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聲音回**在山間，回**在陸紅砂的耳畔，以至於天闕關前發生的激烈戰鬥也沒有將她吸引走。

屬於大昭北軍的旗幟在空中卷動，擂鼓轟鳴聲如濤濤江河水拍岸而來。

當魯王大軍自以為可以將衛長青白景蘇包了餃子的時候，一支藏匿在他們身後的虎豹驟然殺出，如利劍直刺魯王的中軍營盤。

“月亮不一樣了，那太陽呢？”陸紅砂突然詢問。

聽見這話，趙啟下意識的回頭向太陽升起的地方看去，可惜他們背後是堅硬的山體，是參天的大樹，無法看見。

“太陽當然也會不一樣，從今天開始，一切腐朽的舊事物都會離我們而去，包括頭頂這片天。”

“天？”

陸紅砂怔住，久久後她望著少年天子數日奔波，並不幹淨且憔悴的臉頰，卻從那臉上看見了，“換天，這樣的話，普天之下，也隻有你才敢這般想，才敢這般說。”

趙啟俯瞰著為家國血戰的將軍士兵，今後的自己該怎樣做才能對得起今日為國戰死在天闕關前的將士？

他明白，今天之後，自己才將成為大昭真正的主人，真正的九五至尊，

從袁世才韋一行柴端到顧東明柳淵，朝堂之上從未曾平靜過，他想要做的事也總會遭到各種各樣的阻攔。

但今天之後，這些人都將不再存在。

趙啟閉目，腦海中浮現起初見玉兒，初識自己當上皇帝的時候。

他曾在心裏期待著，期待著徹底掌控朝堂，然後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此時此刻，他卻覺得這樣的想法好生荒唐。

“陛下，伏水關軍報，殿下、方大人還有莫...毅侯孫女已領鎮南軍抵達，現已和南安王交鋒！”

一名錦衣衛送來軍報，趙啟看過後，問道："京都城呢？"

"回陛下，京都城內的是何情況，暫時還不知道。"

"行吧，你下去吧，"

趙啟沒多說什麽，看向了伏水關的方向，似乎已經見到旌旗獵獵，“皇兄想親率大軍馳騁沙場的願望也算是實現了吧。”

......

“殺！！！”

伏水關前，趙征堂堂主將，卻搶了先鋒大將的活，手中火麟點金槍急速旋轉，一往無前，破開南安王叛軍鎧甲，繼而洞穿其皮肉，最後斷其筋骨。

飛濺的鮮血撲打至少年麵孔，更加讓他興奮。

"殿下，不可莽進！"

一隻看起來纖細的手從後及時抓住他，凝重說道："殿下您是一軍主將，萬萬不可獨自脫離軍陣。"

抓住他的是莫池，年輕的姑娘穿上了鎧甲，手中握著的是殺敵之劍，她還不是大昭天子貴妃，但無論是鎮南軍還是叛軍，都知道她就是大昭天子貴妃。

叛軍數十根長矛向莫池刺來，眾人雙目血紅，隻想將這不知死活，自以為是闖進他們戰陣的天子貴妃刺於馬下。

貴妃披甲，執劍殺敵，

莫池身姿輕如春天的雛燕，手中看似秀氣的長劍迸發出難以估量的力量，橫掃而去，長矛悉數折斷。

她的劍繼續向前，準確的讓人產生錯覺，因為那些叛軍士兵就好像是站在那裏等著她殺死一般。

趙征被拉了回來，點金槍上火麟燃燒，再加上自己天生的恐怖力量，生生將十幾名同時壓上來的士兵橫推了出去。

伏水關上，兵部尚書黃庭柱一身鎧甲破爛，粗獷的臉上有數道傷痕，不知幾夜未眠，雙眼赤紅，卻依舊堅定。

周圍將士期待的望著他，等待他的命令。

"開關！殺賊！"黃庭柱用盡力量，渾厚的聲音宛若擂鼓般。

在伏水關被南安王壓了數天的昭軍，心中始終憋著一股氣，作為大昭最為精銳的北軍，何時受過這等鳥氣。

就在剛才，他們站在城關之上，看到殿下率鎮南軍闖入敵陣，天子貴妃亦身先士卒，執劍殺賊。

他們身為大昭最為精銳的北軍將士，豈能讓天子貴妃親衝敵陣，豈容一名女子來為他們開路。

緊閉近一個月的伏水關城門終於打開，一群北軍將士仿佛餓了半個月的狼群。

"看來南安王是當真不顧自己妻兒的性命了，"

鎮南軍的後方土坡上，方源舉起望遠鏡觀察著戰場。

許渭與他並肩而立，說道："也可能是南安王此刻，已經沒有辦法決定這支軍隊的選擇。"

"南安王這麽廢嗎？"

"你不要忘了，南安王的背後是屠龍會，屠龍會又豈會在乎他的妻兒。"

"哈哈，"方源突然大笑，"許大才子，許久不見，你聰明不少嘛。"

"我不止聰明不少，還知道你將明承殺了。"

"明承暗中支持南安王，反對朝廷，我一槍崩了他已經算是便宜他的了，"

方源瞥了他一眼，"怎麽？你是不是又想說我這是動用私刑？"

"不，這次你殺的好，"許渭說道："此人終究是明家人，等這場戰爭結束，莫姑娘便會被冊封為貴妃，總會有人接著這份關係，又要擾陛下清淨。"

"我倒是不這麽認為。"

"你不這麽認為？那你為什麽直接強殺明承？"

"因為我看他不爽，"

方源望向殘破的伏水關，說道："而且，從今天過後，朝堂之上，再也無人能擾陛下清淨。"

許渭微怔，沉默片刻口說道："今天會死很多人。"

方源說道："已經死去很多人了，我猜測，京都城裏，這會兒也在死人。"

如他所說，京都城東。

慎候桓浩親自率兵闖入一間平日裏賣豆腐的店鋪中。

他手裏提著一口繡春刀，從他踏入店鋪後，所過之處，一片血跡。

在越接近地下密室，留守的人也越多，他的刀也揮舞的越快，滾燙的鮮血將空氣的味道也徹底改變。

桓浩知道這是自己能不能活命的關鍵所在，整個人如同發瘋了一般，一身修為爆發到極點，刀身攜著真元拍擊在攔路之人身上，

頓時被拍飛出去幾十米，周身上下再也沒有一根完整的骨頭。

刀鋒落下，人頭滾滾。

桓浩長長的白眉已被鮮血染紅，宛若殺神降臨。

當他一腳踹開密室大門的時候，臉上終於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