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我在哪?”

“我後腦勺怎麽有點疼?背脊也有些疼,嘶……”

陳哥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昏沉沉的腦子裏冒出一連串的問題。

周圍光線黯淡,他眨了眨眼睛,有些猶豫要不要再睡個回籠覺。

“陳哥陳哥陳哥!你終於醒了!”

耳邊響起激動的咆哮聲,陳哥抬手捂住那張聒噪的嘴巴,拯救自己的耳膜。

這才迷迷糊糊地看清自己竟然枕在老王瘦骨嶙峋的肩上。

幹!為什麽不是枕在鬆子甜甜軟軟的懷裏。

想到甜甜軟軟……陳哥鼻子一癢,流下兩股熱熱的**。

“陳哥,你怎麽流鼻血了?”

老王被陳哥的大手捂住嘴巴,說話有些口齒不清。

“天幹物燥,上火。”陳哥滿不在乎地蹭掉鼻血,甕聲甕氣地問:“老王,我剛才怎麽了?”

老王:“你被嚇暈了。”

陳哥捂著陣痛的後腦勺,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總算想起自己在哪,也想起了自己怎麽會暈過去。

“嚇我的那個人呢?”

陳哥握住拳頭,一副要去尋仇的架勢。

老王皺起兩道下垂的八字眉,按下陳哥的手,憂心忡忡地說:“陳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嚇你的那個不是人,這個鬼屋有蹊蹺。”

陳哥眯起眼睛,語氣冷了幾分:“蹊蹺?我看你才有蹊蹺,難道你也被他們收買了嗎,聯合工作人員一起套路我。”

說完還掃了一眼季思危和鬼少年,意有所指。

“陳哥,這不是套路。”老王了解陳哥,知道就算費盡口舌也解釋不清,幹脆說:“不管信不信,總之你小心一點。”

陳哥果然不太在意,問了一句:“你先告訴我,我手機呢?”

老王說:“我給你塞口袋裏了。”

陳哥摸向口袋,掏出手機。

手機的手電筒沒關,周圍一下亮了幾個度。

“別在這裏廢話了,我們趕緊找出口出去,我現在肚子有點餓。”

陳哥舉起手機一晃,目光掃過某處時,瞳孔猛然一縮,臉色變得鐵青。

冷汗很快便打濕了他的頭發。

老王靠他最近,看得清他的表情變化,不安地問:“陳哥,你怎麽了?”

“老子不想、不想吃宵夜了。”

陳哥語無倫次地說。

老王一臉懵逼:“啊?”

陳哥抬起手,指向前方:“電視、電視裏麵……”

聽到這句話,老王倒是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看到了電視機裏麵的視頻啊,很嚇人對吧?我們之前也看了,這劇情一看就不符合我國國情,肯定是胡編亂造的,你別慌……”

陳哥嘴唇哆嗦著,瞪大的眼睛有些發紅:“不是,是井裏有東西鑽出來了!”

老王接話道:“對啊,這劇情不是胡扯嗎,人都死透了還能從井裏爬出來,難道變成喪屍了?”

陳哥一把握住老王的肩膀,大睜著的眼珠子盯著他的眼睛,語氣恐懼又嚴肅:“真的有東西鑽出來了,從電視裏麵的那口井裏!”

“雖然我知道這個鬼屋裏真的有髒東西,但是電視裏麵有鬼爬出來也太不靠譜了,陳哥,你咒怨看多了吧?”

老王硬著頭皮調侃著,卻不敢回頭看。

背脊早就被冷汗打濕了。

陳哥用力咬破舌頭,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在肩膀上飛快地蹭掉臉上的汗,他一眨不眨地看向那台電視機。

電視機的屏幕很小,一顆頭骨凹陷沾滿鮮血的頭顱穿出電視屏幕,兩隻強壯的手臂握住電視外框。

陳哥擦了擦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頭顱已經完全鑽出屏幕,接下來是**的脖子和肩膀。

空中響起一種骨頭伸展的聲音。

“咯咯……咯咯……”

一聲又一聲,越來越響。

這聲音把眾人的神經驟然拉緊。

再過不久,這東西就會完全鑽出來。

聽到詭異的聲響後,鬆子一直低著頭,視線不敢亂瞟,帶著哭腔說:“陳哥,電視機裏真的有東西鑽出來嗎,你別嚇我,我膽子小嗚嗚嗚……”

“鬆子,別回頭。”

陳哥說著,四處張望,想找一樣趁手的東西充當武器,但四處空****的,什麽也沒有。

情急之下,他幹脆揚起手機,狠狠砸向電視機。

“咻……”

亮著手電筒的手機在空中劃過一道奪目的拋物線,然後完美的避開電視機,砸在了掛號窗口上。

大片大片的玻璃碎片落在地上,四處飛濺,在地板上剮蹭出刺耳的聲音。

電視機裏的鬼物雖然沒被砸到,但被強光晃花了眼,動作停頓了一下。

沒有停頓多久,鬼物很快就鎖定了砸他的人。

充血的陰冷雙眼緊緊看著陳哥。

喉嚨裏發出一種奇怪的嘶吼聲,手臂上的肱二頭肌猛然暴起,支撐的動作變得更快更有力度。

這一撐,鬼物的整個上半身完全鑽出,他的肚子曾經被剖開一道很大的口子,看得出草草縫合的跡象,沾著血汙與泥土的腸子從漏洞出掉出,在空中晃來晃去。

陳哥差點暈過去,連忙掐住自己的人中續命。

“陳哥,你砸中了嗎?”

老王不敢回頭,但他聽到後麵響起的嘶吼聲,心裏頓覺不妙。

“沒砸中。”陳哥被那恐怖的眼神盯得渾身發冷,胃裏直翻酸水,自暴自棄地說:“要不我把自己砸暈算了?裝死有沒有用?”

“別別,你千萬別砸,你那麽重,老子扛不動啊!”

老王不覺得陳哥在開玩笑,心裏又怕又急,憋得通紅的眼睛看著季思危:“少年,你快點想想辦法!”

關鍵時刻,老王總算想起了自己身邊還有個大佬。

陳哥:“你這不是病急亂投醫嗎?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能想什麽辦法?”

“什麽臭小子,他是你爸爸!”老王瞪了陳哥一眼:“你暈之前不是喊爸爸救命嗎?就是他救的你,四舍五入他就是你爸!”

陳哥:“……”感覺臉好疼。

老王這句話說得抑揚頓挫聲情並茂感情充沛,季思危忍不住笑了。

進入鬼屋後,老王情緒壓抑許久,逮住陳哥一通說:

“我他媽突然想起來,我朋友跟我說過小時候很喜歡去羊城有家遊樂園,但可惜這家遊樂園早他媽倒閉了!

“這裏要不是海市蜃樓,就他媽的是個鬼窟!

“你別老懷疑他是工作人員了,他就是個大佬,我們聽大佬的話可能還有機會抱大腿活著出去,不然天亮之前,我們就屍骨無存了!

“我們安分老實點,別給大佬添堵行嗎?!”

陳哥被情緒激動的老王噴了一臉口水,啞口無言,片刻才道:“我不添堵不搗亂,聽組織的安排。”

陳哥改過自新的速度太快,老王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你保證?”

“我發誓。”陳哥指著電視機那隻鬼,和季思危說:“你要是把那東西搞掉,讓我喊你爸都行!”

季思危手肘撐在輪椅扶手上,手掌支著下巴,露出一個輕描淡寫的笑:“我沒你那麽大的兒子。”

電視機裏鑽出來的鬼怪本就陰氣不重,不難對付,季思危沒把它放在眼裏。

畢竟他現在可是有“護衛”的人。

季思危輕聲說:“納蘭兄,把電視毀了。”

解決問題要直接解決問題的根源。

殺鬼物容易,但指不定有更多鬼物從電視中爬出,直接毀掉電視機才能杜絕這種情況發生。

鬼少年一怔,低頭看他:“電視是何物?”

季思危:“就是那個有鬼物爬出的方形盒子。”

“簡單。”

鬼少年吐出兩個字,輕輕張開五指。

掌心憑空出現數條細小紅線,徑直射向電視機,在它的四周相互交錯。

食指輕輕一勾,紅色細線迅速收攏,絞碎電視機。

四分五裂的屏幕變黑,破裂處爆發出一陣火花,縷縷黑煙於縫隙冒出。

鬼物表情猙獰,手臂上青筋鼓起,用盡全身力氣,身體卻無法再抽出一分。

上半身還能活動,卻相當於禁錮在破碎的電視機上。

揚起歪斜的臉,鬼物咬牙扯下一塊電視機外殼,二話不說砸向季思危。

近期被針對與襲擊的次數太多,以至於麵對這塊突然飛來的利物,季思危內心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冤有頭債有主,鬼兄怎麽能挑軟柿子捏?”

季思危語氣不慌不忙,唇角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遊刃有餘地揮刀擋開疾馳而來的碎片。

“刺啦——”

碎片貼著地板飛出數米,嵌入牆角處方才停下。

“你是軟柿子?嗬。”

鬼少年冷哼一聲。

季思危勾唇一笑,露出尖俏的虎牙:“在下肉體凡胎,腿腳不便,有勞納蘭兄保護了。”

鬼少年不言語,雙指微微一勾,更多的細線出現在空中,捆綁在鬼物的身上。

五指一收,紅線交纏收緊。

不停地發出一種低啞的哀嚎,鬼物用手去拉扯糾纏不休的紅線,皮肉卻被殘忍劃開。

看起來纖細脆弱的紅線比刀鋒更銳利,輕易切開鬼物的身體。

碎裂的身體還未落地,便化作幾團黑煙消失。

手指一動,所有紅線悉數鑽入鬼少年寬大的袖中。

陳哥目睹了鬼少年滅掉鬼物的全過程,心中震驚,指著鬼少年的手指在顫抖著:“你、你不是人!”

鬼少年把臉轉向他,慢慢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綠色扳指,冷聲道:“你罵我?”

雖然隔著一道符,根本看不到鬼少年的眼睛,但陳哥卻覺得自己被一道無比寒冷的視線緊盯。

“我不是我沒有!”

陳哥把頭搖成撥浪鼓,生怕自己落得跟那台電視機一樣的下場,還機智地補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普通人,大俠好身手!你真的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