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暄翮,後麵可有一個天下第一大美男子追你,你就不舍得停下來看看?”趙楠燭在後麵朝莫暄翮的背影喊。

疾馳了好一會兒,莫暄翮才終於停下來喘口氣,不甘落後的趙楠燭立馬就跟了上來。莫暄翮揚了揚秀眉,仔細打量著趙楠燭,表情有點奇怪,但卻不說一句話。

趙楠燭問她:“暄翮,這麽看著我幹嘛呢?”

隻見莫暄翮捋了捋發梢,眼睛笑成了彎月一般,“咯咯”地,道:“我在看天下第一大美男子呀!”

正巧這時扶侖和董嗣欽也趕了上來,見莫暄翮笑得彎腰的樣子,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左看看,右看看,兩人卻又都不說話。

反倒是趙楠燭自嘲了起來:“怎麽樣,看夠了我這天下第一大美男子,該開心了吧。”

笑過之後,莫暄翮卻是一本正經起來:“知道剛才惹到我了,就這麽逗我開心,雖然這點子不高明。但是,南燭哥哥卻是可以算得上天下少有的美男子,當然,扶侖和大蝦都是,有三位這麽優秀的美男子陪在我身邊,我可也是幸福得不行了。”

這時,趙楠燭道:“今天正是進入鑄劍第二道工序的時間,暄翮怕是急著要趕回去完成關鍵之事吧。”

莫暄翮嘴一撅,道:“你知道我是個急性子,還故意開涮我。”

哪想趙楠燭又頂她一句:“你又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懂幽默了,暄翮,笑也笑了,大家雖是要趕路,但也要愉快、放鬆地趕路,我和扶侖也一起去鑄劍坊。”

一下子大家四匹馬先後在道上飛馳,趙楠燭提到天下第一大美男子,反而讓她一邊心猿意馬了起來。周遭的景物一片迷蒙從身旁略過,她此刻牽掛起嬴夔來。平心而論,論容顏的俊美程度,真正當得起天下第一美男子稱號的,該是嬴夔吧。涼台花會那夜,江水之上,扁舟一葉,白衣勝雪,俊美絕倫,卻又身手不凡。高貴的九尾狐族後裔,那樣出塵的男子,天下能有幾個?

隻是心中又不免感傷,在她離開“媯汭皋”後的每個夜裏,他會不會都在思念著自己?她明白,定是會思念的。長相思,不如長相憶。這樣相隔兩處,總比時刻相見卻不能相擁好受一些。

人在想事情的時候,時間往往過得更快。不知不覺,就在午時來臨前趕回到了鑄劍坊。此刻,範式已經製好,開始準備著調齊。要讓最終製成的劍既堅且韌,調齊的掌握很重要,而這,都是遵循成百上千年鑄劍師摸索而成的經驗。

看到材料調配停當之後,全部進入了熊熊燃燒的熔爐之中,好在天山上物產豐富,有一種可以迅速燃燒並產生高溫的石頭,石工族人稱為“燃石”,能夠釋放出很強的熱量。

這把劍要成為真正的玄武劍,必須要取董嗣欽的陽血滲入熔爐內,再董嗣欽自己作法將靈力輸入熔爐,將在高溫中熔化的青銅塊、自身血液包裹在一起,就像揉麵團一樣,緊緊粘合,直至密不可分,成為一體。

用董嗣欽陽血和靈力鑄成的劍,將成為最具靈性的劍,隻能聽從董嗣欽一人的召喚,視他為主人,與董嗣欽的意念相通。從此,劍不離人,人不離劍。

在注視這一過程的時候,莫暄翮、趙楠燭、扶侖三人都在旁,他們明白,此劍一成,或威力將勝於玄素冰清劍、誅光劍與涔風劍。當初鑄劍的時候,是不曾將他們的血和靈力注入的。

想到這,趙楠燭拍了拍董嗣欽,道:“大蝦,你很幸運,遇到了暄翮。”

正神情嚴肅的董嗣欽點點頭:“是的,但不止,你們都是我的幸運。”

隨後,就是董嗣欽一個人在鑄劍坊了,莫暄翮三人朝祭祀台那邊去。邊走著,莫暄翮邊拍手道:“扶侖,你有沒有發覺,現在當真是曾經最愛搞笑的那個人變得越來越正經,而原來風度翩翩的世家子變得越來越不正經。”

扶侖的表情始終是淡然的,趙楠燭卻道:“世家子怎麽了,我可是一本正經地搞點笑,好不好?”

“好好好,當然可以。”莫暄翮無奈笑笑,快步向前走去。為了以防萬一,昨早離開祭祀台時,將八個族丁都撤出了結界,布下陣來保護。回去一看,族丁都守在結界之外,一切並無異樣。

三人在結界內,先是分方向各自觀察了一陣,再聚攏來,琢磨著。始終糾結著的莫暄翮,順手抄起一塊小石頭,蹲在地上畫起了圓圈,一圈一圈劃著,然後,又一個大叉,塗抹掉劃下的圈。

趙楠燭和扶侖在旁邊看著她,好一會兒,莫暄翮才起身道:“我有一點莫名的煩躁,但又隻能壓製自己,明明告訴自己隻能等待,等明晚。也許,我們能等來點什麽,可若是等不來什麽,又怎麽繼續查下去?討論來討論去,始終沒找到關鍵的線索。”

扶侖本來想開口,還是被趙楠燭搶了:“暄翮,你這是自己在跟自己較勁。不過,我就不信了,以咱們四人合力,還解不開這個迷局。”

其實心下也明白,既然都陷進這件事情來了,勢必要把真相給揪出來不可的。莫暄翮問扶侖:“你剛才,不是有話要說嗎?”

扶侖隻輕輕嗯了一聲,道:“別心急,該來的總會來。到來之前,我們隻需要安靜以候。”

他的話,讓莫暄翮心裏安了一點。三人開始什麽也不做,就這樣,等待,靜靜地等待。

終於等到了十五這天,天剛黑下來,四人就開始在原祭祀台的整個範圍內布下結界,呼吱旱帶著其餘人等都在結界之外等待。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能出現情況,所以四人就在祭祀台中央附近一丈開外圈出一個圓,各占一個角盤坐下來對著正中央。祭司的屍骨放回開挖出來的地方。

屏息,凝神,用眼睛細致入微地觀察,用雙耳一動不動地傾聽,他們不想放過任何的可能,不管這可能性有多渺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好像過得特別快,也好像過得特別慢,每一秒的等待都意味著希望,每一秒的等待也都意味著煎熬。

今夜的寥廓長天星星很少很少,隻有零零的一點,但是一輪皎月圓如玉盤,高掛天空確實顯得格外皎潔。不知道為什麽,莫暄翮抬頭望天,感覺月亮好像越來越往他們頭頂的中間方向在移動,也感覺月亮好像離他們越來越近似的。月華如練,銀絲般傾斜,給整個周遭都蒙上了一層透明的光輝。

如果不是因為在緊繃著神經等待異樣的出現,這個圓月之夜,本應該是安寧而美好的。但它也許注定,會是一個不平常的夜。

終於,子時剛到,董嗣欽的耳朵就首先感覺到了微微的震動,那是一陣嚎聲傳來,“狼”,他低聲吐出一個字,極低極低的,但莫暄翮、趙楠燭、扶侖都聽見了,他們明白,當初莫暄翮提到月圓之夜時,正好聯想到了與狼有關的傳說。結界將整個祭祀台包圍在內,聲音在結界外是聽不到的。

但此時,狼嚎的聲音由遠及近、由低到高地開始響徹整個祭祀台的上空,四人舉目四觀,但卻無法看到任何狼的身影出現。

“難道是幻聽?”趙楠燭道。

莫暄翮馬上否定:“不可能。”

若是呼吱旱等人在結界內,恐怕要被怪異的狼嚎聲震得七竅流血難以自持,讓他們處在結界外,當初也是出於保護他們安全的考慮。

在持續了很長時間的隻能聽到震耳欲聾的狼嚎聲卻沒有見到任何東西出現之後,整個祭祀台又恢複了寧靜,那種寧靜,帶著不言而喻的詭異。

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四人隻是一動不動原地打坐,同時眼觀四麵耳聽八方,防備著任何可能的突然襲擊。

然而,寧靜就是寧靜,除此什麽都沒有。不過,他們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沒過一會兒,他們開始感覺到地麵在微微地震動,就好像波浪一般竟是有起伏的。隨即,在四人所圍住的祭祀台中央範圍,如練的月光如同感應到了什麽,擰成筆直的一股力量,插入到了地下,光暈在四周形成了一個圓形區域,剛好讓莫暄翮四人在區域外圍。

此時,莫暄翮抽出了身後的玄素冰清劍站起來,趙楠燭三人則原地不動,他們都明白,情況等來了。

在目不轉睛地盯著祭祀台中央時,一麵光滑明亮的銅鏡從虛到實,漸漸成形,立在了兩丈多高的上空。這應該就是銅鏡原本所在的位置,這麽高的距離,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接觸到,更別說能偷得走,莫暄翮心道。

四人眼神一交匯,一下明白銅鏡原來並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從顯形變得隱形,讓肉眼看不到而已。隻有月圓之夜,特定的環境下,它才可能再次出現。雖不是一年中唯一的八月十五圓月夜,但為了引那東西出來,盤算之下,也隻能采取這種辦法。在所有的月圓夜中,本是八月十五那晚的月亮所有的至陰之力是最強的。條件不夠,就創造條件,這是他們事先議好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