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激烈的打鬥之後,終於迎來了平靜。而此時在孤橋下的暗河水位又再一漲了上來,濁浪狂湧,舜帝和嬴夔的目光馬上被吸引了過去。隻見虛浮的水浪中,一頭碩大的神龜,正與纏繞在它身上的靈蛇一起,和不知名的水中妖物激烈相鬥。那妖物體型碩大,頭部是珊瑚模樣的水藻,但看不出臉耳鼻口,胸部是一朵紅色的血色九瓣花帶著觸角,鯉魚一般的身子,但外麵包裹的卻並非魚鱗,而是尖細的長毛,稍微一抖動便會鑽出來很多密密麻麻的攻擊性水鬼,尾巴又細又硬又長,一直在不停遊動,想要纏住神龜的身體,但卻被靈蛇給破壞阻撓。而那又像珊瑚又像礁石一般形狀的上半身,還有兩隻像人的手臂一樣的東西,左右手腕處各有一個發光的黑色圓環,手爪則尖利如鬼魅,指甲很長。怪物的整個身體都散發著幽藍之光,尤其頭部像是口的地方。它一發力,便可劃出各種九條魚一樣形狀又像花瓣一樣的東西,呈橢圓,中間是一個黑色石球,這兵器,也難以叫出是什麽名字來。一襲過來,便會發出炸裂般讓人震耳欲聾的聲響,倒有些駭人。
舜帝和嬴夔兩人都明白那龜蛇合體的神獸,是董肆欽所化,看來他正在與一妖力強大的水怪相鬥。再仔細一看,那水妖身後,還跟著一大群麵目如猴,灰色的毛發高聳,雙眼和胸腔部位發出藍光,雙爪尖利各帶兩根長刺,背後是兩條長觸須的水鬼。還有的水鬼身子是水浪般的海藍色,尾部分叉成好幾條可以蜷曲的觸角,但大多是像人一般的兩隻手臂前端生長成尖利的爪牙,動作迅速而凶猛。
好家夥,見領頭的水怪和水鬼們都在朝董肆欽攻擊,舜帝和嬴夔趕緊圍上來,欺身對付那些水鬼。有了兩人助陣,董肆欽變得更輕鬆了一些,瞬間恢複了人形,他手執玄武劍,與水怪纏鬥不休,並放出翎飛梭襲擊身邊的水鬼。盡管水怪修為高深,但也始終奈何不得董肆欽。之前打鬥的過程中已經俱摸清楚了水怪的套路,此刻時機已到,董肆欽也不再給水怪掙紮的機會,結合對楓神異術的參悟,一一破掉了水怪幻化出來的妖術,先斷其尾,接著用翎飛梭飛掉了兩隻利爪,再斬頭,最後一劍直插命門,摧毀其內丹,令其爆裂而亡,在熊熊烈焰中化為了灰燼。
另一邊舜帝和嬴夔也將水鬼全部除去,三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寬下心神來。不過董肆欽尚未開口,便又轉身投入下方暗河中,過得好一會兒,才渾身滴水不沾地回來,向舜帝一臉肅然地躬身行禮,“微臣護駕有失,未先稟明帝君,便先獨自追蹤魚妖,使得帝君涉險,在此請罪了!”
舜帝卻是爽朗地笑了笑,將董肆欽扶起,“私下裏,以後可別在我麵前如此客氣。我與你五人,俱是有十多年生死與共之情誼的手足兄弟,現雖名分上為君臣,但我深知,沒有你們的輔佐,鄢有我的今天,鄢有天下太平昌盛。夔卿是上古神獸夔的首領與青丘仙狐的後人,本是身份尊崇,秉性純善又兼修為高深,你和暄翮四人亦是九天玄女神尊坐下弟子,下界前來助我功業,你們行事自有你們的道理,俱可先斬後奏,不必事先稟明。對你們,第一,我無任何可疑之處;第二,今日能有此遇,施展身手,我亦樂哉!”
“謝帝君!”
一旁的嬴夔和董肆欽齊聲而出。接著,董肆欽簡短地敘述了一下事情經過。他剛隨舜帝從驛館走出來時,查看附近情況,本沒有見到任何異常。但兩人走走逛逛,街上人多眼雜,卻被他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那氣息,能感覺到是妖,而且是水中的精怪。丹水從西北到東南,繞丹城而過,他早打聽過關於丹淵出水怪的傳說,曾親自去查看,但並沒有尋覓到蹤跡。有傳言,密布丹淵一帶及其支流的水中精怪數量很多,但都被驩兜之前的鵬吺族首領用密咒收服,後被驩兜所控製。雖然驩兜倒了,但他這人狡詐多端,勢必會在其他地方留下一些勢力,然後趁機作亂。
丹宮的地宮中,相傳有一上古血妖為鎮妖之獸,本被萬年玄鐵精鏈鎖住,一旦有敵對勢力入侵,迫使丹城易主,丹宮有變,月圓之夜,血妖便會被安插在丹宮中的卜者放出來,聯合丹淵的水中精怪作亂。因有特殊的咒語,非如此,地宮之門難以開啟,外人也會不得其門而入。他和扶侖曾一起入丹淵,臨丹宮探查過,沒有找出絲毫蛛絲馬跡,是以隻有先行布局,等待這特殊時機,一起將血妖和其他精怪剿滅。
當舜帝執意要去“逍遙烤魚”攤前排隊,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雖然人多眼雜,吆喝得也熱鬧,但說不定有什麽精怪便藏在近處,窺視著他們,等待著發難。當排到燒烤攤前,舜帝想親手去接烤魚,但董肆欽出於小心,便由他接了,他感到那樹葉包裹著的烤魚突然變得十分燙手,就暗自發力想立刻摧毀,哪知有個叫花子模樣的人盡以極快的速度從他眼皮子底下搶走烤魚,怎能不令他心驚。就算明知是調虎離山計,他也深知絕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這些無從尋覓蹤影的精怪此次必須要一網打盡才行。加之莫暄翮和嬴夔在暗中跟著,舜帝自身也修為不淺,便立刻追小叫花子去了。
果不其然,那小叫花子身上有著精怪的棲息,速度非常之快,一時間飛街走巷,就竄出了城,董肆欽也不著急,就亦步亦趨跟在那小叫花子身後,保持著一丈左右的距離。小叫花子揣著烤魚快一點,董肆欽也就快一點,對方慢一點,他也就慢一點,反正一步也不落下地緊跟著。
到了丹水河岸,四野寂寂無聲,一片黑漆漆的,董肆欽取出一顆莫暄翮給他的隨珠扔到空中飄浮,照明,視線頓時變得清晰許多。此刻他已追到了離丹淵不遠的淺水灣處,再往南走離傳說中的丹淵絕域已經很近,扶侖率並嚴密封鎖了丹宮,寸步不離地守著丹朱,以防有人將他劫走。之前拿下丹城太過順利,以至於他完全不能放下心來。雖然下午去了依伯處小作放鬆,卻絲毫沒有失去警惕,暗地裏派兵遣將,丹水一帶方圓百裏早已是重兵布防。丹水依傍的獴邏山崖壁下有一處深淵喚做“丹淵”,相傳深淵之水藍綠青黑四種顏色交替,淵底有四個法力高強的水妖守護,因水妖均是邪神且與鵬吺族有關聯,等閑人等根本不敢靠近,因其有對丹城的護佑之說,故而也得到人們的香火孝敬,在離獴邏山南麵修了一座廟宇,丹水一帶成為丹朱的封地後,丹朱派專人在此看守供奉。丹淵是丹水的一處神秘地帶,是以世人也常呼丹水為丹淵,兩者可通用之。
一路上董肆欽留下了信號與外圍埋伏的數千將士,並傳音令將佐偃楚飛縮小包圍圈,將獴邏山裏裏外外合圍。水中精怪見水才更顯法力,在淺水灣處,小叫花子一把扯去裝扮,現出了原形,原來是一遍體長毛、紅目黑麵的水猴子,這種東西入水則力大無比,在岸上力量則要小得多。所以水猴子隻能將他往水域引,而那燙手的烤魚實際上是青魚精所化,兩人聲東擊西,想將董肆欽引開,讓血妖抓走舜帝,殊不知正合董肆欽心意。
那水猴子半人半猴,麵目十分可憎,尾部有一隻長著鋸齒形狀的手,用來抓人,據說常食人,尤其對眼睛、牙齒和指甲感興趣,還擅於用哭聲迷惑人,便於將人引到水邊動手。它人立起來,齜牙咧嘴地朝董肆欽示威,一身青的青魚精拿著長叉,也呼呼喝喝地擺開陣勢,和董肆欽打鬥起來。
董肆欽知道它們隻是小蝦米,跟他消耗時間的,對付起來還是很容易,僅僅一招就將兩隻小精怪給製服,並以性命相要挾讓兩人帶路,水猴子不從,直接被滅掉了。青魚精要懦弱些,吭哧吭哧地回了話,在董肆欽的脅迫下帶他進入了丹淵,在四圍設下結界,進入深潭甕中捉鱉。
那夜裏,董肆欽化作玄武的身形,在深潭中攪了個天翻地覆,用了楓神異術把各種精怪團滅,雖然四個鎮淵邪神的力量不可小覷,但哪抵得過楓神異術的強大摧毀力。並且,在丹淵沿岸,董肆欽部下的將士們朝水中投入了大量以楓神異術為引秘製的聚魂散,這聚魂散看似丹丸,一投入水中便會自行迅速擴散,凡是帶妖邪氣的水中精怪一接觸到便會如同身中劇毒,神形俱滅而死,其擴散麵十分之廣,也不留後患,第二天清晨便可看到水麵上漂浮著無計的屍體。
由於是在暗夜,丹淵的水麵在隨珠的映照下也並不能明確分辨出來是什麽顏色,董肆欽在淵中也投了大量聚魂散,這樣有助於他集中目標幾滅四個邪神。事實證明效果也是相當好,邪神很快被滅了三個,但因丹淵與丹水相通,有一個水妖趁董肆欽不注意突破了口子,逃跑了開去。董肆欽一發狠,將丹淵震得聲浪滔天,派出玄蛇快速纏住了水妖,然後給偃楚飛傳了個信號讓他們徹夜收拾殘局,便一路追著水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