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雙腿癱瘓的人突然能行走,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虎牙答:“謝邀,別問,問就是爽。”

……

可以行走,哪怕隻是短暫的五天,對於季思危而言,這無疑是一個意外收獲。

陳哥一晚上被驚嚇了好多次,連語氣都變得收斂了:“大大大佬,你怎麽能走路了,難道輪椅隻是你的代步工具嗎?”

神特麽代步工具。

季思危說:“你真聰明。”

突然被誇,陳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謙虛道:“還挺多人說我聰明的,但我覺得自己一般般聰明。”

還沒多感受一會兒這種自由的喜悅,未知號碼就發來了信息。

“你喜歡這份禮物嗎?”

“你戴起來真好看。”

“我在旋轉木馬前等你。”

“我一直幻象有一天,你抱著我坐在旋轉木馬上,在音樂聲中,在絢爛的燈光下,幸福地轉動著……今天,這個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

緩緩皺起長眉,季思危心裏略微不適。

旋轉木馬規定隻能一人乘坐吧,兩個人一起坐,有問過那匹馬的感受嗎?

而且坐在旋轉木馬上轉圈圈哪裏浪漫了——來自鋼鐵直男虎牙同誌的疑惑。

思量片刻,季思危拿起黑色手機,回複了一條信息。

“我會去找你,把鬼屋的通道打開。”

雖然不喜歡與她打交道,但順著她的心意,可以讓接下來的路走得更順利一些。

信息剛發送完,手機就響起了來電提醒。

這次,季思危沒有拒絕接聽。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甜美溫柔的女聲,尾音微微上揚。

沒等季思危回應,她就迫不及待地說:“我好高興,你終於聽我的電話了,我好高興!”

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她的欣喜,但這種語氣無端令季思危感到心底發寒。

“通道已經打開了,你們原路返回就可以出鬼屋。”一直沒有聽到季思危的回應,女聲語氣中的喜悅淡了許多,有些小心翼翼地問:“你不開心了嗎?是我太煩了嗎?”

這種戀人一般的語氣,確實讓季思危有些困擾。

本就沒有和女孩子通電話的經驗,這下更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想了想,季思危幹脆開門見山地說:“這裏有三個普通人,別為難他們,讓他們安全地離開遊樂園。”

“你的聲音真好聽,讓我不自覺陷入其中。”

女聲似乎歎了一口氣,又輕笑起來。

“如果能一直聽到你的聲音就好了。”

確實有些像癡漢。

季思危聽得直皺眉。

她把對“男主人公”的扭曲愛意完全轉嫁在季思危身上,這讓人怎麽頂得住。

女聲也沒指望季思危會回應,很快就答道:“他們是你的朋友,我自然不會為難他們,出了遊樂園的大門,今晚發生的事情他們會忘得一幹二淨。”

“好。”季思危問道:“遊樂園裏有沒有一個很特殊的抽屜?”

整座遊樂園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想要找到抽屜,直接問她是最簡單的辦法。

雖然會暴露他的目的,但也好過漫無目的地找。

“抽屜?”女聲好像在思考:“倒是有一個櫃子很古怪。遊樂園的每一處都是我的地盤,隻有那裏我無法掌控,也不喜歡靠近。”

聽到這個回答,季思危眼眸一亮。

她確實知道抽屜的位置。

季思危放緩語調,溫聲問:“告訴我,那個櫃子在哪裏。”

女聲又輕聲笑了起來:“你還是老樣子,在有事求我的時候聲音才那麽溫柔,不像平時那麽冷冰冰的。”

季思危:“……”

這句話好像在拐著彎罵他是個渣男。

女聲俏皮地說:“你來找我,我帶你去找。”

“好,再見。”

季思危掛了電話,和眾人說:“走吧,通道已經開了。”

“這兩個小嘍囉如何處理。”

鬼少年扯了扯手中紅線,引得兩個鬼怪一陣痛呼。

“隨意。”

季思危說完,推著輪椅掉轉方向,在前方帶路。

八尾貓坐在輪椅上巍然不動,小木偶坐在它旁邊,被強勢摟著。

陳哥連忙跟了上去,熱情地搶季思危的輪椅把手,粗獷的臉上擠出一個自以為和善實際上有些凶神惡煞的笑容:“大佬,我來我來,我推就行了,你要坐著嗎?”

“不必。”季思危勾唇一笑:“我坐得太久了。”

“也是哈,坐久了呢,就該起來多運動運動,多走走。”陳哥比劃了下季思危的身高,“嘖”了一聲:“原來你那麽高,看你的年紀,還得往上長吧?”

陳哥說著,忽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問:“還是說,其實你是個不會老的高人,已經活了好幾百年了。”

季思危:“你想象力挺豐富。”

陳哥輕輕一推季思危的肩膀:“你不要老是誇我。”

季思危:“……”

在他們身後,鬼少年輕描淡寫地勾了勾手指,銀針穿透兩個醫生鬼怪的喉嚨。

鬼怪無聲無息地化作兩團黑霧,被紅線一卷,帶回鬼少年的袖中。

鬼少年一震袖袍,一條手臂粗細的蜈蚣露出半個頭顱,張開毒牙吞吃那兩團黑霧後,再次鑽入袖中。

鬼少年這才背著雙手漂浮在半空中,身影一閃,出現在季思危身旁。

陳哥感覺脖頸一涼,心裏一哆嗦,非常自覺地停下腳步,騰出季思危旁邊的位置,與老王鬆子走在一起。

季思危比鬼少年要高一些,鬼少年腳底離地幾公分,正好與季思危同高。

果然沒有男人不在意自己的身高,哪怕他已經變成了鬼。

回到長發女鬼出現的通道時,被堵住的出口已經打開了。

燈光很亮,牆上那些血手印隨著他們的步伐緩緩移動,但沒有其他舉動。

他們順利出了鬼屋。

那張手術台一樣的桌子和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已經消失了。

回頭一看,原本亮著燈的鬼屋也完全沉寂,整棟哥特式建築在暗夜之下像一隻沉默的野獸。

季思危進入遊樂園的時候就有留意到旋轉木馬的位置,它靠近大門口,比較顯眼。

鬼屋的位置比較偏僻,在這裏玩完之後,接著去玩旋轉木馬,在來回路程上花費的時間很多,一般買票來遊樂園玩的人都不會這麽做。

但對於“女主人公”而言,能和“男主人公”安靜相處的機會比一起玩那些刺激的遊戲更難得。

這麽一想,也就不難理解她的行程安排了。

正好順路,季思危帶著三個普通市民一起前往旋轉木馬。

走出僻靜的小路,越靠近大門越熱鬧。

到處都是歡聲笑語,仿佛這裏是人間樂園。

見識過鬼屋中的種種,三個普通市民看見這些場景隻覺得心裏恐懼,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恨不得馬上逃離。

到達旋轉木馬的時候,季思危停下腳步:“接下來的路,你們要自己走。”

從背包裏抽出三張符紙遞給他們,季思危交代道:“你們拿著符紙目不斜視地沿著大路走出這座遊樂園,不管看到什麽聽到什麽,不要理會,也不要回頭。”

雖然“女主人公”說不會傷害他們,但是季思危不能完全信任她。

這三人可能招了黴運,沒有這道符護身,就算出了遊樂園,也容易招惹髒東西。

鬆子緊緊攥著那張保命符,眼中泛起晶瑩剔透的淚花:“這個世界太危險了,今晚幸好遇見你。”

陳哥:“從今往後,我一定好好做人。你給我們留個聯係方式吧?到時候我們登門道謝。”

季思危婉拒:“不必客氣。”

“這怎麽行,你可是救了我們的命……”陳哥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別耽誤大佬辦事。”老王攔住陳哥,和季思危說:“心中感激難以用語言表達,我們走了,你也保重!”

老王把符紙貼身放好,對季思危鞠躬致意,帶著同伴與他告別。

八尾貓瞟了季思危一眼:“老頭兒給的符,關鍵時刻能救命,你不心疼?”

季思危:“不心疼。”

“心有善念的人類,總願意在危難時刻慷慨助人。”

八尾貓輕聲呢喃,也不知是說給季思危聽還是自言自語。

瞥了一眼手腕上的銀項鏈,季思危感受到有一股與項鏈很相近的氣息正在迫近。

“女主人公”就在這附近。

雖然無法確定具體位置,但一定在旋轉木馬周圍。

也許是人群中的某一個人。

黑色手機響起信息提示音,未知號碼發來兩條新的信息——

“你來了。”

“我挑了一匹最好看的旋轉木馬,粉藍色的那匹,你等會兒坐在它身上好嗎?”

看來這旋轉木馬是非玩不可了,既然要玩,當然不能自己一個人玩。

季思危指著亮著絢麗燈光的雙層豪華旋轉木馬,問八尾貓:“八尾,這叫旋轉木馬,你想不想體驗一下?”

無論何時,旋轉木馬都是受人歡迎的遊戲,每一匹馬上都馱著人,在音樂聲中越轉越快。

排隊的人很多,還有不少人在旋轉木馬前拍照留念。

八尾貓舔了舔爪子,不屑道:“原來你們人類熱衷於在假馬上轉圈圈?真是個無聊的遊戲。”

季思危問鬼少年:“納蘭兄,體驗否?”

鬼少年抱住雙手,冷冷道:“甚是無趣。”

十分鍾後,鬼少年騎著一匹粉藍色的旋轉木馬,雙手抱著扶手柱子,輕嗤一聲:“一點都不威武。”

小木偶站在馬頭上,好奇地四處張望。

八尾貓端坐在旋轉木馬的馬背上,隨著木馬的旋轉起伏而發出十分舒適的“喵喵”聲。

季思危坐在它後麵,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扶手,華燈之下的少年,第一次笑得如此舒展,露出的虎牙讓他的笑容顯得幹淨溫暖。

啊,真香。