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這天早晨，趙子善早早招呼著夥計們將門板卸下來，大聲的吆喝著。
“今天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有缺雜貨店今日進行招商，來往的可都是大主顧。你們的招子都給我放亮點，把客人都給我伺候舒服了、滿意了！今天下來，每人加獎十到百個大錢不等，都把精神給我拿起來，努力幹！我絕對虧不了大家！”
他看著夥計們把店麵打掃幹淨，天才蒙蒙亮。讓他們趕緊都去吃早飯，然後給客人們多多準備菜茶酒肉，自己則依在木櫃旁邊出神。
要說起興隆客棧這一個月來的發展變化，從客棧老板趙子善到普通的夥計，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驚歎不已。想想以前十天半個月都不可能滿客一次，現在的客棧幾乎天天爆滿，來往的商旅貴客幾乎讓趙子善整天笑得合不攏嘴。原先的人手都顯得有些不夠用，不得已新招收了三個腿快的夥計。
近日來，小鎮上新開了幾家客棧，可是卻絲毫沒有影響到興隆客棧的生意。尤其是今日，據說有缺雜貨店要進行招商，成都城的大小商戶蜂擁而至，川蜀隻要是有名的商行都派了掌櫃前來，甚至一些外郡的大商戶，也都有派人來，意圖在這場招商大會中分上一杯羹。自然，昨夜興隆又是滿員，就連夥計們的住房都騰出來，還顯得不夠用。說起來，這個孔老板第一次還是在興隆過得夜呢，這讓趙子善倍覺得有麵子。
提起孔老板，這小鎮上沒有人不佩服。別的不說，隻說他這兩月來花錢的速度，就讓人想想都駭然！另外這孔家山莊從無到有，建造的速度也是一等一的快。當然最著名的，還是那有缺雜貨店內的貨物，似乎永遠也賣不完，真真是讓人想破腦袋也不知道他們是從那裏弄到這麽豐富的品種以及足夠數量的貨源。要是自己能掌握這樣的貨源……趙子善搖搖頭，這樣的好事是輪不到他的，好好的把客棧照顧好，這才是自己最應該做的事。要說現在，興隆客棧才是真正的生意興隆。這一切，都是因為那新開的雜貨店，說是雜貨店，一般的商行倉庫恐怕都沒那麽大。
他正在這裏感慨著，突然瞧見一行人向著自己的店門前走來。瞬間，他的身體就迅速的移動出去，站在門前開始招呼，“幾位老板，快請進。小二，出來招呼。”他一眼就看出來，眼前這幾個神態富貴的客商是遠道而來，麵色風塵仆仆，如果所料不差，恐怕他們還趕了夜路。
拉著的幾匹馬也都汗淋淋的，看起來似乎是跑了很長的路。立刻有兩名機靈的夥計趕緊跑過來，拉馬的拉馬，招呼人的招呼人。這群人為首的是名二十多歲的年輕貴公子，風度翩翩，麵相白淨，但也隱隱有疲憊之色。他雖然一身文士打扮，但是趙子善卻直覺的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武者的壓迫氣息。
“敢問老板，有缺雜貨店的招商會，是否在今日舉行？”
“就是今天中午舉行，公子可也是為此而來？不知貴姓？”
“免貴姓宋，幸好趕上了。”
“原來是宋公子，不知和江南宋家……”
“正是本家。”
“久仰久仰……”
趙子善聽聞對方是宋家的使者，更加的竭盡全力招待。並且親自端茶遞水，隻要能和宋家拉上關係，那自己可就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即便拉不上關係，以後對上別人也有個好的談資不是？這可是嶺南宋家的人，等閑想要求見一麵都難。
招呼宋公子坐下來，然後立刻吩咐夥計把自己住的房子收拾幹淨，準備讓宋公子住進去。他的這一行為，果然博得對方的好感，“不知老板貴姓？”趙子善聽到這句話，立刻諂笑著說：“免貴，鄙人姓趙，趙子善。”
兩個人一個有心巴結，一個想要掏問出情況，倒也言談投機，一團和氣。趙子善是有問必答，真正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宋師道為了獲得足夠的情報和信息，也放下了自己的公子身段，讓人如沐春風，不由生出親近之意。
宋師道本來向獨尊堡送了幾船私鹽，正準備帶些川蜀特產返回嶺南。但行至半路，突然家族內傳來消息，在這裏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商機。詭異的是，獨尊堡竟然挖不出來此人絲毫的情報，本地的負責人不敢做主，隻好報告上來。他急匆匆的又返回川蜀，剛回來就聽說這裏舉行招商大會，立刻趕了過來。他暗自盤算著，等到招商大會時好好的觀察一番，等結束之後，再與解家主持人解暉以及自己的姐夫解文龍好好盤算盤算，如何才能從中取利。
解文龍作為自己的姐夫，想來這些情報不會對自己隱瞞。何況，還有自己的姐姐盯著，想要輕易的瞞過自己，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兩家這些年在生意上的合作，還算愉快，希望這次能一如從前。
談了沒多久，宋師道就向趙子善告別，先回房間休息。不多時，宋家的探子就來到他的房間，向他匯報。這個有缺雜貨店還真是個奇跡，從他們的發貨量來看，根本無法想象在他們的背後需要一個怎麽樣的團體才能支撐住。而擁有這樣渠道的團體，所圖謀恐怕不小。如果可以借助商業上的來往，與他們背後的勢力取得聯係，那對整個家族來說，絕對是一大貢獻！隻是想要真正的緊密聯係，恐怕四姐宋玉致的幸福就又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
在房間休息了兩個時辰，將手下們的情報互相印證、確認無誤後，宋師道這才準備前往有缺雜貨店去拜見這個名為孔有缺的奇人。
高占道帶領著一票手下，在場地內來回奔波，汗流浹背。
三百多名非富即貴的客商，齊齊聚集在這個不大的露天廣場，光是端茶送水，就夠他們忙活的——現在他的手下，可不全是大男人，還包括老板新招收的三十多個侍女。而在這三百多客商的後麵，是一處更大的場地，裏麵或作或站著眾多的親隨，這群人大約有千人以上，但是照顧上卻也是馬虎不得。
幸虧老板有先見之明，將這裏開拓得足夠大，這才能容納如此多的客人。高占道望著這寬闊的場地，心裏想起孔老板告訴過他的一句話，“這裏，隻是你們眾多訓練場地中的普通一個。”等忙過這幾天，想來更加深入的訓練就可以開始了吧？孔老板給的那兩本訓練冊子，的確是係統、高效，真想早日完成。
正憧憬著，突然發現一個身穿白色短襖的丫頭走過來，他立刻迎過去。
“冬梅，你怎麽來了？孔老板呢？”
“高管事，老爺說你可以把那些清單發下去了，另外還要回收回來。注意的事項，你都記下了嗎？”冬梅今日也累得夠嗆，她們四姐妹今日同樣沒有絲毫的清閑，全天都在傳話和跑腿，如果不是這段日子以來跟著白夫人鍛煉身體，恐怕都要堅持不住了。
“記得，你告訴孔老板，我這就去做。”
高占道在冬梅離開後，立刻招呼手下的人搬出來一個大箱子。在這裏麵，有上千份的“客商調查表”，他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讓新來的女仆們，將這些調查表發給這些客商，等他們填好以後，再收上來。和調查表一起發下去的，還有孔老板口中的鉛筆。
宋師道也坐在這群人的當中，出於武者的敏感，他察覺到一進入這個廣場，就似乎有人在暗中監視。但不動聲色的四下查看，這裏的廣場是如此空曠，除了周圍有一圈彩色的旗幟外，別無他物，根本不可能有人隱藏在附近能不被發現。他相信自己的直覺，隻得認為監視者是來自客商的內部，但小心觀察之後，仍然一無所獲。
宋師道明白自己並不是商業上的天才，但是就以他的眼光來看，這裏有許多的物品，隻要宋家擁有獨家販賣權，那還不是財源滾滾？隻是今天竟然沒有看到解家、川幫和巴盟的人，這讓他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沒有任何的消息，他也理不出個頭緒。緊接著那些下人發過來一個調查表，和一支筆。算了，不想這些問題了，晚上去解家看看姐夫怎麽說。
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兩樣東西，字是新近流行的楷體，但是讓他詫異的是，竟然有人可以把楷體用寫得如此之小，僅有指甲蓋那麽大小。側目一望，更加讓他驚訝，旁邊的人拿的紙張上麵的字，和自己的一模一樣！這個現象，讓他差點壓不住自己的震驚而叫出聲來。看見身邊的幾個生意人，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其中可能隱藏的內幕，他苦笑著搖搖頭。他抖了抖手中的白紙，質量上乘，也是一樁好買賣啊！
接著，他拿起手中的筆仔細的看起來，比指頭還細小的木條中間，包裹著一根細細的黑色石炭。這是什麽成分呢？他用指頭摸了摸，非木非石，再看看手中的紙，有這幾樣東西，就可以賺到大量的錢財。
紙上的內容，並不神奇。首先是姓名，家族，主經營產品等需要自己填寫的內容。宋師道逐一照實填上，這並沒有什麽需要隱瞞的。填完這些，剩下的都是些需要選擇的內容，比如家族的大小、本錢的多少、生意的覆蓋麵以及想主要經營的目標，宋師道猶豫一下，本錢選了五千萬兩以上，覆蓋麵選了全天下，經營的目標選擇全部。
廣場上靜悄悄的，隻能聽見鉛筆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那二十多個女仆就呆在周圍，來回走動著，等到各位客商劃完後，就將調查表收起來。
高占道站在眾人的麵前，“讓大家久等，請填完表的各位貴客隨我前去，小飲一杯清茶。另外，主人還另有數種飲料向各位推薦，請先行品嚐在做定奪。”他說完，就有一部分人站起來準備隨他而去。高占道帶他們去的地方，當然是職工食堂，不同的是這次是在二樓。
宋師道長這麽大，走到那裏不都是被奉為座上賓，何嚐與這些普通的商人露天同坐？他明白，恐怕在喝茶的這段時間，正是這家的主人對調查表進行篩選，想來再忍一段時間，自己就會受到應有的待遇了。這樣想著，他沉住氣，將表交出去，讓宋家的人繼續安穩的等待，他自己則隨人群一同離去。
同時間，孔缺、白楊和克裏斯蒂安呆在一個房間中，看著眼前監視器上的景象。這次來的人數並不出孔缺的意料，他們可是準備了上千份的調查表，現在隻用出去三分之一左右。那些調查表當然是用打印機打印出來的，所以才是那麽的相似。
很快春花就報告，調查表都收過來。白楊將其接進來，她和克裏斯蒂安將對其進行分類，把這些商人按照地域、資本大小以及主營的方向分別挑選出來，以便分給他們合適的貨物。隻有賺到更多的錢，才能買來足夠的秘籍。
孔缺則帶著夏荷與秋香，趕去和這些客商們進行先期的交流。這不並難，隻要領著他們在雜貨店裏麵走上一圈，隻要有有想法的商人，都可以發現自己感興趣的商品。這段時間，隨著雜貨店生意的擴大，孔缺通過孔算盤，又新雇傭了幾個掌櫃，倒也不至於忙不過來。但是拍板的事情，還必須由他親自出麵。
或許，等生意上了正常的軌道，他才能稍微輕鬆一些吧！
來帶二樓的食堂，孔缺敏銳的發現，有些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於是拍拍手掌，將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各位遠道而來，孔某招呼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多諒解。廢話不說，請大家先看這份協議。”說著，他一招手，夏荷與秋香分別捧著一疊紙分發下去。
協議？宋師道拿到手裏，這應該是契約吧！不過看上麵的內容，還真是讓人心動。這裏麵有個兩個提議，讓他比較感興趣。其中一個名字叫做獨家經營權，也就是說同一樣商品，如果某個商家出價最高，那麽雜貨店隻給他一家供應這類貨物；另一種名字叫做專賣店，所有貨物由有缺雜貨店提供，但是人員等由各商戶提供。宋師道飛快的盤算著，自己現在能調動多少資金，又能拿到多少商品的獨家經營權。至於第二種，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是有缺雜貨店新的擴張方式。
後麵還寫出了獨家經營商品的競價方式，竟然是拍賣，他飛快的環視一周，這裏沒有他認識的大商會的來客，以宋家的財力，應該看中的都可以拿到手。不過這麽多的競爭者，還真是讓人頭疼啊，希望姐夫接到自己的消息後，早點趕來吧！如果商業的手段排除不掉競爭者，那隻好用其他的手段來完成。
“各位，鄙人孔有缺，現為有缺雜貨店的主事人。
我們給大家準備的產品種類一共是六百九十三種，涵蓋了生活的各個方麵，希望能夠讓大家滿意。具體的貨物品種和質量，可在雜貨店內查看。請大家在這裏稍作休息，隨後我將帶領大家進入雜貨店參觀。另外，各位會拿到一副商品的競拍清單，在明天開始後，我們會正式安排拍賣，具體的順序也在清單上有列表，希望大家根據自己的財力、銷路以及經營產品選擇最適合自己的商品。”
宋師道有些驚訝，這麽多的產品種類，真是大手筆啊！他匆匆的將所為的契約看完，他並不擔心吃虧。有宋家作為後盾，讓他在麵對任何人的時候都有足夠的底氣。沒有誰可以在他的身上占便宜，何況這裏是川蜀，解家的獨尊堡也是當地的霸主。
看見他看完契約，立刻有人送上來一份長長的清單。這上麵的許多產品，他都認識，但是更多的，他還隻是聽說過名字，其中小部分他見過樣品。這些樣品，自然是家族的人從雜貨店買來送給他過目的。很快的，他就確定了其中二十多樣產品，另外還圈出來十幾種商品，他對這些也很感興趣，但是需要見過實物後才能最終決定，是否要競拍到手。
至於隻選擇不到五十樣的產品，這也是有原因的。宋家的確財大氣粗，而且宋師道也不覺得這些小的商會有多少競爭力，但是他完全沒必要擋人財路。隻要到時候亮出宋家的招牌，這些人開眼不和他競爭他選定的商品，那麽以他現在的財力還可以支撐。不過為穩妥起見，他還是準備今晚就吩咐人去調集現銀。光是他選定的這些產品，想要全部把經營權拿下來，就需要上百萬兩的銀子。也許，還可以用其他方式支付？立刻，他的腦子又快速的開始轉動。
孔缺站在台前，望著眾多的客商，眼角露出笑意。他的計劃，就需要這些人幫忙完成。真希望這其中出現一些有份量的人，這樣才不枉他一番苦心啊！
正想著，春花拿著一個條子來到孔缺的身邊，“白夫人讓我交給你的。”孔缺不動聲色的接過，隨即狂喜！——大魚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