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兒忽然語出驚人。

引得蘇清都有點迷茫,詫異的回頭看了蘇煙兒一眼:

“你說什麽?”

“他?”

童何勝和周野也是詫異的看向蘇煙兒。

末了,童何勝搖了搖頭:

“蘇姑娘這話,著實叫人難以相信。”

“姑娘難道是看他長得英俊,才覺得……他比較厲害?”

周野這話在心中嘟囔了一番,卻沒好意思說出口。

畢竟江然這張臉真就是禍國殃民,足以讓同為男子的周野,都感覺他確實就是英俊。

雖然人品道德這些東西他大概是不具備的,否則的話也不能跟五個姑娘同住一個屋簷下。

看姑娘裝束,顯然還沒成親。

他這般行徑,自然談不上什麽人品。

但……長得確實是英俊,這著實是無話可說。

小姑娘年紀小,沒有閱曆,看到長得好看的大哥哥,就覺得人家厲害,這似乎也是尋常道理?

心中這般想著,都忍不住想要生出些許嫉妒之心。

且不說他們這些人滿臉錯愕,縱然是江然身邊的幾個人,聽到蘇煙兒這話,也是滿臉迷茫。

唐畫意歪著頭看了這姑娘兩眼:

“你怎麽知道他能救你們?”

蘇煙兒聞言笑了笑:

“雖然我不通武功,但是連爹爹他對當前的情況,都是束手無策。

“可見如今已經是萬分危急的狀態。

“但是我看這位大哥,臉上全然沒有擔憂之色……

“生死麵前,能夠這般淡然,要麽就是不知道情況已經岌岌可危。

“這一點,基本上可以排除掉了。

“畢竟爹爹他們方才一直都在說這件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

“這位大哥哥,他其實很厲害。

“沒有將這個什麽……什麽陣法看在眼裏,所以才能這般泰然自若。

“爹爹,你說他是好色之徒,我倒是覺得不然。

“我年齡小,而且一臉病容,他這般模樣的男子,想要什麽樣的姑娘會得不到,怎麽會喜歡我這樣的病秧子?”

蘇煙兒一番話娓娓道來。

倒是叫蘇清的瞳孔微微收縮。

其中雖然不乏臆測之嫌,但是字裏行間,還是很有道理的。

因此,他看向江然:

“你到底是誰?”

江然還是沒搭理蘇清,而是頗為讚賞的看向蘇煙兒:

“你身中其毒,命不久矣,怕是不怕?”

這話出口,蘇煙兒尚未回答,蘇清就是臉色一變:

“你如何知道煙兒身中奇毒?”

眼瞅著江然並沒有理會蘇清的話,蘇煙兒這才說道:

“我自然是怕的……誰不想好好的活著。

“我也不想終日纏綿病榻,我也想走出去看看這江山如畫,看看這山河壯麗的大好景象。

“隻是,人這輩子,我們可以自己選擇的餘地,太少了。”

江然點了點頭:

“我能救你,你信不信?”

蘇煙兒豁然抬頭:

“我信!”

江然一笑:

“不錯不錯,小妹妹心思通透,而且對我還這般信任。

“著實是叫人高興。

“這樣吧,我們做個約定。

“待你病好之後,我來尋你。

“你可願做我的弟子?”

“好!”

蘇煙兒想都不想。

“煙兒。”

蘇清和他的夫人下意識的開口。

蘇煙兒看了他們一眼,輕輕搖頭:

“爹,娘,如今有一線生機,我不想錯過。”

蘇清深吸了口氣,轉而看向江然,沉聲說道:

“倒是小看了你……

“沒想到你還真的深藏不漏。

“不過,如今千鍛堂就在眼前,紫煙焚骨陣籠罩八方。

“隻需要他們陣法一催,我等皆為枯骨。

“這一死劫尚未渡過,又何談將來?”

“紫煙焚骨陣……”

江然摸了摸下巴,輕輕搖了搖頭:

“上次見到這陣法的時候,可沒有這般大的陣仗,不過,差不多太多……

“諸位在這裏稍候,我去去就來。”

“你要去哪裏?”

蘇清連忙詢問。

江然卻已經朝著那紫色迷霧走去。

這個時候,整個莊子周圍都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火焰。

就見江然一步一步,跨越火海而去。

刹那間,走進了那紫色迷霧之中。

“哎呀!!”

眼見於此,童何勝周野連帶著童家的那些晚輩,全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隻覺得江然闖入此間,說不得頃刻就要化為一團灰燼。

卻不想,他的身形隻是輕輕消失在了紫色迷霧之中。

緊跟著迷霧之中,便好似是有什麽滔天洪流,洪水猛獸。

淒厲的慘叫聲驟然而起。

“啊!!”

“什麽人?”

“滾開!!!”

“死了,死了!都死了!!!”

這是隱藏在迷霧之中的一戰,整個院子裏的人除了能夠聽到千鍛堂的弟子發出慘叫之外,其他任何聲音都聽不到。

江然在哪裏?他做了什麽?怎麽做的?

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發生了什麽?

哪怕就算是沒有這個紫煙焚骨陣,千鍛堂能夠拉起這般龐大的陣法,可見來人也絕對不少。

他一個人又是如何讓千鍛堂的人,如臨末日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清心頭駭然,忍不住回頭去看詩情畫意等人。

結果就發現,這幾個姑娘又開始洗洗涮涮,兼且隨口閑談,例如早上吃點什麽?今天下山之後,要在何處下榻?

諸如此類的……

全然沒有半點緊張之色。

唯有那個老頭看上去摩拳擦掌,結果卻不是因為擔心任何人,而是滿臉掛著不甘心。

好像是他也想闖進去大殺一場!

“蘇前輩,這位仁兄,到底是什麽人?”

周野忍不住開口問道。

蘇清眉頭微蹙:

“我就知道了?

“哼。”

說完之後,又將妻子和女兒往後護了護。

雖然江然如今八成是在紫煙焚骨陣之中,大殺特殺……

可是這陣法暫時之間,並無半分減弱,整個院子還是在燃燒熊熊烈火,這會都已經燒到屋子了。

再往前,便該是他們落入火海之中了。

而就在此時,在場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原本隨風而動的火苗,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火光一朵一朵的脫離原本所在之處,化為一條一條的火蛇,朝著那迷霧之中走去。

與此同時,一股罡風席卷八方天地。

倒卷紫煙,讓那陣法散發出來的迷霧,忽然收斂起來,並且朝著遠處退卻。

“當真做到了!”

蘇清吃了一驚,這才確信,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紈絝子弟,真就是一位大高手。

他看江然的時候,隻覺得此人身形步法,呼吸節奏都和尋常人無異。

根本就沒有半分內功在身上。

可如今看來,確實是大錯特錯。

此人之所以能夠跟常人無異,是因為……他本就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大高手。

一身武功,早就已返璞歸真,達到了化境。

這才讓自己不是廬山真麵目,明明真人當麵,卻是看不出來。

周野凝望四方,心頭卻是禁不住一陣亂跳。

有種說不出來的驚懼之感。

那火焰就好像是被一隻隻無形的手,自那熊熊燃燒的門廊,屋頂被一點點的抽離,最終匯入那迷霧之中。

紫色的煙霧更是被一股極大力量直接扭曲。

這紫煙本是風吹不散,刮不走的……卻架不住這內力太強!

自己內力淺薄,看著此人這般施展,無異於螞蟻仰望高山。

竟然根本看不清楚,這山巔所在。

掐在此時,迷霧和火焰同時退卻,現出了周圍真實的地貌。

就見到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這些人死的千奇百怪,有的腦袋凹進去了,有的是胸口凹進去了,還有的則是深入地下,好像是被人一腳踩進去的。

光是看這些屍體的淒慘模樣,就可以想象得到,江然方才深入迷霧之中。

一路走來,見人就殺。

所有人麵對他的時候,都不是一合之敵。

被江然隨手打死,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此時此刻,江然正站在林木之間,一隻手高高舉起,其上是原本燃燒在小院的火焰,這會則被他拿在掌中。

與此同時,纏繞在火焰之上的,則是一團團的紫色煙霧。

隻是如今這紫色深沉,已經逐漸泛起黑色的光澤。

就見江然目光一掃,輕笑一聲:

“這個有意思多了……”

話音落下掌力一催,轟然烈焰直衝天氣,滾滾紫色煙霧,更是好似狼煙,直衝霄漢。

隻怕是在百裏之外,都能夠清晰的看到這一處的變化。

而就在此時,江然腳下泥土微微翻動。

兩條鎖鏈忽然自地下竄出,直奔江然的雙腳而去。

江然未曾避讓,任憑這兩條鎖鏈將他的雙腳束縛。

周野驚呼一聲:

“不好!!!”

說話之間,一步轉出,手中長劍出鞘,便要馳以援手。

卻見江然隻是微微抬了抬腳,緊跟著一腳落下。

噗噗!

地麵頓時竄出了兩朵血花,原本繃緊的鐵鏈子,也瞬間好似一灘爛泥一般,軟在了地上。

周野此時持劍已經來到了跟前,可看到這一幕,卻又出不了劍了。

隻能幹巴巴的看著。

江然也看了他一眼:

“你來幹嘛?”

“我……”

周野想了半天,想要說一句幫忙……卻又發現,這話實在是沒臉說出口。

隻能呐呐的說道:

“遛彎……”

“空肚子遛彎,真有你的。”

江然一樂,此時此刻,他手中的火焰,以及那紫色的迷霧,已經盡數被他丟到了半空之中。

火焰就此消散,迷霧倒是越飄越高,也不知道最終會飄向何處。

江然手搭涼棚看了兩眼,輕聲問道:

“你們這東西,到底會飛去哪裏?”

周野一愣,這東西會飛去哪裏,我哪裏知道?

但仔細想想江然這話,卻又驚覺。

他不是在跟我說話……他是在跟……

就聽得臉譜黑衣人的聲音自一側傳來:

“我……我也不知道……”

說話之間,那人自一棵大樹之後走了出來。

身後還跟著不少幸存下來的千鍛堂弟子。

隻是,周野明顯發現,他們如今已經不再是昨天晚上那般盛氣淩人的模樣。

如今的他們,似乎都很害怕……

是因為這人方才打殺一場?他們根本無力抗手?

周野隱隱感覺,僅此而已的話,似乎還略顯不足。

這臉譜黑衣人狂妄無邊,怎麽會因為江然殺了幾個人就害怕了?

“你們也不知道?”

江然回頭看向了這臉譜黑衣人:

“把麵具摘下來,天天戴著個麵具,不憋得慌嗎?我猜測,你臉上多半長了不少痘……”

周野一陣無語,這可是千鍛堂的高手,你以為是你家的家奴嗎?你說摘麵具,人家就摘麵具?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這臉譜黑衣人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麵具。

而且江然說的沒錯……這孫子臉上確實長了痘,而且還沒少長。

都有冒白尖的。

當然,這不是重點!

周野有些茫然的看著這個臉譜黑衣人,特麽的這人是你父親嗎?他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而此時此刻,麵具摘下之後,周野更加清晰的發現,這人他真的在害怕。

他的害怕呈現在身上每一處。

眼神之中的恐懼,微微顫抖的雙手,似乎隨時都要跪下來的膝蓋……

卻又強撐著,不讓自己跪下來。

“你看,我就知道我沒說錯,他臉上真的長痘了。”

江然一笑,回頭對唐畫意等人喊道。

此時此刻,他們這些人也已經走出了這院子。

蘇清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幕,再看那江然,哪裏還有半點紈絝之態?

總感覺,他這嬉笑怒罵的外表之下,就算說的是一句無關痛癢的玩笑話,都飽含深意。

“……所以不能天天戴麵具嘛,還是得學一些易容改貌的武功才行。”

唐畫意認真的說道。

“有道理,隻是那類的武功不太好找罷了。”

江然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廢話不多說了,爾等自戕吧。”

自戕!?

這不是玩笑?

周野和童何勝等人麵麵相覷。

同時也警惕了起來。

聽到這樣的話,就算是這臉譜的脾氣再好,估摸著也拉不下臉了,保不齊就要對江然出手。

卻沒想到,就在兩個人暗中運氣,想要出手的時候。

那臉譜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的膝蓋到底還是軟了。

就見他雙手抱拳:

“在下不知……魔尊法駕在此,多有得罪。還請魔尊……高抬貴手,饒我等一命!”

魔尊!!!

此言一出,童何勝,周野心中頓時各類情緒翻滾而出。

首先第一個情緒便是恍然!

魔尊!

魔教魔尊!

當今世上唯一能夠被稱之為魔尊的人,便是金蟬的江然。

如果他是江然……千鍛堂的紫煙焚骨陣,對他來說,那定然還不如一個孩童的玩笑。

想要破掉自然是易如反掌。

但緊隨而來的便是憤怒!

尤其是童何勝。

他們之所以落得如今這下場,江然便是始作俑者。

要不是他殺了白玉樓的話,千鍛堂哪裏敢大舉入侵離國?

白玉樓死了,離國就失去了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整個離國江湖,就跟沒了父母的孤兒一樣,任憑人家隨意欺負。

歸根結底,這一切自然都是江然的錯!

可這憤怒不等成型……便是恐懼。

特娘的,這魔教魔尊掀起滔天江湖風雨。

不在金蟬好好呆著,沒事跑到這裏做什麽?

蘇清則看了一眼他安置那一盞燈的位置,這才明白,什麽跑到深山之中踏青迷路……根本就是屁話。

實際上他們昨天晚上是翻過了那一道天塹……來到這個地方而已。

又恰好看到自己安置的燈。

知道周圍有江湖人,並且察覺到了自己在靠近,這才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紈絝子弟。

也怪江然這廝,紈絝子弟模樣做的著實是入木三分,否則的話,蘇清老於江湖,又怎可能看不出來真假?

可如此一來……問題也就來了。

魔尊來離國作甚?

難道是想要刺殺離國君主?

如今舉世伐金,都是因為此人。

可如果這四大國,每一國的君主都要被此人所殺,那舉世伐金還有意義嗎?

還有誰敢嗎?

江湖上有千鍛堂大舉入侵。

朝堂上有江然千裏奔襲……這是天要亡我大離啊!!

一幹人等心中情緒翻滾,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前門是千鍛堂這頭狼,後門是魔教江然這……這簡直不能稱之為猛虎,根本就是東方白虎。

這該怎麽破局?

幾個人麵麵相覷,除了蘇煙兒之外,都有些絕望。

“你知道本尊的身份?”

江然歪著頭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

“別怕,咱們聊聊,你們千鍛堂為何會忽然大舉入侵離國?”

“……小人不知,上有所命,下必行焉。

“我等也沒有詢問的餘地。”

“這麽說來你是沒用了?”

江然點了點頭:

“即如此,你還是自戕吧,畢竟死在本尊手裏的,都不太好看。”

“小人有用!!”

那臉譜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隻要讓小人拿著童何勝等人的人頭回去,必然立下大功。

“到時候青雲直上,會了解千鍛堂更多的秘密。

“屆時,無論了解多少,都將盡數傳達給魔尊!

“還請魔尊,高抬貴手,饒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