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寧之風還想著將趙文文調出來,卻沒想到對方自己出來了,而且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自己。

這種眼神寧之風見過,有個去英國留學的同學,回國第一天也是這麽看路邊的煎餅果子的。這是一種充滿了侵略性的眼神,裏麵包含著將人咀嚼成碎末的可怕食欲。

在說完話後,趙文文立刻就伸長胳膊抓向了寧之風的腦袋。寧之風雖然及時低頭,但是腦袋頂上的外套卻被拽走了。

一瞬間他所有**在外的皮膚都感覺到一陣難言的瘙癢,但是他顧不上抓兩下,因為趙文文已經要從牆上翻過來了,而他手上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叮鈴鈴”

鬧鍾聲響徹了黑夜。

趙文文一手抓著寧之風的外套,放在鼻子下麵陶醉似的深吸一口氣,甚至還舔了兩下,另一隻手搭在矮牆上,準備往外翻。

好在趙文文的肚子被撐得太大,竟然在牆頭卡了一下,趁著這個機會寧之風就地在泥水裏麵滾了一圈,接著頭也不回地往墓地的方向跑。

不跑也不行了,因為手機的聲音驚動了院子裏麵的其他人,一時間矮牆上全是人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寧之風身上,動作快的已經跳了出來。

寧之風隻能往回跑,寄希望於外圍的濃霧能夠遮掩住他的身形,找到一個逃脫的辦法。

他的想法沒毛病,但是現在的身體卻不允許他做出這麽快速的反應。盡管寧之風感覺自己已經用上了吃奶的勁兒,但是擁有了紙人特征的身體的反應卻越來越慢。

皮膚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到最後幾乎如淩遲一般,關節好像是生鏽了一樣生澀,眼看濃霧就在眼前。

寧之風正想要撲進去,但是雙腿幾乎不聽他的使喚,纏在一起讓他摔了個四腳朝天。

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趙文文立刻壓在寧之風身上,嘴裏的口水混在雨滴就要落在寧之風的臉上。

而在他們身後,是蜂擁而來的村民,都趕著想要分一杯羹,臉上全是令人膽寒的狂熱。

自己不會要被這幫人活吞了吧?

他的眼裏多了一股決絕,用還算靈活的右手緩緩舉起匕首。

就算要死,那他也不能白死,好歹拉個墊背的,老話說得好,殺一個夠本,殺一雙就算賺,也許殺完三個這什麽狗屁副本就結束了。

眼看著趙文文就要對著他的臉啃,寧之風的刀已經刺了下來,卻突然聽到一陣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從小院的方向傳來了。

一聽到這聲音,趙文文的動作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原本瘋狂的神色被迷茫取代。

寧之風收不住手,隻來得及微微的改變方向,匕首劃過了趙文文的脖子邊緣,滾燙的血液順著傷口流了出來,低落在寧之風的臉上。

“嘶——”

疼痛喚醒了趙文文的理智,看到身下是寧之風後,猛地哆嗦一下捂著脖子站起來,“寧之風?你怎麽在這?”

“這話應該我問你。”寧之風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四肢僵硬得像是剛租來的。他一把拽過趙文文手上的外套擋住雨絲,才感覺身體好受了一些,“你怎麽和村民混在一起?”

從中年男子的慘叫聲響起後,剛才還像是打了雞血的村民全都呆立在原地,過了幾秒後同時轉頭,緩緩地往剛才的小院走去。

趙文文捂著滲血的脖子,猶豫著說道,“難道你也死了?”

“你什麽意思?”

在寧之風疑惑的眼神中,趙文文回憶起了之前的事情。

他們幾人清醒時已經在墓地的外圍,想要挖屍體也來不及了,黃毛他們也不敢將希望寄托在任明爍身上,這種情況下,造出一具新鮮的屍體是最好的選擇。

唯一的女性新人趙文文自然首當其衝。

她陷入了其他三人無聲的追捕中。

“他們一句話都不說就開始追我,我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反正醒來的時候嘴裏都是血,人已經站在村裏,剛開始我也像你一樣躲在旁邊,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進去吃上了。”

說著,趙文文盯著寧之風說道,“你不該來這裏的,這兒不對勁。”

她的話音剛落,霧氣中又傳來了三人的對話聲,院子裏麵再次響起上菜和喝酒的聲音。

看來宴席又開啟了下一輪的循環。

寧之風和趙文文對視一眼,同時沉默地躲在了一處圍牆下避雨的角落裏,這一躲就是半個多小時。

半小時後,院子裏麵第三次恢複了觥籌交錯的聲音,十幾個人在院子裏穿梭著往各個桌子上送著酒菜,裏麵散發著的香氣幾乎把寧之風的魂兒勾走。

但是寧之風不敢動,即便自己的口水流成了河。

剛才的這段時間,寧之風首先糾正了一點趙文文的觀點,那就是趙文文沒死。趙文文脖子上的血滴在他的臉上,幾乎可以說是滾燙。

寧之風可從來沒聽說過這麽熱血沸騰的鬼。

其次,便是眼前這個似乎永無止盡的晚宴。

剛才他用背包裏麵自帶的酒精掩蓋住自己的味道,躲得又離院子很遠,沒有再引起任何騷亂,成功和趙文文觀察完了整個循環的過程。

以屋子裏麵的慘叫聲作為上一場晚宴的結束點,慘叫響起後沒多久,整個院子裏麵的村民就會進入一個呆滯的狀態,屋內屋外的燈光全都熄滅。

一院子的人就一動不動地在雨中坐著,麵對著墳堆一樣的碗碟。

過個幾分鍾,整個場景才會逐漸恢複正常,逐漸熱鬧起來。

三分鍾後村長進院,約六七分鍾後慘叫聲再次響起。

整個過程裏,最關鍵的轉折點就是屋子裏的淒厲慘叫,這聲音很難辨別是誰發出的,可每次都讓寧之風覺得毛骨悚然。

他總覺得這拖長的叫聲像是有人要說什麽話,不過由於驚嚇所以喊不出來,對方肯定是看到了什麽難以想象的恐怖東西。

也許,讓他們回到原本時間的辦法就藏在屋子裏,藏在這聲尖叫中,

寧之風看了一眼表,“馬上就要到下一次循環了,劉婧還沒找到,咱們隻能先按照剛才的計劃走,如果我沒出來,你不用來找我,自己再想辦法吧。”

趙文文顯然很害怕,臉在黑夜裏白成了一張紙,可除了聽從寧之風的安排,她沒有別的辦法。

見院子裏麵的燈光一滅,寧之風和趙文文均是深吸一口氣,放輕動作在大雨裏穿梭,悄無聲息地鑽進院子中。

寧之風一進去就握緊匕首,並不著急直接進屋子,而是先隨手抓住一個村民的頭發,狠下心,像是殺雞那樣對著村民的脖子劃了一下。

一條黑色的縫隙出現在了村民的脖子上,裏麵流出宛如融化的瀝青似的東西,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後鑽進了半舊褪色的衣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