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一聲驚呼,眼見嶽光霽就要被打下擂台,忽見他臨危不亂,側倒之時,右手用力往台沿一撐,整個人像個皮球似的,忽然又彈了起來,左手一招“流星趕月”,拳似流星,破空而至,砰的一聲,正好擊中對方鼻梁。
米山隆一急忙雙拳齊出,仍想將他逼下台去。
嶽光霽身形一晃,跳躍而起,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筋鬥,從對方頭頂一掠而過,落下之時,正好站在擂台中央。
台下觀眾猛然回過神來,震天介喝起彩來。
米山隆一雙拳擊空,眼前失卻對手蹤影,急忙轉身,調整步伐,忽聽台下觀眾發出一陣哄笑,怔了一下,用手往臉上一摸,才知道剛才對方一拳已把他鼻梁打塌了,鮮血流得滿臉皆是。
自他與人交手以來,還從沒吃過這麽大的虧,頓時惱羞成怒,雙目圓瞪,拳如雨點,腿似旋風,猛然撲向嶽光霽。
嶽光霽連消帶打,邊戰邊退,很快又被對方逼入死角。
米山隆一精神大振,正要乘勝追擊,發出致命一擊,將他打下擂台,誰知嶽光霽身形一晃,一個“老樹穿花”,又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米山隆一身後。
一連數次,他被米山隆一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逼到擂台邊沿或死角,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化險為夷,敗中求勝。
他雖處在下風,守多攻少,但偶爾一次反擊,卻總是恰到時機,迫得對方手忙腳亂。
如此數次,看看已戰到中場,米山隆一體力消耗過大,氣喘籲籲,渾身濕透,出拳踢腿速度和力度都已大不如前。
等他隱隱覺出不妙之時,卻已遲了,嶽光霽一聲斷喝,已經開始反擊。
隻見他將身一矮,猛然欺近,一招少林羅漢拳中的雙搶手,擊中米山隆一胯骨,米山隆一疼得齜牙咧嘴,身形一晃,差點摔倒。
台下觀眾精神振奮,大聲喝彩。
米山隆一大怒,滿臉鮮血,麵目猙獰,正要使出自己最擅長的鏟踢技法,將對方從近身處逼開,誰知他剛一抬足,嶽光霽的腳尖忽然貼地伸出,叭一聲踏住了他的膝蓋。
米山隆一一連變換三種踢法,皆被對方截住,膝蓋也被踩得隱隱生疼。
他不由臉色一變,驚道:“這是截拳道中的‘截擊’腿法。”
截拳道始創於李小龍,“截擊術”是截拳道中最難對付的防禦戰術,它總是在對手要加速或要進攻之前進行攔截和阻擊。李小龍曾經說過,如果熟練地掌握了這一種技法,則幾乎可以阻止任何形式的進攻,唯一的要求是,你的速度必須比對手更快。
米山隆一攻勢受阻,拳腳施展不開,再加上體力不支,戰局頓時逆轉,嶽光霽穩打穩紮,漸已占到上風。
米山隆一稍一不慎,背上連中兩拳。情急之下,竟不顧大賽規則,使出一招撩陰腿,偷偷踢擊對方襠部。
嶽光霽不曾防備,差點吃虧,饒是閃避得快,大腿內側還是被對方腳尖掃中,一陣火辣辣的痛。
他臉色一變,咬牙罵道:“好不要臉。”出手更不留情,叉開中食二指,一招雙龍戲珠,插向對方眼球。
米山隆一大驚失色,急忙仰頭閃避,誰知嶽光霽這是一記虛招,底下飛起一腳,踢向對方胸口。米山隆一瞧得分明,雙手齊出,一手擒住他的腳踝,一手托住他的小腿,眼中閃過一抹殺機,就要雙手一齊用力,拗斷他的腿骨。
可不待他發力,嶽光霽的另一條腿忽地彈跳而起,騰空踢出,正中米山隆一腹部。
米山隆一慘叫一聲,隻覺腹中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劇痛,喉頭發甜,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噔噔噔,後退三個大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裁判立即上前讀秒,米山隆一想要強撐站起,但胸口氣血翻湧,已受到極深的內傷,身子一動,又吐出一口鮮血。
他癱坐在擂台上,仰頭望著對手極不甘心地問:“這、這是什麽腿法?”
嶽光霽盯視著他,一字一頓地告訴他:“這是嶽家拳中的絕招,這一招叫做‘珠簾倒卷’。”
米山隆一頓時麵如灰死,發出一聲絕望的歎息。
他清楚的記得,當年他爺爺米山靖正就是敗在嶽跛子的這招“珠簾倒卷”之下。
裁判上前,舉起嶽光霽的手臂,正要宣布他獲勝,忽聽台下觀眾一陣驚呼,嶽光霽猛覺肩頭一陣刺痛,暗叫一聲:“不好。”
他急忙閃到一邊,回頭看時,卻是不甘認輸的米山隆一從地上強行站起,拿出偷偷藏在身上的一根數寸長的鋼針,暗下殺手,刺中了他的肩頭,鮮血頓時湧流而出。
裁判大驚,邊打手勢邊大聲叫停。
米山隆一雙目通紅,狀若瘋虎,哪裏理會他,狂吼一聲,揮舞鋼針,直朝嶽光霽撲來。
隻聽哧哧聲響,嶽光霽身上的衣服已被劃開數條口子,情勢十分危急。
“米山隆一,你真給你們日本武士丟臉。”
嶽光霽濃眉一皺,空手入白刃,使出少林擒拿手,一招金絲纏腕,已擒住對方手腕,再一招冷月折梅,隻聽喀嚓一聲,米山隆一痛聲慘叫,鋼針掉落下來。米山隆一腕骨折斷,人也再次倒地,再也無力站起。
裁判再次上前,擎起嶽光霽的右手,大聲宣布本場比賽由他獲勝。
台下觀眾頓覺揚眉吐氣,掌聲雷動,歡呼不止。
不用醫生動手,嶽光霽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片,就在擂台上自己動手包紮好了肩頭傷口,然後轉身,看著手捂腹部,麵如灰死的米山隆一,說:“隆一先生,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諾言,第一,兌現一百萬獎金,被你打傷打殘的那些人還等著這筆錢去救助呢;第二,帶上你的日本投資考察團馬上回日本去,中國人民歡迎日本友好人士來華投資,但永遠不歡迎你這種賺昧心錢的黑心商人。”
“不行不行,”顧正平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尊嚴,氣急敗壞地爬上台來,狠狠地瞪了嶽光霽一眼,小聲說:“回頭再跟你算帳。”
然後又立即換上一副謙卑的笑臉,對米山隆一說,“隆一先生,您千萬不要聽信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挑撥離間,打擂台歸打擂台,投資歸投資,這兩件事怎麽能混為一談呢?有些人公報私仇,為了給死了幾十年的親人報仇,竟然置我市招商大局於不顧,想要把您趕出青陽以泄私憤,他將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其實咱們青陽人民是非常歡迎您在這兒投資的。鄉親們,你們說是不是?”
台山的觀眾漸漸從勝利的狂熱中冷靜下來,覺得顧書記說得在情在理,米山隆一雖然在擂台上打輸了,但在商場上他是個成功者。
他要是能留下來,投資十八億元在青陽辦工廠,那得解決多少人的就業問題,那得給青陽百姓帶來多大的實惠呀。
“隆一先生,您別走,我們還等著到您的工廠去上班呢。”
不知誰這麽喊了一句,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吵吵鬧鬧地,都挽留起米山隆一來了。
米山隆一看了群情激動的觀眾一眼,臉上忽然浮起一絲得意的微笑。
“且慢。”
嶽光霽中氣十足,大聲說,“鄉親們,你們先別激動,你們知道米山隆一要在咱們這兒辦什麽工廠嗎?是辦一家專門生產鄰氯苯酚等毒性產品的大型化工廠。因為祖輩之間的恩怨,我注意米山隆一已經很久了。我通過登錄幾家日本政府網站了解到,米山隆一在日本開了三家同樣類型的化工廠,結果因為受到嚴重化工汙染,這三家化工廠周圍十幾裏以內的村莊,都成了遠近聞名的‘癌症村’。日本政府責令他關閉工廠。米山隆一在日本沒有立足之地,卻把目光盯住了咱們中國,盯住了他爺爺米山靖正當年侵占過的青陽市……”
說到這裏,他扭過頭去,用銳利如錐的目光盯了顧正平一眼,接著說,“我曾經把這些情況寫信向市委某些領導反映過,隻可惜未能引起重視,反而因為破壞招商大計的罪名被抓起來關進了黑屋子,若不是我假意答應這位領導打假拳故意輸給米山隆一的要求,隻怕我此時還待在公安局,也許永遠也沒有機會站出來揭穿米山隆一的險惡用心。鄉親們,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有曝光米山隆一的工廠汙染環境的日本政府網站的網址,會電腦和懂日文的朋友可以即刻上網查實。鄉親們,你們說這樣為了追求利益不惜汙染環境不顧老百姓死活的投資者,咱們能歡迎他嗎?”
“不歡迎,不歡迎!”
“米山隆一,滾回日本去,滾回日本去!”
……
全場觀眾憤怒了,手握拳頭,異口同聲地喊叫起來。
在觀眾一浪高過一浪的怒吼聲中,米山隆一垂頭喪氣,滿臉絕望,像死豬一樣,在兩個日本同伴的攙扶下,走下擂台。
“等一等,隆一先生,等一等……”顧正平跟著追下擂台,但米山隆一哪裏還有臉麵留下來?低垂著頭,灰溜溜地離開了。
“完了,完了。”顧正平哭喪著臉,跺腳道,“升官發財,這最後一趟車是趕不上了。”
他看見彭信義還愣愣地站在那裏,不由得氣急敗壞地大叫,“你還愣著幹什麽,嶽光霽破壞咱們市的招商大計,還不趕快把他給我抓起來,抓起來!”
彭信義道聲“是”,揮揮手,帶著幾個警察就要跳上台去抓人,忽聽有人高喊了一聲:“且慢!”
他跟顧正平回頭一看,卻是文麗和李鳴大步走了過來,他倆身後還跟著幾個表情嚴肅的男人。顧正平認識,那是反貪局的人。
文麗盯著顧正平說:“我們在調查嶽光霽寫匿名信幹擾招商引資工作的過程中,發現這個十八億元的外資項目有些問題,汙染如此嚴重的化工企業居然能順利通過有關部門的環評,這可真是個奇跡。後來我們詳細調查了一下,發現有市領導在收受投資方的好處費之後,暗中幹擾了環評工作,所以這個項目才能順利通過環評。我們立即把這條線索反映給市反貪局,現在反貪局已經調查出來了,那個收受賄賂為汙染項目大開綠燈的市領導,就是你。”
“顧書記,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兩名反貪局的工作人員靠近了顧正平。
顧正平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