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阮府,就算宋晏容想滅口,也不可能在這裏。
但從他們離開正廳開始,他的每一句話、每個舉動都是試探。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暴露,但既然已經被察覺,不如坦白,或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或許。
阮眠眠雙眸直直望著他。
宋晏容動作微頓,繼而饒有興致地彎起唇。
他活了二十年,殺人向來隻需要一個理由,卻從沒為不殺人找過理由。
不過,好像很新鮮。
“不裝了?”
阮眠眠抿緊了唇,寬大的衣袖下,指尖微微顫抖。
她放緩聲音,又問了一遍。
“怎麽樣,才能不殺我?”
宋晏容一言不發看著她,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倏爾,唇邊揚起一抹惡劣的笑。
“倒不是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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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眠眠跟在宋晏容身後,回了正廳。
阮建川等人還沒離開,看二人折返,阮建川有些緊張。
“世子怎麽又回來了?若是犬女不懂事衝撞了你,老夫代她賠罪。”
阮眠眠看了他一眼。
宋晏容還什麽都沒說,阮建川就這樣認定是她不懂事,可見原主以前沒少在他麵前“惹亂子”,也怪不得他對原主避而不見。
“眠眠在我麵前很乖。”
宋晏容的話猶如平地驚雷,瞬間,一屋子人臉色各異。
他無視眾人的反應,垂眸不緊不慢繼續道,
“隻是眠眠正值妙齡,她這病讓我覺得實在可惜。”
“方才我忽然想起,早年機緣巧合下,我救過一位神醫,他答應幫我一次,這麽多年來都沒合適的機會,眠眠這病,興許可以一試。”
王氏麵色微僵。
她攥著袖口,掂量著說,“勞煩世子爺惦念,不瞞您說,府上不知為她的病請過多少郎中,看過的人都說治好的機會渺茫,既是神醫,想必機會難得,別浪費了才是。”
與王氏不同,旁邊的阮建川沒說話,看模樣動了心思。
這癡傻的大女兒,是最令他蒙羞的痛處,與人交往間,他也對阮眠眠隻字不提。
倘若能治好……
阮建川思索半晌,道:“既然世子一片好心,不如挑個時候,把這位神醫請過來。”
宋晏容從容接話:“這位神醫性子古怪,不願暴露自己行蹤。要想治病,隻能讓大小姐去晉王府上。”
聞言,阮建川再次退縮。
他手搭在大腿上,來回磨蹭幾番,再開口變了態度。
“眠眠癡傻,今日看著又開始有些瘋了,離了阮府恐怕生出什麽事端,給晉王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宋晏容把玩著手裏的白玉珠串,模樣漫不經心,不知聽進去了幾分。
一旁的阮眠眠卻是聽明白了。
阮建川哪是怕她給晉王府帶去麻煩,分明是怕她出府,傻女治病之事傳開。
治好了皆大歡喜,若最後治不好,要加倍受京中人的恥笑。
王氏順著道:“是啊,人人皆說眠眠這病是娘胎裏帶的,無法根治……”
宋晏容微微一笑:“本世子怎麽記得,她是在柳夫人病故後,才忽然變傻的。”
言下之意,什麽娘胎裏帶的,不是胡扯麽?
王氏道:“怪就怪在這……”
後麵的話阮眠眠沒聽,隻耷拉著腦袋,低頭盯著破了洞的衣擺。
雖說她是穿書進來的,一些作者沒寫到的細節她並不知情。
但若真像王氏說的無法根治,早上那丫鬟為何讓她喝藥呢?
這個王氏,在書裏可是個徹頭徹尾的壞逼。
“此事還請世子三思。”王氏說完,忐忑地打量著宋晏容的表情。
阮眠眠是阮家嫡長女,有她在上頭壓著,王氏的親生女兒阮詩芸在外隻能被稱一聲嫡二小姐。
大小姐跟二小姐,一字之差,差別可大了去了。
這些年來,阮家以癡傻為由將阮眠眠軟禁在小院,沒了在外拋頭露麵的機會,才有阮詩芸被眾人看到的機會。
這位小世子出身尊貴,還是皇帝眼前的紅人,且不說阮眠眠離開阮家,她無法再在阮眠眠的傻病上做手腳,
若阮眠眠好了,還借上晉王府的力扶搖直上,影響的可是阮詩芸。
“確實是怪事。”宋晏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那我更要看看是怎麽回事了。”
阮家大小姐明明心智健全,卻被幽禁在阮府近十年不曾見人。
阮建川無論是受人蒙蔽,還是有意包庇,這阮府的後院都有大問題。
何況這阮眠眠……
他掀眼看去。
少女心不在焉地揪玩著衣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鼻梁上那顆細小的痣,若不細看,幾乎看不見。
“這……”阮建川手在大腿上前後搓著,聽宋晏容這樣說,一時不知如何答複,看向王氏。
王氏手裏的帕子被她攥了又攥,不知僵持了多久,她神色一變,忽地露出個笑來。
“老爺,雖說眠眠這病這麽多年來都沒有好轉,但哪怕有一絲希望,也要試上一試。”
“晉王府人脈廣,世子爺念著情分願意伸出援手,我們哪有拒絕的道理。”
“娘?!”阮詩芸急的大叫一聲。
王氏立馬給她遞去一個眼色,扭頭繼續道:
“昨夜走水,眠眠的院子被毀了不少,正好讓眠眠跟著世子爺回去,也給我們騰出時間修整。”
阮眠眠微微蹙眉。
王氏前後的態度,轉變未免太大。
不待她細想,阮建川已應了此事。
“但……治病一事茲事體大,治好之前,還請世子幫老夫隱下犬女治病一事,待治好了,老夫必有重謝!”
聞言,宋晏容瞧了阮眠眠一眼,臉上笑意愈發晃眼。
“阮大人放心,我定不負眾望,治好大小姐。”
想起她跟宋晏容交換的那個條件,阮眠眠在心裏“呸”了好幾聲。
阮建川這要求,真是正中宋晏容下懷。
木棉院一屋子破爛,沒什麽好收拾的,她隻帶了一個靈若,便上了前往晉王府的馬車。
馬車備在阮府後門,一路避過百姓耳目,低調來到晉王府後門。
阮家大小姐出府的事悄聲無息,阮府一片忐忑,而隻有阮眠眠心裏清楚,現在的她根本沒病。
來晉王府,不過是為了滿足某人荒唐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