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澤天、羅哲和林國棟三人走出宣傳部的大門時,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四十分了,初夏的太陽已經漸漸炎熱起來。

在開車去人民醫院的路上,範澤天的手機響了,是刑偵大隊的女警文麗打來的。

他今天早上曾吩咐她盡快與死者羅嫣紅的老家綿陽警方取得聯係,看能否從她家人身上找到什麽線索。

文麗在電話中報告說,綿陽警方已經回電:羅嫣紅家住綿陽市郊,家裏還有父母親和弟弟妹妹共四口人,家庭情況原本不太好,但由於近年羅嫣紅在外省青陽市打工時交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不但她自己在外麵花幾十萬買了一幢別墅,而且還寄了十來萬回家,讓她的家人一夜之間都奔上了小康……”

範澤天不由濃眉微皺:“羅嫣紅還有男朋友?”

文麗說:“據她的家人說,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男朋友。但是據她的鄰居私下裏議論說,羅嫣紅根本就沒有男朋友,她是在外麵被一個大款包了,所以才會如此闊綽。”

範澤天掛了手機說:“這倒與我的推測相吻合。”

十來分鍾後,警車在市人民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林國棟領著範澤天和羅哲很快就找到了他那做護士的老婆姚玉蘭,為避嫌,他很快又離開了人民醫院,回宣傳部上班去了。

姚玉蘭四十多歲年紀,由於保養得好,皮膚很白,一點也不顯老,穿著潔白的護士服,十分惹眼。

看見兩個警察來找自己,她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放下手裏邊的工作,把範澤天和羅哲領到一個沒有人的空病房裏,說:“兩位是為我們家老林昨晚被綁架的事來的吧?”

範澤天點點頭說:“對不起,姚護士,打擾您了。你能說說當時的情況麽?”

姚玉蘭說:“好吧。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十一點多鍾,我們家老林仍然沒有回家,我以為他在外麵有應酬,又回不了家了。誰知半夜十二點鍾,我正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電話響了,我一看來電顯示,是我老公的手機號碼,我一接聽,打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男人。他在電話裏問我是不是林國棟的老婆,我說是。他就惡狠狠地說你老公林國棟現在被我們綁架了,你趕快拿二十萬塊現金放到環南路第二個拐彎處的垃圾筒裏,我們收到錢後馬上就放人。如果你不肯給錢或者敢報警,那就等著替你老公收屍吧。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範澤天看著她問:“當時家裏就你一個人嗎?”

姚玉蘭點點頭說:“就我一個人,我兒子到北京念大學去了,家裏除了我老公,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接到綁匪打來的電話,當時就嚇傻了,顫顫抖抖地打開家裏的保險櫃,可裏麵隻有十幾萬塊現金,距綁匪要求的二十萬塊還差著幾萬呢。三更半夜的,銀行的門又關了,有存折也取不到錢,我束手無策,急得直哭。”

羅哲問:“那後來又是怎麽湊夠錢將林部長贖回來的呢?”

姚玉蘭說:“我在家裏翻了半天,最後總算找到了兩張銀行卡,卡上共存著十幾萬塊錢。我急忙跑到附近銀行的自動提款機那裏去取錢,可自動取款機裏每次隻能取兩千元,等我慌裏慌張手忙腳亂地從兩張卡裏取出幾萬塊現金,湊夠二十萬塊錢時,天都快亮了。我又急急忙忙趕到環南路,在第二個拐彎處找到綁匪指定的那個垃圾筒,把錢包好扔了進去……”

範澤天忽然問:“當時你看見周圍還有其他人嗎?”

姚玉蘭搖頭說:“當時四周一個人也沒有,我也不敢在那裏逗留,隻好跑回家等消息……總算他們說話算話,淩晨六點多的時候,我老公平安回家了……我當時一心隻想救我老公,所以也沒有想到報警,想不到我老公今天卻把你們帶來了……”

羅哲本想告訴她他們此來,並不完全是為了調查林國棟被綁架的事,但看見範澤天給了他一個製止的眼色,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範澤天又問:“你老公的手提包也被綁匪拿走了,是嗎?裏麵除了手機,還有些什麽東西,你知道嗎?”

姚玉蘭想了想說:“還有一盒名片,另外……可能還有兩三千元現金,這是老林後來告訴我的。”

範澤天問:“林部長的手機號碼是多少,你能告訴我們嗎?”

姚玉蘭說:“是130058507XX。”

羅哲用筆記了下來,與羅嫣紅手機中儲存的號碼一對照,完全相同。

十一點半鍾,範澤天知道姚玉蘭要下班了,便和羅哲告辭出來,離開了人民醫院。

兩人在外麵吃過午飯,返回公安局時,早上被委派出去調查情況的幾個刑警都回來了,女警文麗也在其中。

大家匯報了各自的調查結果,然後開了一個小小的總結會議,布署下一步的行動。

羅哲說:“羅嫣紅之死,她手機裏儲存的這個手機號碼成了最重要的破案線索,而由這個號碼牽扯出來的林國棟也是目前最值得懷疑的嫌疑人。但是他卻有昨晚不在現場而且也不具有作案時間的證據,從他老婆的神態上看,毫無破綻,最重要的是我們調查過他家裏的電話記錄和她在銀行自動取款機上取款的記錄,完全不差,她說謊的可能性不大。”

文麗柳眉微皺,說:“如此一來,那林國棟這條線索豈不是斷了?範隊,你說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辦呢?”大家一齊把目光投向正在沉思中的範澤天。

範澤天瞧了瞧大家,說:“林國棟是咱們目前所掌握的惟一的線索,這條線索絕不能斷,而且玫瑰莊園裏的居民也反映說昨晚確實曾看見他在別墅小區出現過,但他卻說自己昨晚遭人綁架,根本沒去過玫瑰莊園別墅小區。到底他昨晚是在玫瑰莊園別墅小區裏過夜,還是在綁匪手中度過,咱們隻要找到他所說的那個‘綁匪’一切就都明白了。”

羅哲不禁皺眉道:“要抓綁匪,談何容易。中午吃飯時我打電話問過林國棟,他說他昨晚被人打暈了,什麽也不知道,既沒看清綁匪的麵貌,也不知被綁何處,總之今早一醒來就躺在自家門前的大街上了。咱們對那綁匪一無所知,要想抓他,無從下手呀。再說此事茲事體大,市委星期四就要開會討論提升他為市委副書記的事,今天已經星期二了,在這兩天之內要破不了案,讓殺人凶手當上了市委副書記,那笑話就鬧大了。”

文麗點頭說:“不錯。但是反過來說,他如果不是殺人凶手咱們卻把他當成殺人凶手來調查,萬一影響了他升官,那這個責任咱們也承不起。”

“其實咱們對綁匪的情況也並非一無所知。”範澤天看了大家一眼,說,“至少咱們知道他手中拿著林國棟的手機,而且林國棟的手機號碼咱們也是知道的。”

“那又有什麽用呢?”羅哲說,“我早就撥打過這個號碼,第一次是占線,顯示對方正在通話,但過了兩分鍾我再打時,對方已經關機,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開機呢。”

範澤天笑了,說:“他的手機現在是開機還是關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使用過這部手機,隻要他今天用這部手機跟別人通過話,那咱們就有辦法找到他。”他把頭扭向女警文麗,“林國棟的手機號碼以130開頭,是在中國聯通上的戶。文麗,你馬上到聯通青陽分公司去一趟,請他們將130058507XX這個號碼今天的通話記錄打印一份給我們。”

羅哲和其他刑警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拍手道:“對呀,我們怎麽沒有想到呢?咱們找不到綁匪,但可以通過他曾撥打過的這個電話號碼找到線索呀。”

文麗高興地領命而去。半個小時後,她從聯通公司帶回來了130058507XX這個號碼今天的通話記錄。

記錄顯示,這個號碼曾在今天早上7:55分撥通過一部固定電話,被叫方號碼為4438185,通話時間為1分59秒。

“馬上查清楚4438185是哪裏的電話。”範澤天用鉛筆重重地在這個電話號碼上畫了一個圈,說道。

“是!”羅哲也興奮起來,急忙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114”查號台。通過查詢得知,這個號碼是青陽市海石加油站的辦公電話。

“大夥在這裏等候命令。”範澤天抓起桌上的帽子一邊往頭上扣一邊朝門外奔去,“羅哲,咱們馬上趕去海石加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