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衾回家後吃了兩片止疼片,可還是感覺小腹始終在一抽一抽的痛。

已經不是那種強烈的痛感,但總歸是在一舉一動的牽扯中隱隱作痛,估計是要這麽伴隨她幾天的。

然後她忍著疼,站在洗手池前把宋昀川的衣服洗了。

這是周衾第一次洗衣服,她基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第一次做‘實驗’,略顯笨拙,磕磕絆絆的倒洗衣液,小手沒什麽力道的揉搓了兩下,最後也不知道有沒有衝幹淨的隨便擰了半幹,就用衣服架掛起來掛到陽台上。

一晚上的時間,足夠晾幹了。

周衾抬頭,看著這衣服背後大大的‘5’字,若有所思。

第二天女孩兒沒有去上學,她打電話跟蘇紅請假,虛弱的聲音讓最近一直神經緊繃的班主任很是擔憂。

做戲要做全套,所謂‘虛弱’半是真的辦事裝的。

周衾沒理會蘇紅追問她究竟是哪裏不舒服的問題,把電話掛了。

反正她家長不在這邊,沒人問沒人管的,就算蘇紅不滿意她的請假態度,那也隻能生悶氣。

周衾沒後顧之憂,也就肆意的想幹嘛幹嘛。

她捂著肚子在**躺夠了,才起來拾掇自己。

一晚上過去了,可臉色還是有些蒼白,沾過涼水後周衾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竟然品出了幾絲‘女鬼’的味道。

小小的臉白白的,大大的眼睛眼眶凹陷,沒睡好覺還有了兩個黑眼圈。

嘖,這種狀態可不行。

她今天是要去幹‘大事’的。

周衾皺著眉看了看自己,然後跑到化妝台前麵坐了下來。

她平日裏按部就班的上課,別說化妝,就差懶到連基本的護膚品都不想抹了,奈何天生麗質,怎麽著都行。

但今天,女孩兒仔仔細細的給自己化了個淡妝,看著提升了不少的氣色,滿意的抿了抿嘴巴。

然後又去衣櫃前麵挑了條薰衣草色的短袖和牛仔裙穿上,頭發長長的披在胸前。

周衾站在穿衣鏡前打量了自己一會兒,確定足夠清純也足夠漂亮了才出了門。

她拎著昨天洗好的衣服,直奔修車廠。

上午的時間,修車廠人不少,但基本都是二十歲以上的青年壯年,正邊等著車修好邊在那兒和車廠員工胡侃。

周衾的出現既格格不入,又是這鋼鐵車廠裏的一抹溫馨亮色,在女孩兒的鞋踏進來的那一瞬間,仿佛空氣都為之傾心了。

“咦?”門口的秦肅看到她,眼前一亮後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你是來修自行車那美女不?”

雖然已經是前幾天的事了,但周衾這張臉實在是讓人過目不忘,他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周衾點了點頭:“是呀。”

“嘿,那你怎麽又來了?”秦肅樂了:“又來修車?”

“不是哦。”少女搖了搖頭,直白地問:“你們老板在麽?我找他。”

“你找…我們老板?”秦肅覺得更逗了:“你知道我們老板是誰不?”

“知道啊。”周衾眨了眨眼,很是無辜:“不是宋昀川麽?”

靠,她還真知道,雖然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但秦肅莫名還是有種被將了一軍的感覺。

“那你找我們老板幹嘛啊?”

周衾沒回答,安靜的站在那裏等待著,全身上下都寫著四個明晃晃的大字:不關你事。

秦肅摸不到頭腦,但俗稱顧客就是上帝,他雖然不明所以,但也隻能上樓去幫著她找人。

周衾站在樓下乖巧的等著,能感覺到不少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始終氣定神閑,淡定如斯。

五分鍾後,她聽到下樓的動靜,便應聲忘了過去。

宋昀川像是剛洗完澡,發絲還帶著一絲毛茸茸濕漉漉,被頭發擋住了半隻眼睛的瞳孔也能瞧得出來慵懶,眯著看她:“找我?”

“嗯。”周衾點了點頭,然後她看了一圈周圍,小聲問:“能單獨說幾句話麽?”

她這佯裝嚴肅,一本正經的態度把宋昀川逗笑了。

“行啊。”他偏了偏頭:“上來吧。”

然後就把周衾帶到樓上,他的房間裏。

樓上宋昀川在車行弄的蝸居地,挺大的一個臥室,但一看就是男人的房間,配色都是藍白灰,進門一個偌大的電腦桌,上麵擺著相當專業的一套設施——周衾看不懂,她不太玩電腦。

更吸引她的是這間屋子莫名有種太空朋克感,星空狀的頂篷,機械塗鴉的地板,櫃子和一張挺大的床都很簡單,電腦桌旁邊有一個大概是供客人落座的沙發,旁邊擺著個雙開門冰箱。

宋昀川徑直走過去,大概冰箱門,拿出一瓶牛奶遞給周衾:“找我什麽事兒?”

“謝謝。”少女接過牛奶,然後把手中提著的袋子遞給他:“這個還給你。”

宋昀川接過來瞄一眼看出來是昨天的衣服,便笑一聲扔在沙發上:“就這事兒?”

當然不是,周衾默默的說。

少女抿了抿唇角,然後下定決心的,破釜沉舟的,很迅速地說:“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情,就是…你能當我的靠山麽?”

她說話速度太快,宋昀川也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沒敢確認,又問了一遍:“什麽?”

“你罩著我好不好?”周衾微微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晰:“我在學校被人欺負,想要一個靠山,你能幫我麽?”

然後她就看見,男人本來慵懶的雙眼微微瞪大,像是難以置信,又帶著一點荒唐的笑意。

宋昀川咬著的煙還沒點燃就差點掉了,他一麵覺得離譜,一麵又被她這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的直笑。

他決定逗回去:“行啊,你給老子多少錢?”

看看小姑娘怎麽回答,他可是很貴的。

可是她現在沒錢,很不巧,就這陣子沒錢。

“沒錢。”周衾嘀咕,痛下決心似的深吸一口氣:“肉償行麽?”

“我可以給你當女朋友。”

少女一向是離經叛道,但做出今天這個決定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的。

周衾知道她需要一個靠山,一個像是宋昀川這樣‘大混混’的靠山。

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身邊的人不被欺負。

父母靠不住,叔嬸靠不住,周衾身邊沒有能靠得住的人…她隻能靠她自己。

反正她看著宋昀川還算順眼,□□這個東西,都是身外之物,女孩兒看得很開的。

倒是宋昀川聽到她這兩句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好家夥,想雇他當保鏢,還是個開空頭支票的家夥?雖然她現在提出的條件,還不如是開空頭支票呢。

因為宋昀川實在是無法想象,什麽樣的境況,才能讓周衾這種未成年少女跑到他麵前,說出這種獻祭一樣的話。

咬著的煙也沒興致抽了。

“太平公主。”宋昀川上下掃了她一眼,決定用言語勸退:“你自己想想,你成年了麽?”

周衾搖了搖頭:“可沒成年也沒什麽啊。”

“去你的,別跟我在這兒扯淡了。”宋昀川皺眉:“老子可不敢上你,你一個報警上哪兒說理去?”

萬一是玩仙人跳呢?要不然,他怎麽也沒法理解這姑娘的離譜行為,他們也一共沒見過幾次啊。

從男人的口氣裏不難聽出,這事兒大概是黃了。

周衾微微歎了口氣,眉眼中的失落很明顯。

她知道宋昀川八成是把她當成了神經病,但是……自己是真的很需要他!

周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咬了咬牙掀開自己的衣服下擺:“我真的是在遭受校園霸淩,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等有了錢,我會給你的。”

說不定,下個月周赫明就會恢複她的生活費了。

少女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宋昀川第一反應是想罵人,但隨後目光掃過去,舌尖上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周衾那雪白柔軟的小腹上,青青紫紫的近乎淤黑了一大片,看著分外觸目驚心。

宋昀川有經驗,一看就能看出來這是外部重擊打之下才能留下的痕跡,女孩兒這一下子,挨的肯定不輕。

“撂下。”他走過去,把周衾小手攥著的衣服放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輕蹙著眉頭的模樣很嚴肅:“告訴老師了沒?”

周衾搖了搖頭,聲音輕輕軟軟的裝可憐:“她不管。”

“艸,這特麽的什麽老師?”宋昀川罵了句:“沒病吧?”

“欺負我的是學校的校霸,據說家裏親戚在校方那邊,有背景…”周衾憋了半天還是沒哭出來,隻好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的嘀咕:“老師不會管的。”

“嗬,那還沒人能治的了他了?”宋昀川氣笑了:“報警了沒?”

周衾還是搖頭:“我爸媽都不住在這邊,沒人管我。”

宋昀川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本來未成年暴力事件,報警了也都是搪塞為主,更別說父母不在這邊沒人給做主的孩子了。

怪不得這女孩兒會找上他,看來真的是無路可走,隻是,他為什麽會找他呢?

沒待宋昀川想出來個所以然呢,就聽到少女軟軟的聲音又在問了:“你能幫我麽?”

她口口聲聲的‘幫’和求,滿滿的無助感讓人想忽視都難。

其實宋昀川實在不算是什麽好人,要是放在平常,他遇見這種神經病早就毫不留情的扔出去了,但是麵對周衾不行,雖然她不知道,但自己卻知道女孩兒的爺爺和他家老爺子是戰友。

有這層關係在,處理就不能這麽草率。

況且周衾的小腹,一看就是真的被欺負了。

想起那天在商場看到的她和她父親不歡而散,想必父女倆是有什麽矛盾,才讓女孩兒寧可到他這裏張口說這麽離譜的話,也不肯去求助父母。

宋昀川比周衾大個七八歲,某種程度上算是長輩了,他不介意幫幫她,但是不能用這麽奇怪的方式。

“你先回去。”末了,他對女孩兒說:“我想想。”

“好。”周衾鬆了口氣,實話說今天能談到這地步,對她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有喜悅就有得寸進尺,女孩兒澄澈的眼珠轉了轉,無辜的看著他:“你能給我個聯係方式麽?”

宋昀川:“……”

他有點無語,但還是拿出手機讓她掃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

莫名其妙的,他有種被訛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