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暄翮、趙楠燭、扶侖、董嗣欽用結界術將此處的空間分離開來,圍住祭祀台中央,每人各守一個方位,實際上采取了一種策略。玄素冰清劍、誅光劍、涔風劍皆為至陽之劍,董嗣欽的翎飛梭也是至陽之梭,正氣充盈的圍困,讓月光在月圓之夜向銅鏡鏡麵投射時彌漫的至陰力量,必然會與至陽力量相感應。陰陽的對立會產生異變,感受到至陽之力的牽引,依附至陰之力的東西就不得不顯形。

起身的莫暄翮以至陽之軀,手持至陽之玄素冰清劍,目露精光地盯著上方的銅鏡。如此大的銅鏡,素雅而古樸,帶著一種神秘不可測的力量,世所罕見,讓人不自覺被吸引。

但見月光直入銅鏡之中,發出耀眼得讓人眼睛都睜不開的刺眼光芒,莫暄翮忙伸出左手食指與中指,向右手所持的玄素冰清劍注入靈力,劍身所散發出的光芒與銅鏡的光芒相抗,將其集中引入到銅鏡下方的圓形區域。整個區域,形成了一個虛空。

從地麵一直往下,虛空有著極強的穿透力,聽不到任何聲音,但卻看到虛空範圍內的地麵被挖處出現了鏡麵裂成碎片的感覺,化為了一片烏有。神奇的是,虛空之下,竟也出現了一麵與祭祀台上方懸空著的一模一樣的銅鏡!

難道,是反射,抑或幻境?不僅是莫暄翮,趙楠燭三人也驚呆了。他們看著上方的銅鏡,和虛空中映射出來的銅鏡,不知道虛空中的銅鏡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虛空一出,祭司的屍骨也瞬間不見。

莫暄翮傾向於認為底下虛空中的銅鏡是虛幻,但此刻,幾乎是同時,上下兩麵銅鏡裏,出現了一張臉,那張臉並不是人的臉,而是狼的臉與人的臉相混合的臉。臉型看上去是狼,但麵容卻帶有人的特征,尖牙利齒,雙眼通紅且發出綠光,看上去很是凶惡。狼妖的臉充斥著兩麵銅鏡,目光凶邪地看著莫暄翮,獠牙一出,分明就是想要奪鏡而出,向她撲過來。

此刻,萬千狼嚎之聲又開始在四周響徹,就像是在為銅鏡中的狼妖伴奏一般。而狼嚎之聲,正是從銅鏡裏發出來的。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也許其中有詐,不要上當。”站在朱雀之位的扶侖說道。

莫暄翮心下明白,點頭道:“看來這裏果然有問題。”她屏住呼吸,讓自己不要被幻象所迷。

不一會兒,狼嚎之聲又停了下來,上空的銅鏡又是一片明燦燦的光芒,什麽都看不見,而地麵的虛空之中,卻出現了不一樣的景象。莫暄翮眼睛死死地盯住虛空之中,狼妖的嘴裏,正叼著祭司的屍骨,竟開始啃噬起來。

“不要!”這一幕出現得太過突兀,讓莫暄翮來不及做過多的思考,竟然就抽出了玄素冰清劍,順勢跳入虛空裏。她的動作快得,讓各守一位的趙楠燭、扶侖、董嗣欽都沒能攔住。

見莫暄翮進入虛空裏的異象裏,董嗣欽也準備要進去,卻被扶侖和趙楠燭兩人雙雙攔住,有些吃驚:“幹嘛攔我?”

趙楠燭道:“我們三人還是就在上麵守著觀察情況,相信暄翮能應付得來。”

董嗣欽卻道:“不是說進入異象中就會連銅鏡一起消失,去往另外一個世界,暄翮要是再也出不來怎麽辦?”

“換做別人怕是永遠也出不來,但是暄翮可以,相信這一點就行了。”扶侖說得斬釘截鐵,讓董嗣欽安下了心來。

趙楠燭也給董嗣欽拋去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道:“我們隻管守在這裏。”

進入虛空之中的莫暄翮隨著一股巨大的力道開始往下墜,整個人都有點眩暈,沒過多久後就落到了地麵,定了定神,她才發覺自己仍舊是在祭祀台上。

隻不過,這祭祀台儼然就是曾經未坍塌之前的模樣,空曠、遼遠,卻又壯麗,神聖。祭祀台中央的高台之上,有一個壘砌而成的下半圓弧,弧上托著一麵碩大的橢圓形古銅鏡。天空中一輪圓月耀天心,銀白色的月光斜斜射進銅鏡中,在地上虛空中映射出一頭人麵狼身的狼妖模樣,漸漸地,由地麵站起來。

走近了看,莫暄翮才發覺狼妖並沒有實際的身體,它更像是一片樹葉,呈現單薄的影子,而缺乏立體感。但是,它又真真實實地出現在她麵前,滿口獠牙,表情窮凶極惡,不顧一切地想要向她撲過來。

莫暄翮的腦子飛快轉動著,在想為何這狼妖會是這副模樣?真的是狼妖嗎,純粹就是個影子,跟壓扁成一張狼皮似的。

狼妖已經撲到了她眼前,躲還是不躲?當然是躲。莫暄翮一個閃電般的轉身就避開了,但狼妖始終跟著她。她隻得左閃右避,也不主動攻擊,玩心一起,就兜著打轉,輕功天下無雙的她心想還能被一個狼妖追著不成。

避著避著就沒了心思,這何時才是個頭?不能就這樣耗下去,於是,莫暄翮一個淩空翻,執劍而起,疾風勁舞,就朝狼妖刺來,幾下就把狼妖擊得消散於無形,不見了蹤影。

不會吧,還會隱身法,莫暄翮有些納悶。她抬起頭,發現狼妖仍然在古銅鏡中,但卻掙紮著想要從銅鏡中出來。她再看看地麵,虛空的圓柱內一個薄片般的狼妖模樣又開始漸漸成形,再次像她撲過來,她又繼續閃躲。

隻要玄素冰清劍一出,狼妖又會遁於無形。如此循環往複了好幾次,讓莫暄翮越來越覺得不對:玩我麽,這是?

想了想,當狼妖再次從虛空中出來時,她幾乎沒有猶豫,就施下法術:“定”,將狼妖定在了原處。

“我看你還能奈何得了我,公子我可不陪你玩了。”莫暄翮哼哼到,再次看上方銅鏡裏,卻是一片明亮,狼妖的臉竟消失了。而眼前被定住的薄如一張皮的狼妖,狼妖是站立起來的,比她都還高出一個頭,眼珠幽幽地發出綠光,惡狠狠瞪著她。莫暄翮一怒,也惡狠狠回瞪著她。

這下把狼妖給定住了,試試看這下能不能除掉他。心裏這般想著,於是莫暄翮正準備用玄素冰清劍出擊,但卻在靠近時停了下來。她心中一驚,有些懊惱自己差點手快。

剛才隻顧著在前麵跑,讓狼妖在後麵追,這下狼妖被她施法定在麵前,下意識地想起繞到狼妖身後一看,不由吸了口涼氣。她將劍收回劍鞘中,將手伸出,在狼妖的兩邊摸了摸,馬上就感覺到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那種感覺有點帶著溫涼光滑感,但是比起上方的銅鏡,卻是虛幻的一麵銅鏡。鏡子,狼妖竟然是被困在銅鏡裏麵的!

怪不得狼妖薄得跟一張皮似的,原來如此。她猜想,這個狼妖應當不是自己主動進入到這銅鏡裏麵的,而是當初被人用了什麽法術給吸進了銅鏡之中出不來,久而久之,狼妖的力量和銅鏡的力量結合在一起,變成了莫暄翮所看到的樣子。但狼妖始終不甘心,想要從銅鏡裏麵出來。隻是,銅鏡本身所帶有的力量讓狼妖成為一頭困獸,哪怕是隱形,有上方銅鏡的震懾,也最終逃不出這祭祀台的範圍。

它就這麽被困於銅鏡裏,周而複始,成為一個永不得超生的宿命。若是剛才自己不夠細心和冷靜,用玄素冰清劍的至陽之氣破了銅鏡的力量,恐怕就會把狼妖給引出來,到時難免一場惡戰。原來,狼妖從虛空中顯形,向她撲過來,就是為了想借助她的力量幫自己逃脫古銅鏡的困陷。

“豈能上你的當。”莫暄翮麵色陰沉地盯著與虛幻的銅鏡融為一體的狼妖,咬了咬牙,盯了許久,呲牙裂嘴的狼妖讓她心下繼續琢磨了起來,現在該怎麽辦?

琢磨之下,她決意解除對狼妖的凝定法術,並在凝定法術解除的一瞬間,再施法將鎖住狼妖的虛幻銅鏡迅速打入銅鏡折射月光所在地麵形成的虛空之中,再對其加一層封印。完成這一步驟不過短短一眨眼的功夫,狼妖在虛空之中抓狂地猙獰起來,顯得極為痛苦,漸漸地,它看上去越來越虛弱,最後竟然闔上了眼睛,整個虛空中的鏡麵狼妖最後化為了無形。此刻,狼妖的力量已經被徹底壓下去了。

她不知道狼妖的來曆,且狼妖本身就已經被銅鏡給困住,如今再加了一層封印,狼妖要想利用八月十五月圓夜的至陰之力出來幾乎沒有可能。幸好在十五年前的事件發生之後,祭祀台坍塌掉了,銅鏡的實麵也被隱匿,讓狼妖穩當當被困在地下,也實屬幸事。

那麽,十五年前那一晚的八月十五圓月之夜,究竟發生過什麽呢?冥思苦想著,再抬頭看向上方的銅鏡,這銅鏡原本實實在在的存在,但卻在十五年前消失不見也就是隱匿了起來,如今被他們設下陣法重新引了出來。那根源,還得從這麵銅鏡入手。

莫暄翮當下有了決定,便閉氣施法,往上飛去,在無數迷光圍繞的漩渦中穿梭,終於在一個時刻從地麵的虛空中衝了出來,回到現實世界。上麵,還是那映射著月光的古銅鏡,三個方位上,趙楠燭、扶侖、董嗣欽依舊站立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