉村氣息。其實,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苦楚,他也有他自己的心事。

不,至少有一個人了解。

東方淑靜靜地走到了東方嘯雲身後,似乎這女人無論做任何事情,都能保持著那端莊穩重的樣子。

東方嘯雲不用回頭,便能知道是她,他們彼此間似乎一直都存在著一種無法言語的默契,這種默契似乎又是由於一種人世間最珍貴的情感而產生的,那就是愛。雖然,兩人都不願去承認這個東西,但它卻是真實存在於他們之中的。

東方淑輕歎道:“你這又是何苦呢?為何你不將你與他之間的關係說明呢?你明明是他爹,他明明是你兒子,可你們又叔侄相稱,難道你真能如此看得開麽?”

東方嘯雲繼續著他的沉默。

東方淑又道:“你打算何時才跟他說呢?”

東方嘯雲終於回過頭,眼圈微紅,臉上也有些許淚痕。他,方才在暗自掉淚嗎?

東方淑繼續道:“你敢去麵對武道上種種的凶險,難道卻不敢去麵對自己親生的兒子嗎?”

東方嘯雲眼神顯得很迷茫,搖著頭道:“不是。我……隻是不忍。”

東方淑道:“不忍?”

東方嘯雲道:“是,不忍。他已經跟著許兄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我相信,他們之間的這段感情絕對已經是根深蒂固的了。我不忍在這個時候再去告訴他,我才是他真正的親爹。我不希望他因為要遵守那些世俗禮法,而去和一個根本不了解的人一起生活,更不願看他迫於世俗禮法而去做一些隻有我願意而他根本不願去做的事情。”

東方淑聽了沒有很快對答,遲疑了片刻,考慮著東方嘯雲的話,最後反駁道:“你並不是不忍心,而是沒有信心。你怎知他就一定不願意呢?你怎知他接受這些就一定痛苦呢?任何事情你不去試試又如何真正知道結果呢?”

東方嘯雲這次顯得很激動,聲音略高了一些,道:“我就是知道,因為我也是如此過來的”

東方淑似是一愣,她並沒有想到東方嘯雲會發脾氣。實際上,東方嘯雲也沒有真正一次對她發過脾氣。

東方嘯雲自知語氣重了一些,眼中對東方淑表示出歉疚,他從沒有因為一件事而對自己的手下門人表示過歉疚,但是東方淑卻是例外。隻聽他又恢複了平和的語調,說道:“我就是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我的父親,從我懂事時起,我們一起相處的時間,除了用做練武讀書,那便是吃飯睡覺了。我的記憶裏,他永遠都是個忙於教務的人,永遠都是那麽的不可高攀。雖然我是他的兒子,然而我卻還沒有你兄長對他了解得多呢。”

東方淑方要插嘴,又被東方嘯雲接了下去:“你看我的性格與他,是否有絲毫的相似之處麽?沒有。他永遠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似乎說話對他來說唯一的用處便是發號施令。小的時候,他從沒有陪我玩過一次,從沒有對我表示過任何關心,與我的對話永遠都是‘你武功練得如何了?’、‘你兵書讀得怎樣了?’、‘對教中的事情了解多少了?’諸如此類的問話,就好像我是他的手下一般。要知道,我真的不希望他那麽早便離去了,這並不是隻因為人本身特有的那種情感,更是因為我實在不想繼承他這分事業,實在不想做這勞什子的教主。那時,我最大的夢想,便是自由自在地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這些什麽名聲、地位、金錢、權利對我來說簡直都是狗屁。”

東方嘯雲又再看著麵前這位可謂是紅顏知己的女人,歎了口氣,又道:“自從我爹去世之後,我便一直生活在他臨終前留下的那句對我來說簡直是道命令的唯一遺言的陰影中,報仇、複教、一統武道。這些都是困擾著我,也鞭笞了我幾十年的東西,我隻想將這些東西在我死後一同帶進棺材,不希望它們再去繼續困擾我的子孫了。我沒有過上自己的生活、沒有走成自己的路,不想許邵也如我一般,他現在正在走著自己的道路,正在創造著自己的人生,無論結果如何,那至少都是他想要的。對我來說,能夠在一旁看著他一天天的成長,就已經足以了,又何必再去打亂他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