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氣彌漫四方,內息遊走寰宇。

一場大戰便在這頃刻之間,就要展開!

隻見江然眸光微微變化,眼眸微微抬起,歐陽雪首當其衝猛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整個人又一次倒飛而去。

不過這一次伴隨著她身形飛退的,還有崩散的劍氣。

這劍氣鋒利,隨著她的身形而走,在地麵上硬生生切割出了一條碩大的溝壑。

一直飛出去將近十丈的距離之後,歐陽雪這才散盡了劍氣,跌落在了地上。

還想要站起身來,然而口中鮮血狂噴,實在是無力再戰。

江然負手而立,眸光於場內掃過,蔓延周邊的寒冰忽然消退,轉眼之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不過是一群插標賣首,土雞瓦狗之輩。”

江然一步上前,輕聲開口:

“你們無需動手,稍微後退便是。”

唐詩情等人當即看向江然。

而當江然看向唐詩情的時候,眸子裏果然湧動著憐惜之情。

唐詩情紅唇輕抿:

“我們可以幫到你……”

“自然可以,你們從來都不是本尊的累贅。”

江然輕笑一聲:

“隻是,無需這般麻煩罷了。”

他腳步向前,每一步落下,於林間陰影之處,便有一抹鋒芒乍現。

這些鋒芒隨著他的腳步落下,一點點的在他背後聚集。

“聽聞,你曾經於錦陽府,一刀破萬軍!

“用的便是這一招……觀滄海?”

君何哉一眼便認出了江然這一招刀法的來曆。

江然這一次沒有笑,他的聲音也很淡,充斥著淡淡的殺機:

“所以,能夠死在這一招觀滄海之下,你們應該足以瞑目了。”

場內,唐詩情,唐畫意,葉驚霜,葉驚雪,長公主,渡魔冥王,青源道子,田苗苗等一幹人等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任憑江然自當中走過。

江然的腳下並無多餘之物,然而每一步落下,地麵之上都會留下一個腳印。

腳印之上凝聚刀意不滅,叫人觸目驚心。

柔姨和餘慢慢跟在他的身後,隨著他的腳步往前。

凝望著地上的腳印,心中都是駭然不已。

隨著江然的氣勢越來越高,周遭的風似乎也停了下來,整個天地變的一片寂靜無聲。

一縷縷刀芒在他的背後凝聚,逐漸成了滔天之勢。

隻要隨著江然心中念頭一動,這滔天刀芒,便要化為滾滾波濤,湮滅眼前的一切。

然而君何哉的眸子裏仍舊不見絲毫懼色。

金蟬天子拳頭緊握,周身真氣調動,一隻腳也偷偷轉動,想要讓自己的身形站的更加穩固一些,不被江然這滔天氣魄無盡刀芒所所逼迫。

就聽江然緩緩開口:

“各位,黃泉路遠,萬望珍重!”

一念落,鋒芒起,便在這滔天刀芒即將滾滾而出的刹那。

江然忽然眉頭微蹙,隻覺得原本應該已經飛出去的刀芒,竟然好似被什麽東西定在了原地。

以至於,根本動彈不得。

下一刻,他身形微微一震,緩緩回頭,看向了餘慢慢。

餘慢慢此時也正抬頭看向江然。

他手中正有一把匕首,如今匕首的鋒芒似乎已經沒入了江然的體內。

這一變,足夠叫唐詩情唐畫意所有人全都心膽俱裂。

“不!!!”

唐詩情周身罡氣轟然爆發,三千黑絲迎風而散,眸子裏一刹那映入了一片血紅!

可不等她出手,就見柔姨兩掌已經同時打出。

取的是人身死穴膻中穴和巨闕穴!

真氣滾動,讓她的衣袍咧咧作響,眸子裏卻全都是決然一片。

與此同時,跟前除了墨青滿臉錯愕,和唐詩情他們一般無二之外,花解語雙手如飛花,取江然風池穴和啞門穴。

隻剩下了一個向亭飛忽然滿臉怒容,似乎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在此時此刻忽然爆發開來。

就見他一躍而起,轟然一拳落下:

“我忍你很久了!!!”

這一拳取的是江然的百會穴!

應該說果然不愧是做殺手出門的,所取的都是人身死穴。

這是蓄謀已久的一擊……

也是讓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一擊。

眼看這一拳即將落下,就聽唐畫意好似杜鵑啼血一般的聲音響起:

“打自己。”

向亭飛怒發如狂:

“魔教妖女,休想蠱惑人心!!!”

話音未落,轟然一拳直接打在了自己的胸腹之間。

這一拳本是他拿來殺江然的。

結果一拳打在了自己的身上,直將自己打的口中血沫橫飛。

一股血箭自後心竄出。

身形也自半空之中跌落,可他還沒死,還想掙紮運氣。

就聽唐畫意聲音森冷:

“將自己打死為止。”

向亭飛再不猶豫,裹挾無邊憤怒的拳頭,一拳一拳打向自己的腦袋。

硬生生將自己腦袋打的徹底變了形,這才氣絕而亡。

唐詩情眸如赤血,已經到了江然三人跟前。

正想踏步上前,卻忽然一頓。

繼而錯愕的看向江然。

就見江然微微一笑:

“又讓你擔心了?”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唐詩情,隻是慢了唐詩情一步的葉驚霜和葉驚雪,以及長公主,全都一愣。

定睛細看,方才察覺到,江然確實是被餘慢慢捅了一刀。

然而刀鋒之上,卻不見半點猩紅。

花解語和柔姨所打的也確實都是江然的死穴。

可是……她們的表情都不太好。

似乎在跟什麽東西較勁,還爭執不過。

就見江然兩手一運,倏然往下一壓。

隻聽砰砰砰!!!

三道身影當即倒飛而去。

餘慢慢第一個落在地上,接連打滾,滾了十幾下,這才停下,渾身上下滿是鮮血淋漓,幾乎看不清楚模樣。

花解語則是人在半空之中,便已經斷了氣。

身形好似一個破布口袋,落下之後,屍體擦著地麵滾出去三丈多遠,一翻身自懷中跌出了幾枚種子。

那是她曾經說過,取自青族的種子。

待等她從十萬大山出去之後,還想要查遍所有的典籍,將其種出來。

隻可惜,再也沒有這樣的一日了。

受傷最輕的是柔姨……可不等她站起身來,脖頸之上,便已經多了一隻手。

江然麵無表情的將其緩緩舉起:

“柔姨,狄水之畔,飛瑩岸邊,你到底埋葬了幾個人?”

這位無生樓樓主死死的抓著江然的手腕,想要以內力抗衡。

然而精修的五毒貫世經,這一刻在江然的麵前,就好像是孩子的雜耍一般,任憑她如何施展,也無法動搖江然的手腕分毫。

她被掐住脖子,卻還是能夠開口說話,咬牙切齒的開口:

“一個……一個都沒埋……”

“你沒埋江天野本尊清楚,因為本尊早就已經見過了他。

“他尚在人世……”

江然麵色不變的說道:

“那……青央夫人呢?”

“哈哈哈哈!!!”

柔姨厲聲喝道:

“她被我……取盡一身內力,屍體早就讓我扔到了狄水之中,喂了魚蝦!!”

此言一出,一抹驚天刀芒忽然自遠處飛起,而另外一處則蔓延出了一個叫人窒息的內息,讓人心中禁不住生出惶恐不安。

就聽一聲歎息傳來:

“豎子不足與謀。”

下一刻,無數的嗡嗡聲忽然自林間泛起,就好像是一條黑龍,於林木之間遊走。

所過之處,草木枯槁,慘叫連連。

金蟬天子猛然回頭,就見自己預先安插的人手,被那黑霧卷入其中,待等黑霧飛走,便隻剩下了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蠱術!?”

阿那默然抬頭:

“是高手!”

“什麽人?”

在場眾人抬頭看向四方,就見兩道人影已經自暗處走到了場內。

一個是滿身落魄撂倒的小老頭,他腰間掛著一把木刀,頂著一個碩大的酒糟鼻。

所過之處,如刀走虛空,待等足尖落下,這股鋒芒尚未褪盡。

江然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老酒鬼。

老酒鬼看到江然的目光時,心中也是一酸。

而另外一側來的則是一個戴著麵具的人。

此人一步之間就已經到了江然的身邊,一把拿過了柔姨,江然手上一送,任憑此人將其取走。

就聽他怒聲喝道:

“你說……你將阿央扔到了何處??”

柔姨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的話,瞳孔猛然收縮:

“不可能的……不可能!

“你不可能真的還活著!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本尊是從九幽地府而來,專門為了尋你們奪魂索命的厲鬼!!”

麵具人怒喝一聲,一把扣住了柔姨的一條臂膀,五指用力,倏然一分,就聽得哢嚓一聲響。

一條手臂便已經被他硬生生拽了下來!

柔姨慘叫一聲,然而餘下的一隻手也是一轉,一掌送出,卻被麵具人順勢一掌抵住。

就聽得砰的一聲響!

地麵之上頓時煙塵四起。

柔姨口中又一次噴出了一口鮮血。

而被這一股力道震動,麵具人臉上的麵具也哢嚓一聲傳出破裂之聲,裂痕轉眼之間遍布整張麵具。

整個麵具至此轟然破碎!

現出了一張和江然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

一道貫穿了整張臉的疤痕,讓他看上去顯得有些猙獰。

鬢邊的白發則平添蒼老之色。

“江天野!!!”

君何哉忽然哈哈大笑:

“你果然沒死!!!”

“本尊和你的賬,待會再算!”

江天野看都不看君何哉一眼,隻是回頭怒視柔姨:

“夏柔!!

“青央待你如姐妹一般,你,你不救她便也罷了。

“你怎可這般對她?”

“姐妹?”

夏柔滿臉是血,笑的慘不忍睹:

“我將青央視若姐妹,我將你視若兄長。

“而你呢?

“你貿然發起五國亂戰,引得我教風雨飄搖。

“昭明因為你,死的不明不白。

“你當時諸般雜事纏身顧不上去追查原委,我不怪你。

“可是落陽和落雨呢?

“他們是昭明的骨肉啊,是我的兩個兒子!

“他們也死了啊!!!

“你可知道,當我看到他們……他們的屍體時,我……我的心頭……又是何等滋味?

“你可知道……你讓我給你兒子做乳娘。

“我每次看到他趴在我懷中……我都恨不能直接將其悶死!!

“是你……是你害得我成了一個孤魂野鬼。

“是青央縱容為所欲為。

“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讓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而你怎麽好意思在我麵前,說什麽姐妹情深?”

“昭明……”

江天野長出了口氣,神色似乎也有一瞬間的恍惚。

繼而沉聲說道:

“昭明之死,怨我……

“我本想著,待等諸般事態平息之後,再動用全部的力量,追查此事。

“卻沒想到,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

“至於落陽和落雨……

“他們怎麽會死?”

“可笑……可笑!!!”

夏柔又笑了起來,笑聲淒厲:

“昭明對你忠心耿耿,你連……他的兩個兒子你都護不住。

“江天野……你也好意思自稱魔尊?

“你可知道,青央臨死之前,還以為我是回來救她的。

“當我抽取她的內力時,她還在詢問你和你們的那個孽種的安危。

“我當時便告訴她了……

“你已經死了!

“至於你們的兒子,我也會讓他和你團聚!

“你可知道,她聽到我的話之後,是如何跪地苦苦哀求的嗎?”

“混賬!!”

老酒鬼聽不下去了,他緩步上前,周身鋒芒凝聚好似狼煙滾滾。

細看之下,可見那‘狼煙’皆為刀芒,細小凝聚,如同狼煙衝天而起!

隻是靠近夏柔便已經被這鋒芒所傷。

血肉消亡,血流如注。

“老夫雖然和這姓江的不對付。

“可是,五國亂戰是他挑起來的嗎?

“魔教當時本就是眾矢之的,如同今日一般。

“他不反抗,便隻能死的無聲無息。

“他若反抗,死的尚且還能壯烈一些。”

聽到這老酒鬼頭前兩句話,江天野尚且點頭,待等聽完之後,便忍不住對其怒目而視。

隻是老酒鬼臉上全無笑意:

“亂世哪有不死人的?

“你的丈夫非是江天野所殺,他為了心中道義而死,江天野又有什麽錯?

“你的兩個兒子……雖然可悲可歎,可是,若是老夫尚未記錯的話,你的小兒子比然兒也大不了多少。

“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你自己看不好,反倒去怪姓江的?

“如何?你是想要讓他不用去管魔教是否存續,不去理會如何能夠叫眾人活下來。

“一門心思,全都盯在你們一家四口人的身上嗎?

“你說他可笑,老夫倒是覺得,你這婦人……才是可笑至極!!”

“我呸!!!”

夏柔不愧是女子,聞聽此言,張嘴便罵道:

“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三道四?

“為了一個女人,將自己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

“還幫她養孩子……這又不是你的骨肉,你在這操什麽心?

“若不是你的話,這小畜生又豈能有今日的本事?

“早就該送他死了。”

江然聞言輕歎一聲:

“所以,當時在無生鎮的時候,你不是不知道本尊的身份。

“而是……你想讓本尊死。”

“不僅於此。”

夏柔冷聲說道:

“釣人橋邊,你以為我是在試探你的武功?

“實則……若是你的武功有所不濟……你也活不到如今!!”

江然點了點頭:

“這一點我倒是相信。

“隻是,本尊本以為,你是為了我教神兵,這才隱忍。

“卻沒想到,倒是高看了你。”

夏柔臉色一變:

“你……什麽意思?”

“釣人橋上的時候,我便知道,你心思有異。”

江然淡淡的說道:

“當時你先是勸阻我莫要這般引火燒身,但是當你聽說我要去取神兵,便態度大變。

“不僅僅同意,而且還要跟我隨行。

“柔姨,江某自問非是聰明絕頂之輩,可是態度變化這般明顯,著實是叫本尊不懷疑你也難啊。

“隻是,我本以為你是和君何哉聯手。

“想要謀取斬龍經。

“卻沒想到……你的念頭竟然這把簡單。

“你隻是覺得,今日我得此物,必然會有人來奪。

“這正是刺殺我,千載難逢絕無第二次的好機會而已……”

夏柔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她自然是想不到,那個看上去好像已經徹底相信自己的人,那個口口聲聲,哪怕到了現在還在稱呼自己‘柔姨’的人,竟然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的相信過自己。

待等反應過來之後,她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們……你們都不是人……

“一個個心中肚腸七拐八繞,心機城府太深……

“哈哈哈,罷了罷了,我盡力了,但是……你們別以為你們贏了!

“你們永遠也贏不了!!!”

言說至此,她周身猛然一震,竟然自斷心脈。

卻不想,就在這一刻一抹銀芒飛出,落在了她的心口。

就聽江然說道:

“老酒鬼,別讓她死。”

“死就死了,你救她作甚?”

老酒鬼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手底下卻一點都沒有停下。

隨著江然一針落下,他自己也接連點了夏柔十餘個穴道,給她渡入內力。

雖然不知道江然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夏柔做的這些事情,老酒鬼恨不能殺她千百次。

可是……江然既然這麽說了,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做師父的還能怎麽辦?

寵著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